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危桑叫来服务生买单。服务生拿着账单过来,理所当然的递给了周航之。“周警官,说好的,这顿我请你。”危桑伸手拿过账单,对服务生使了个眼色,服务生立马把POS机递给危桑。刷卡,签单,一气呵成。危桑满意地将钱包收起来,笑眯眯地看向周航之:“周警官,谢谢你带我来吃这么好吃的火锅。”
周航之看着她,猫儿一样眯着眼睛,小巧的脸蛋因火锅的蒸腾而变得红扑扑的,闪闪发着光。
“危桑。”周航之轻声叫道,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只水蓝色的信封,得给危桑:“这是在梁多家找到的。”
危桑接过,少女时期用过的信封样式,上面画着清新的风信子,上面用娟秀的小字写的:致危桑。
危桑两手握着信封的边角,双唇紧抿,心情变得忐忑了起来。
“危桑,我想梁多她……”周航之说着,却被危桑打断:“周警官,你要上班去了,迟到了可不好哦。”说着,危桑站起身,拿上自己的包,将信封塞进去,说:“我送你回警局吧。”
周航之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轻轻开阖双唇,望着危桑推门走出去的身影,欲言又止。
危桑快步走下楼,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坐进去,趁着周航之还没有过来,深呼吸了一会儿,才让自己平复下来。
周航之很快过来,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就听到危桑故作调皮地说:“周警官,你放心,我开车技术很好的。”周航之转过头来看她,只见她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好似刚刚慌张地跑出来的人不是她一样。
“系好安全带哦,我们要出发了。”危桑眉毛一挑,示意周航之,然后,就转过头去,直视前方,全神贯注。
周航之不得不说,危桑的驾驶技术的确不错,只不过,危桑认路的能力……呃……他不禁扶额,他完全没有一点性别歧视的意思,但是,不得不说,女性在认路的能力上,相较男性,的确有着天生的差距。
周航之眼看着危桑将该转弯的路口开过头,接下来是一条不能够掉头的路,危桑接连开过三个路口,才得以掉头。
等到危桑将车子停到警局门口时,危桑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说:“对不起啊,周警官,害你迟到了。”说完,危桑转过头来看向他,只见他正看着自己。“那,周警官,再见。”
再见。
大概,再也不会见了。
危桑在心里默默地说,脸上却扬起了一个明媚的笑容。眼前的男人,见到过她各种模样,漂亮的,娇蛮的,妩媚的,狼狈的,脆弱的,疯狂的,甚至是歇斯底里的……既然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那么,危桑希望,她给他留下的最后的印象,是美好的。尽管,此时的她,未施粉黛,眼睛还微微地泛着红肿。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她,看在周航之的眼中,却依然是美丽的,仿佛世间万物在这张笑颜面前,都失了颜色。
周航之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说:“危桑,再见。”说完,便不做任何停留往警察局大门走去。身后,几乎是立刻就传来了发动机轰鸣的声音,转过头来的时候,红色的保时捷911已经在路口消失了踪影,只留下空气中回荡着的声音,表明,它的确在这里存在过。
周航之停下脚步,望着那个路口,久久没有动作。危桑。这个曾经让他分外头疼的名字,此刻却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就这样说了再见,他知道,他有多么的,不,甘,心。
危桑将车开离警察局,刚转过路口没多久,便急急地踩了一脚刹车,车子猛地在路边停了下来。危桑因为惯性,撞到了方向盘上,趴在那里,久久不能动弹。
半晌,危桑直起身子,目光瞟到放在旁边的包。危桑伸手将包拿过来,打开,把刚刚在火锅店里慌忙塞进去的蓝色信封拿出来,握在手上,目光呆滞地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被折成了两颗连着的爱心形状的信纸,很可爱的样式,很……花俏的图案。
危桑拆开信纸,将信纸抚平,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始读起来。
“桑桑:
我是梁多。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知道我会在哪里?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有多幸运,能够认识你。从小学的时候就开始看你的小说,从第一本《君生》追到现在的《初雪》,一个字都没有落下。是你的书,在我满目狼藉的生命里,点起了一把充满希望的火把。我多羡慕书中的女主角们?她们似乎永远都是对的,永远都是被呵护的。我多想要那样的人生。
我早就知道爸爸吸毒,在玩具熊之前,我就看到过。可是,桑桑,我不愿意相信,曾经那样温和的爸爸,会走上这样的道路。但是,我能够理解他,因为妈妈的离世,带给爸爸的打击太大了。可是,桑桑,即便这样,我仍然没有勇气告诉周叔叔,我好害怕。我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唯一的这一点温暖,可是最终,我还是失去了。
桑桑,我知道,你让我带你去找玩具熊,是为了帮助周叔叔找到玩具熊里面藏着的东西,在你为我穿鞋的时候,我就知道。可是,即便这样,我仍然愿意跟你去,因为我知道,你是在拯救我。所以,桑桑,谢谢你,那么温柔的对我,让我觉得,自己是被呵护的。
桑桑,我猜想,如果我不在了,这样善良的你,一定会忍不住哭泣。请答应我,不要哭泣,也不要伤心,我只是累了,太累了。我只是回家找爸爸妈妈了,在那里,我们一定会有一个又幸福又美满的小家,就像斯翎那样,我会是被宠爱的梁多。
桑桑,我答应你,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好好的活着。现在,就让我睡去,带着你给我签过名的《君生》,无忧地睡去。
桑桑,再见!
梁多。
二零一六年六月二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