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睡在榻榻米上的杜云晓被一阵开门声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丛莱。
“她怎么样?”丛莱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桌子上,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看到杜云晓的样子,吓了一跳。“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她还在睡,莱莱,现在几点了?”杜云晓有些头疼,声音也哑到像是变了一个人。
“七点。”丛莱倒了杯水递给杜云晓。“不行,来不及了,莱莱,桑桑交给你了,我得走了。”杜云晓腾地从榻榻米上站起来,光着脚跑进盥洗室。“我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丛莱望着她着急忙慌的身影,扶了扶额,这个女人,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推开危桑卧室的房门,丛莱轻手轻脚地走近。危桑的眼角还挂着泪痕,呼吸倒是还算平稳,只是皱着的眉头,却在告诉丛莱,她睡得并不安稳。丛莱心疼极了,将被子拉了拉,叹了口气,又退出房间。
杜云晓在门口穿鞋,看到丛莱出来,问:“她醒了吗?”丛莱摇头。“那我先走了,有事情打电话。”
危桑是被饭香味给闹醒的,吸着鼻子爬起来,推开门,就看到丛莱穿着围裙正端着一盆香菇鸡丝小米粥从厨房里走出来。
“醒了?去洗漱一下,过来吃饭。”
危桑挪进盥洗室,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脸庞还算干净,她记得,昨晚杜云晓帮她卸了妆。只是,双眼已经肿的像是核桃,怪不得她觉得眼皮很沉,睁眼睛很困难。打开水龙头,危桑捧了一捧凉水抹到脸上,冰凉的感觉让她的眼睛稍微舒适了许多。此时的她,已经平静了许多,昨晚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场梦,只是,她必须去接受,梁多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洗漱完毕出来,丛莱已经将粥盛好,放在桌子上吹凉。危桑走过去,在桌边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小米的香甜软糯充满口腔,瞬间让她从头到脚温暖了起来。其实她并没有什么胃口,只是不想让丛莱担心。
“桑桑,靳北的住处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丛莱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端着刚刚切好的水果。“你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他那么听话,一点都没有我们调查来的嚣张跋扈的模样。”
“他有求于我们,自然听话。”危桑捏了一只樱桃放入口中,看向丛莱。
丛莱对昨晚的事情绝口不提,危桑知道,她是不想要让自己难过。知己如此,有些话不用多说,便可以彼此会意。“丛丛,等过两天我再去看他,这两天,我想要……歇一歇……”
“好。”丛莱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说:“对了,桑桑,你上次说,周航之的车子,是不是世爵?”
“嗯。”危桑点头,狐疑地看向她。“我早上过来的时候,看到小区门口停着一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丛莱不是很确定。世爵的车子并不多见,但是她不能够百分之百的断定那辆车子就是周航之的。至少,她找不到周航之将车子停到危桑家小区门口的理由。
“是吗?”危桑搅动着碗里的粥,没有原因的,她就是笃定丛莱口中的那辆世爵是周航之的。或者说,她就是希望,那是周航之。“丛丛,你去忙吧,我没事的,真的。”危桑放下勺子,勾起嘴角,对丛莱说。眼下是和悦橙合作的重要时期,《初雪》在筹拍阶段,女主角还没定下来,其他演员也还在选取,很多事情需要丛莱去帮她处理。至少,有丛莱帮她把关,让她能放更多的心下来。
丛莱走后,危桑打了个电话给蓝信芳,与她说明了自己匆忙离开的缘由,请求她原谅自己的不告而别。
挂了电话,危桑窝进榻榻米上,抱着双腿,倚在床边。她住在十七层,从这里望下去,街道上的车流小的像火柴盒,行人更是迷你到可怜。梁多跳下的地方,是比她现在所处的地方还要高上七层的楼顶上。只是十七层,已经让危桑双腿发麻,那么,二十四层,梁多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呢?
收回心绪,危桑站起身,走进浴室,将自己清洗干净。换了身素雅的衣衫,将头发高高扎起,取了只墨镜戴上,遮住自己依然红肿的双眼。有个地方,她想要去一趟,现在时间刚好。
红色的保时捷911停在市三中附近的马路上,危桑走进学校,熟门熟路地找到梁多曾经的教室。此刻正是午休的时间,教室里没有学生。危桑走到梁多的位置,桌子上没有书本,也没有林娇去世时同学们送上的小花,空荡荡的,一如她生前孤伶伶的坐落在教室的角落。
危桑在凳子上坐下,从这个角度看向前方,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大概是数学,黑板上是密密麻麻公式。数学老师应该是位轻狂的年轻男士,板书写的张扬而充满力量。如果上午的时候,危桑也坐在教室里,那么,她应该是低着头,将自己缩成一团,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危桑低下头,想象着梁多的样子,心情又苦楚起来。桌洞里的书也被拿走了,空洞洞的,好似,这个位置从来都没有人坐过,没有梁多呆过的痕迹。
又坐了一会儿,危桑站起身,从教室的后门走出去。梁多,愿你在天堂安好,下一世,无忧。
走出三中,迎面而来的是午休归来的学生们,结伴着,说说笑笑着。梁多站在一处看着,他们和梁多的年纪一样大,却比梁多幸运。脸上满是朝气,满是青春洋溢的模样。危桑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昨天上午还与他们一起读书的同学已经离开了,止步在这个最美妙的年纪中。只是,他们的青春还在继续,还有无限多的可能。
回头望了一眼三中,危桑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还没走到车旁,危桑就看到了立在她车子旁的男人,一身便服,似乎早就看到了她,视线定在她的身上,等待她慢慢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