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眨眼即过,身上也全都消肿了,娘亲就带着我进了敬师堂大殿;和我一起来的,还有很多其他村落的小孩。看到三毛,心中一喜,便要打招呼,娘亲拦住我:“飞儿,不要乱动,这里是敬师堂正殿,要规矩些,等会儿还要参拜这尊儒家圣像”
“哦…。。”我嘟嘟嘴,不大情愿的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就看到一宽袍大袖,身躯略胖,圆脸弯眉的人进来了,正是赵鹤,他走到圣像下方,正了正声音,道:“各位同学,今天是开学的日子,你们都是新生,要在孔圣人面前参拜,你们要勤心治学,把握好豆蔻年华,争取将来好在那庙堂之上指点江山,安邦定国……”
赵老先生声若洪钟,足足说了半刻钟,然后要我们在圣像下方宣誓:
“我任飞”
“我陈州”
“我方琼”
…………
“我宣誓,自今日起,勤奋治学,修身养性,齐家平天下,将来为大宋朝廷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宣誓结束,我娘带着我找到自己的教室,选好座位之后,说了些嘱咐的话,我点头应承,然后她就离开了。
我娘一走,我就又活跃起来了,刚好三毛和我一个教室,嘿嘿
“三毛三毛,来这里坐”我指了指我旁边的一个没有人的位置,他连忙小跑到我身边
“小飞,我爸爸都帮我选好座位了,我才不敢换,要不然得挨骂了”
“怕什么啊,你爸不是都已经走了嘛,凭我的才智,你跟我坐一块,保证得高分”
“那好吧”三毛想了想,搬到我身边
我和三毛说着悄悄话,都没注意到老师进教室讲课。
………。。
“任飞!”
“额?谁叫我”我抬头一看,正好与老师目光相遇,吓我一跳,应了一声“到!”
“任飞,我刚刚讲到哪儿了?”
“啊?”我愣在当场,灵机一动。“老先生,我刚刚沉浸在您教授的深刻含义中,一时玩味,竟然忽略了下面的内容,所以……”
“哼!胡说,你刚入启蒙,怎么可能理解的了我说的内容,我只是让你死记硬背而已,分明就是你没有认真听课。也罢,你倒是跟我说说‘首孝第,次谨信’,是什么意思,如果答不出来,鞭尺伺候!”老先生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咦?,这不是娘亲交给我的《弟子规》么”,嘿嘿,我清了清嗓子,答道“老先生,这两句,是弟子规总序中的一部分,意思是日常生活中,应孝敬父母,友爱兄妹,谨言慎行,信用立本”,答完,我露出得意的表情。
“哦?…。”老先生带着一丝诧异,“算你还有些基础,但你刚刚分明实在开小差,下不为例,否则难逃责罚!”
“是是是”我连忙应道
老先生便继续下面的教学,我也规规矩矩的听课,要是老先生告状到赵鹤先生那里,让我娘知道了,那就麻烦了。
………。
课间休息的时候,“小飞,你好厉害,怎么老先生都没讲是什么意思你就知道?”
我得意洋洋,仿佛自己真的很厉害,为了面子,也不愿说出实情
“因为我聪明呗,哈哈”
三毛仿佛被我忽悠主了,“也是,你一向鬼点子多”
一连几节课,我都是坐的规规矩矩,但是心思却在想着怎么样去钓鱼,去摘桃子,去偷甘蔗……老先生看我表情,提了好几个问题,却都被我一一回答出来,惹得同学们一片羡慕,真的以为我是个天才.
终于放学了,我回到家,已经是傍晚,喊了句“娘,我回来了,肚子饿啦”,但是没有听到回声,我一阵奇怪,进了娘亲的房间,却发现娘亲坐在织布机前一动不动
“娘,你怎么坐在这里啊”走到娘亲面前,却发现娘亲留下两行泪水,眼眶通红,心底一震,“娘,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我慌了神,“我我我…。。”
娘亲也没有回答我,拿起身边的剪刀,喀哧一声,一下剪裂了织布机上好不容易织起来的布匹,随后一刀一刀剪了个粉碎。
我傻在当场,忘记了是被吓着了,还是被惊着了,说不出话来。
良久,我诺诺的说了句:“娘,你……。。”
娘亲终于转过身来,看着我,道“飞儿,你今天上课感受怎么样?”,声音不再是以前的那种慈和,而是冰冷刺骨。
我心中一惊:“不好,教书先生通过赵鹤将我的课堂表现告诉我娘了”
我也不多言,想必娘亲刚刚的反常行为毕然与此有关,蓦地跪下来:“娘,我错了”
娘亲也不扶我起来,说道:“飞儿,你知道娘亲织出来的布匹,为什么销路那么好,拿到集市上卖都供不应求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娘,孩儿不知”
“飞儿,你先站起身来”
我连忙起身
“飞儿,你看,这是一条经线,这是一条纬线”
我一眼望过去,织布机上两条笔直的轴,成一个垂直的角度
“飞儿,娘亲每一次织布之前,都会仔细的校准经线和纬线,以求达到最高的标准,这样织出来的布匹,才会丝路紧实,才能成为上等货色,即便是同样的材料,娘亲织出来的布也比别人好上几分。每一台织布机,刚刚生成的时候,经纬轴都是标准的,可是会随着震动,使用日期的延长,会渐渐偏移,而我把它校正过来,则避免了这样的问题。飞儿,这经纬轴就好比是你,你天资聪慧,四书五经手到擒来,可是你的态度,骄傲自满,得意洋洋,如果不及时校正,会让你偏离成才的轨道,渐渐的进入歧途。”
“娘…。。”我若有所悟
“即便老师所讲的内容,我都教过,可是你不明白,温故而知新的道理吗?孔圣人都时常温习旧功课,更何况是你”
“娘,我明白了”我抿抿嘴唇,正声道“娘亲,你放心,孩儿不孝,但是从今日起,会谨记您的教诲,参习孔孟之道,以求将来报效国家!”
我们娘两仅仅的抱在了一起,我明白了母亲作为一个女人的艰辛和用心良苦,一颗理想的种子在我心中渐渐萌芽…。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百分百的投入到课程当中,连三毛这个玩伴都惊讶起来,却也渐渐的被我带动,好好学习。
光阴似箭,时间不容情面,转眼就是六年过去了,也不知村里的猪狗牛羊繁衍了几代,老人家陨落了几个,新生命诞生了多少,在我的眼中,只有学习,我学习了诸子百家,参研了各种经典……。。
属于我的智慧,渐渐地开明起来。
这一年,我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