正午,兰心草田。
似乎要把所有的郁闷都发泄出去,诸硕挖沟、甩土、拎水、浇灌------忙的脚不沾地,一刻也不闲着。
旁边的诸文看着满头大汗的儿子,也是一脸的诧异,这小子,发什么疯?
原本三个时辰的活儿,现在没到两个半时辰,就已经干完了。
寒着一张脸,诸硕慢慢地向大娘的地头走去。
远远地,大娘的地头围了一圈人,隐隐地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近了,更近了,诸硕终于看清,那站在中间的细瘦高个子,不是木家的木峥嘛。
诸硕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甩开膀子飞奔过去。
在葛楼村,如果说还有那个家族能和诸家一争长短的,那就是木家。诸硕的大伯诸太是武士二层的修为,现在身为宁城杨家的护族武者;而木家,同样有木易这个武士一层的武者被杨家征召,虽然大伯诸太在小境界上稳稳地压木易一头,但在小一辈当中,人丁旺盛的木家却占有绝对优势。
木易有三子,木易的弟弟木荣有两子,虽然木荣也因资质无法修炼,但木家五子,却全部武启成功,而其中资质最高、修炼最快的就是这个十六岁像瘦竹竿一样的木峥,以三星资质修炼到武卒四层。而其余的几子,也最少有武卒二层的修为。
仗着自己雄厚的后备力量,木家近年来频频向诸家挑起事端,而与大娘王氏紧邻着的土地,则更方便木家找到借口。最重要的是,木家人很聪明,这样的小事端、小借口往往微小琐碎,上不了什么台面,不值得双方大动干戈,明摆着就是试探和恶心诸家。
之所以不敢明目张胆,大概是因为诸家学了“奔雷拳”武技,而木家却没有任何武技。
但今天,情况似乎不太一样,诸硕奔到近前,只发现包括木峥在内的木家三子在那里指指戳戳、兴奋激动地叫嚷着,却看不到大娘家的人。
诸硕皱着眉头拨开了人群,一低头,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诸博。
诸硕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心里又惊又怒,没管别人,只是向着诸博沉声喝道:“起来。”
诸博似是吃了不小的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上血迹斑斑,后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鞋印,他抬头看了看诸硕,又飞快地扫了扫木家三子,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没敢起身。
木家三子没有吭声,全都抱着臂膀等着看好戏。
“起来!”诸硕提高了声音,脸上青筋毕露。
诸博摇了摇了屁股,收了收腿,正要起身,旁边的木峥突然张开嘴巴恨恨地吐了口吐沫,诸博吓得一缩头,赶紧又跪了回去。
“起来!”诸硕所有的愤怒化成了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再看他时,已经是面目狰狞、双目充血了。他猛地一步冲到诸博的身后,撩起右腿便向堂哥的后背砸去:“起来!我要你起来!”
“嘭!嘭!嘭!”雨点般的腿影撞击在诸博的后背上,声音如同爆豆一般。看着诸硕状若疯魔的样子,所有人都大张着嘴巴,包括木家三子。
跪在地上的诸博在第一时间便趴在了地上,任由堂弟的右腿一下又一下地砸在身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毫无生命的破布。
“这-----。”木峥第一个清醒过来,他刚想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便突然发现一个渐渐变大的拳头来到了自己面前。
“嘭!”处于呆愣中的木峥毫无防备,拳头和自己的鼻子激情地碰撞在了一起,顿时木峥的眼泪和鲜血一同流了出来,他捂着鼻子蹲了下去。
其余的木家几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大哥被诸硕袭击了,他们呼喝着冲上前去,和诸硕战在了一起。
尘土飞扬,拳腿横飞。
直拳、摆拳、上勾拳、下勾拳、-----诸硕以一己之力独战三人,精通的“奔雷拳”发挥的淋漓尽致,拳风呼啸,迅捷无比。
但木家三子显然不是诸硕平时练习的石桩,速度、敏捷、力量的差距让诸硕大部分的拳头都落在了空处,三子虽无武技傍身,但闪转腾挪,自有章法。
很快地,诸硕身上便挨了两拳三腿,尤其是胸口处这一记凶狠的鞭腿,直接让肋骨断了二根。
诸硕猛一咬牙,将就要冲出口腔的血水狠狠咽了下去,认准木峥这根瘦竹竿,拳头的舞动又快了两分。
“嘭!”腿弯处又挨了一记势大力沉的低扫腿,诸硕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在地,腿肚处的肌肉又酸又疼又麻,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突突乱跳。
顽强地控制好身体,又一记直拳打向了木峥。
“梆!”额头上又挨了一记凌空而下的盖拳,诸硕的耳朵嗡嗡作响,脑袋一片昏沉。
“来吧!你们这些杂种!”诸硕摇了摇脑袋,看见瘦竹竿离自己不远,顿时一个飞扑便抱住了木峥,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咬在木峥的左耳上。
“啊!”木峥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嚎。
“大哥!大哥!”木家其余两子的脸上纷纷变了颜色,口中的呼喊也已经变了调。
诸硕的身上,拳头,变得更密集了。腿,也变得更密集了。
木家的两子,也如同发了疯,使出了最大的力量,用出了最快的速度。
但,诸硕如同沉默的石头,死死咬住木峥的左耳就是不松口。
眼前,木峥早已变形的面孔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
“啊!”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厉吼,那是堂哥诸博的声音。
诸硕艰难地转过头,诸博的身形正向这边扑来。
“呵呵,诸博,你终于站起来了。”这是诸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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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昏睡了多久,诸硕终于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疼痛,他不由地闷哼出声。
“硕儿,你醒啦!”听到床上传来了动静,床边不远处疾步走过来一个独眼中年人,竟是诸硕的大伯诸太,估计是知道家里出了大事,连夜从宁城赶回来的。
“大----伯。”诸硕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声。
诸太赶紧摆摆手:“硕儿,别说话了,你伤的不轻,好好休息。”
似有心愿未了,诸硕皱着眉头酝酿了半天,才又断断续续地说道:“堂------堂哥怎么样了?”
“哼!”诸太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个孽子、懦夫,居然给木家的人下跪!”说着,轻轻地拍了拍诸硕身上的被褥:“放心,我已经用铁柳枝重重地抽了他二十下。”
“嘶。”诸硕听后倒吸了一口冷气,铁柳的枝条浑身尖刺、又韧又硬,抽在身上那绝对是痛入骨髓!自己小时候犯了大错屁股曾被铁柳枝抽过二下,足足半个月没敢沾板凳,二十下!那-------。这个大伯还真下得了手!
“没死就好!”诸太似是余怒未消,恨声说道。随即转过头来,目光对准诸硕时已经变得柔和:“硕儿,你不错,有种!木峥那小子的耳朵被你撕下了一大块!”说完,还向诸硕竖了竖大拇指。
诸硕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想起之前疯狂的行为也是一阵后怕,不知道会不会给诸家带来什么麻烦,忍不住轻声问道:“那----。”
诸太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事,你也断了二跟肋骨,你堂哥的屁股也被我抽烂了,两家算是扯平了。”
诸硕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木峥的伤可比自己和堂哥严重的多,估计木家不会善罢甘休。但一来说话困难,二来即使追问下去大伯也不会跟自己说实话,他张了张嘴,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巴。
“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大伯先走了。”诸太朝受伤的诸硕点了点头,就要转身离去,走了几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一脸凝重地向着诸硕说道:“硕儿,你做的对,死都别跪!跪了,你就永远也站不起来了,那样还生不如死!可惜,你的堂哥不懂这个道理。”
深深地叹了口气,独眼中年人诸太摇摇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