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还未破晓,周围的景物依然影影绰绰。
硕凯已经整整走了三个时辰。
后半夜深重的露水将裤子打湿了大半,一路行来低矮的灌木树枝更是将裤子的下半截撕成了布条,脚底板早已磨出了数个血泡。
这些,还只是一些小麻烦。
更主要的是,昨夜身体的重创令诸硕感觉异常的虚弱和疲惫,真想躺在地上,什么都不管,好好地睡上一觉,但诸硕还是咬牙坚持到了现在。
昨夜的一番遭遇,让诸硕意识到了自己的体力和恢复能力似乎比同龄人要强上不少。
但-----也到此为止了,因为诸硕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纵跃而来的身影。
昨夜诸硕离开后不到一个时辰,木易便趁诸太心神恍惚间骤然发难,但动作还是慢了一步,没能成功地救出自己的儿子。
被偷袭的诸太瞬间大怒,生生地将木易儿子的脖子扭断,随后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在包括木易在内的三位士级高手的围攻之下,诸太没能坚持住四分之一炷香的时间,腹部被持爪人掏出了一个大洞,右小腿也被矮小健壮、满脸横肉的陌生中年人的低扫腿踢断,诸太自知难以幸免,随即一拳捣裂了自己的头颅。
大娘王氏和奶奶翁氏也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被暴怒的木易生生地扯下了脑袋。
只有堂哥诸博得以幸免。木易正要虐杀诸博的时候,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邪恶的想法,只是震断诸博的心脉、将双腿从膝盖之下砍断,让他永远只能跪着走路。然后拎着大娘王氏和奶奶翁氏的人头在诸博面前猖狂大笑。
随后,所有人四散开来,疯狂地寻找着诸硕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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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离自己越来越进,诸硕终于看清,正是腿法相当厉害的陌生中年人,眼看逃脱不掉,诸硕索性停住了身形。
见诸硕不走了,陌生中年人心头一喜,停在不远处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随即双手放在背后,施施然地走上前来,用猫戏老鼠一般的戏谑口吻说道:“小娃儿,我们又再次见面了,幸会幸会。”
“嗯,难为你跑了这么远的路,我的心里真有点过意不去。”死亡即将降临,命运无法逆转,诸硕索性抛开了一切的恐惧和顾虑,轻笑着回道。就算死,也要死的洒脱一点!
“咦?”陌生中年人微微有些惊讶,这种云淡风轻、看破一切生死的气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联想起眼前少年之前的一系列表现,陌生中年人的心里也是暗暗地欣赏佩服。只是,可惜了------。
“死之前,我能问个事吗?”正在陌生中年人感慨万千的时候,诸硕轻声问道。
“你说,只要我知道的,必定言无不尽。”陌生中年人对诸硕观感不错,难得地豁达了一把。
“我的爹爹和弟弟怎么样了?”这是诸硕心里最大的疑问。
“你的爹爹已死,弟弟被那些强者带走了。”陌生中年人回道,心里也暗暗地叹息,这一家,可真是太惨了。
哎!爹爹果然是遭到毒手了,看来那些强者没安什么好心,把弟弟掳去不知道还会怎样地折磨他!会不会被抽血吸髓、剥皮练筋-------。呜呜,他还那么小!想到这里,诸硕的心里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谁杀的?”强忍住悲伤,诸硕继续问道。
“四方宗大长老周天残。”
“周天残------周天残!”诸硕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似乎要把这三个字彻底地嚼碎、嚼烂、嚼成粉末!
“我大伯诸太他们呢?”
“诸太已死,其余人也已被杀,只剩下诸太的儿子,被震断心脉、双腿从膝下削断。”
“果然------。”
过了好久,诸硕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脸色已经平静下来。望着眼前的中年人,诸硕点了点头:“谢谢你让我在死之前知道了自己的杀父仇人。”随后双手紧握,慢慢地举起了拳头:“那么,来吧!”
望着眼前一脸坚毅的倔强少年,中年人一脸苦笑地说道:“何必呢?我劝你还是乖乖地跟我回去,免得再吃苦头。”
诸硕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的口中从来没有‘屈服’两个字。”
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陌生中年人一时间思绪万千,这个少年人好像用是最硬的材料做成的一粒豌豆,啃不动、锤不烂、压不跨、捏不碎,从来不知道害怕,也从来不知道妥协。对于这样的人,让他乖乖投降显然是对他的侮辱!那么,我便遂了他的心愿,就让他光荣地战死吧!
打定主意后,陌生中年人猛地向前迈出一步,拧腰半转身,一个上撩腿便朝诸硕踢去。
诸硕抬臂去挡,但瞬间被掀飞了数米远。伤势加重,躺在地上的诸硕连连地咳出了好几口血。但他努力地支起身、慢慢地爬了起来。
“再来!”诸硕嘶声喝道。
陌生中年人心里一动,左勾腿再次踢出,但下意识地留了八分力量。
“嘭!”诸硕再次倒下,再次喷出了几口鲜血,又再次站了起来。
“再来!”
“嘭!”
“再来!”
“嘭!”
“再---再来。”
“嘭!”
陌生中年人不知道自己踢了几腿,但这次耳边再也没有想起“再来”的声音,那个倔强的少年终于彻底倒下了,再也没能站起身来。
任务即将完成,但陌生中年人的心里没有丝毫的欣喜,反而倍感失落、满是遗憾。
陌生中年人心情沉重地走到少年人的身边,少年人满脸是血,眼神已是涣散,嘴里仍旧下意识地咕哝着。
陌生中年人好奇地弯下身,支起了耳朵,想听听他临终时有什么遗言。
“再------来。”可惜让他失望了,他最后听到的,仍旧只是这两个字。
陌生中年人站起了身,似乎感觉到周围上下左右所有的空间里,有无数人在口中不断地喊着:“再来,再来,再来!”
“哎!”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陌生中年人再次低下头去,无意间看到了诸硕脖子上的那一块黑牌,他满脸疑惑地伸出了手。
本来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诸硕却努力地挣扎了起来,他看着陌生中年人,费力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陌生中年人明白他的意思:在我活着的时候,我不想让敌人得到我身上的任何东西!
在陌生中年人看来,这块黑牌并无奇异之处,也许只是眼前少年人一直带着的装饰品,可能只是对他本人有些意义。于是陌生中年人遂了诸硕的心愿,将黑牌塞进了他的嘴巴。
正在这时,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