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
危桑将脸埋在手臂里,瑟瑟发抖地坐在长椅上。“来,喝点热水,会好一点。”带她回来的小女警始终陪在她身边,轻声安慰,温柔的样子让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危桑接过杯子,握在手里,嘴角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脸色仍然苍白。
不远处的项彦生,面对警察的盘问,始终保持沉默。偶尔瞟向危桑的目光,充满了玩味。
危桑往女警怀里躲了躲,害怕的模样让小女警忍不住眼神警告项彦生。
项彦生敛去视线,转身的刹那分明看到危桑朝他挑了挑眉毛。
“周队。”有人走近,小女警连忙起身。
危桑跟着一起抬头,看到来人,不禁暗叫一声:“完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危桑面色难看地看着一身便服的周航之,这身上的贵气,与这个乌烟瘴气的警察局格格不入。
周航之朝小女警点了点头,视线便落在了危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此时狼狈不堪却在看到他时就竖起了一身傲气的她,才对小女警说:“交给我。”
小女警点点头,扶起危桑,说:“你别害怕,这是市局的周队长,放心吧,他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说着,推了推危桑,示意她跟上周航之。
危桑勉强地对她点了点头,心想,交给他才完了呢。可是,事已至此,她显然已经没有了退路,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亦步亦趋地跟着周航之,走近了一旁的房间。
“周警官还真的是能者多劳啊,别的分局的事情,也劳烦周警官。”一进房间,危桑就先开口,双手抱在胸前,哪里还有刚刚那一副恐慌无措的样子,根本就像一只竖起尾巴的猫,随时都能够留下爪子的印记。
周航之对她的话恍若未闻,径自走到沙发边上坐下,修长的手臂搁在扶手上,手指意味不明地在上面有规律地敲着。
危桑脸色更加难看,好啊,晾着她是吧,行啊,谁怕谁啊。
冷哼一声,危桑走到周航之身侧的沙发上坐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全然好似在自己家中一样,欣赏起自己的手指来。
纤长白皙的手指,柔软好似无骨一样,皮肤细滑白嫩,似牛奶中泡过一般。啊,大概刚刚太用力,食指上有一道刮痕。危桑心痛地抚摸着伤痕,好像是心爱的宝贝被破坏了一般。
“超速行驶,虚假报案,扰乱治安,不知道,危小姐准备承认几条?”周航之悠悠地开口,语气平淡的好像在与危桑唠家常。
危桑收起双手,坐正身子,委屈地看着周航之,说:“周警官,这话就不对了,我敢保证,在所有有限速的道路上,我都是按照限速标准行驶的。”
周航之若听不懂她的意思,那他这个刑警队长,就算是白当了。轻敲了一下扶手,示意她继续,他倒是要看看,她能为自己诡辩到什么程度。
“那路越来越偏,也没有路灯,也没有标识,人家哪里知道限速多少。”危桑可怜巴巴地继续说,偷偷地观察周航之的反应,见他并没有质疑,又说:“何况,当时人家被跟踪,害怕都来不及,一心想逃命,哪里顾得上人家把油门踩到多少。”
周航之点头,算她说得在理。危桑在心里小窃喜了一下,看来,这个周航之,还挺好糊弄的嘛。
“至于后面两条,周警官可真的是冤枉我了。”说着,危桑一脸受伤的低下头,像是以这种方式控诉对周航之的不满。然而,如果周航之此时低头对上她的眼睛,就会看到那双眼睛里有多么的狡邪。
“哦?危小姐,不妨详细说说,周某怎么冤枉你了?”周航之倾身向前,抬手勾起了危桑的下巴,语气玩味地说。
危桑一惊,来不及收起的小得意猝不及防地暴露在周航之的眼前。只一瞬间,危桑就调整好表情,说:“周警官,人家当时被跟踪,谁知道是会劫财还是劫色,当下的情况,最值得信赖的当然是像周警官这样的人民警察啊,桑桑报警让警察来救桑桑,这难道也有错吗?难道,周警官希望明天在社会版上看到桑桑遭到迫害的新闻?”
瞧瞧,说得多么的言之凿凿,让人没有理由不相信她所说的是真的?危桑几乎声泪俱下,一面将当时的情况渲染的十分紧张,一面又向周航之邀功,自己当机立断的行为多么的理智又勇敢,最后,还不忘指责周航之没有同情心,非要等到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以后,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总之,她没有错,如果他认为她错了,一定不是她真的错了,而是,他错了。
娇蛮的劲儿又上来了,危桑抹了抹脸,扬起下巴,一副“我是受害者,你奈我何?”的样子。
周航之与危桑对视着,久久没有开口,脸上的表情毫无波澜,直到危桑被他注视得有些心虚的别过头去,周航之才凑到危桑耳边,说:“你觉得,项彦生会不会任由你给他扣上跟踪狂这顶帽子?”
危桑闻言,吃了苍蝇一样的扭过头来。呵,周航之还真的是会戳她的命门。这场戏是她自导自演的,即便现场的警察都看到项彦生确实是趴在她的身上,却也不能作为决定性的判断。如果项彦生不放过她,将事情闹大,那就不是她所能控制得了的了。
她一直选择性忽视这一点,一心希望项彦生最好识相点,懂得判断权衡利弊。可偏偏周航之,一眼就看穿她的漏洞,还这样明晃晃的指出来,实在是,让她,太不爽了!
危桑咬着下唇,瞪着周航之,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探寻出他接下来要怎么做,然而,终究未果。危桑挫败,站起身子,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出房间。
大厅里,项彦生的律师已经到了,在与警察交涉,项彦生看到危桑颓然地走出来,便朝律师示意了一下。
危桑白了一眼眼前的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没什么耐性地等着他开口。男人回头看了眼项彦生,得到他的点头示意,说:“危小姐,这其中有些误会,小项总希望可以和危小姐私下和解,不知道,危小姐意下如何?”
危桑闻言,看了眼他身后在警察局的凳子上也能做出总裁办公室沙发范儿的项彦生,点了点头。
双方达成共识,警察也不再追究,这一个小插曲就算彻底解决了。
危桑走出警察局,往刚刚的房间看过去,周航之立在窗边,灯光下的身影格外的挺拔。
危桑扬了扬下巴,轻哼一声,坐进车里。她发誓,她再也不要进警察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