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休整叩关城
漯河以北数十里之地就是巍峨耸立在北方大地的阴山山脉，横亘赵国东西绵延数百里之地，供普通百姓南北穿行阴山的有数座凭山据守的要塞城镇，其中最数叩关城最为险要，也最为繁华。不同于临武城的平坦地势，占据阴山山谷的叩关城左右两侧都是险峻的高山，南北两地又多是一览无余的草场平原。
城无天险难守，马无夜草不肥，恰如其分的形容了叩关城。
叩关城虽仅有南北两座城墙，但扼守天险的叩关城南北城墙不仅高高耸立在山谷之间，更是架设有大量的守城器械。据说光是打造叩关城的防御，就耗去赵国当年将近国库半年的开销。因为扼守要塞，往往有敌情出现时，没等派遣出去的斥候回禀情报，据守城墙上的士卒就能将情报准确上报。可谓是凭借天险据守城池，大有万夫莫开的气势。
驻扎在叩关城城内和城北的士卒有数万人之多，其中最数骑兵优良，号称赵国强骑。仗着广阔的肥沃草场，军中马匹多是中原昂贵物种，单是一批军中普通的士卒马匹，打上特有的烙印后，在南方往往能卖出一个罕见的高价。
叩关城外多肥草，自然也就多圈养的悍马，虽然叩关城对贩买马匹的税钱克扣得厉害，但只要成功的走马一趟，马匹贩子就能够回本，还小有富足，若是遇上好主，赚个盆钵满银不是没有可能。因此叩关城中最多的就是马匹贩子，十个人中往往能揪出一个来。
坐落在城中客栈的陈天皓坐于窗前，看着热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陈天皓一时觉得这这闲暇日子也挺让人羡慕。
数日前，在赵国宗师老者的出手帮助下，出使赵国的队伍才幸免于难。后又得到叩关城城主康端的热情款待，受伤的治伤，安然无恙的也都给予了最好的照顾。从秦国过来的三百多人的整支队伍，现在还剩下区区百人不到，恰好在落脚在这间规模不算太大，也不是很寒酸的客栈，至于花费早早有叩关城出钱出力，前后打点妥当。还归还了属于白马义从的数十匹白马，都是死在陈斋晋手里的斥候生前的坐骑，此次出使赵国终于不至于沦落到靠两条腿步行到赵国都城邯郸的悲惨境地。
这些时日，陈天皓大多是坐在窗前看着楼下街道打花时间，师哥陈善道因为受伤太重，在赵国宗师的出手护住姓名后，随着伤势过重的士卒一同被送回洛阳休养。陈天皓其实挺想跟着师哥一起回去，但没好意思开口，也就留在客栈住了下来。他的伤势在整个队伍里不算太重，也不算太轻，都是苍狼利齿尖爪留下的外伤，所以只要跟随着队伍耗上一段时间，伤势自然也就痊愈。
师哥不在，一群寡言少语的修道者陈天皓自然懒得过去碰一鼻子灰，所幸在这窗口看着街道上往来的人群打发时间。自从出了青衣镇，陈天皓已经有段时间没过这种悠闲日子。因为从小在青衣镇长大，对世间买卖倒也清楚一些，看着楼下街道上穿梭的人群，多是买足了吆喝声，日出日落的赚点日子钱。
不由得想起书中一句国之兴亡苦百姓。他们不是自己有个好师傅，好靠山，能够顺心顺意的踏上修炼一途，他们更多的只是为了生存，少不得蝇营狗苟的逐本趋利。自诩为达官显贵的官道人家，没少对他们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大有高人一等的觉悟。
陈天皓犹记得大叔藏书中有一记载，春秋之时就已将平民职业分为四等。古者有四民：有士民，有商民，有农民，有工民。夫甲，非人之所能为也。丘作甲，非正也。
看着在人群中最为显眼的马贩子，因为受府衙打压和特意克扣税钱，所以大多显得寒酸，也难怪叩关城的城主十年难挪窝，除了养肥了属于赵国的军中铁甲强骑，更是养肥了自己的身家。
“你小子真打算坐在这里不挪身？”身后有一熟悉的声音响起，不用看陈天皓就知道是王篦擅闯进来。
因为一起经历了生死，加上自己杀了苍狼首领，这些天在客栈和王篦这群军中士卒已经多是像自家兄弟般插科打诨，与罗员外也多了些言语交流，就连一直像个榆木疙瘩的罗福也能沟通几句。
“能干吗去？”因为上没痊愈，陈天皓不敢有大动作，怕撕裂伤口。
顺着陈天皓目光往下看去，王篦很快接话说道：“下去逛逛也好，总比你整天坐在这里强点，何况你也没伤到腿。”
“你没去城主府？”因为关系熟络，陈天皓也清楚休息这些天后，队伍准备明天动身，今天由落甘领头呆了几人去城主府向康端道谢，令陈天皓意外的是王篦竟然没有一同随行。
“老子真要去了还不得和暗地下刀子的康端那老王八动起手来？还是留在客栈稳妥点。”一手轻轻搭在陈天皓的右肩，王篦笑道：“明天就要动身了，咱要不去逛逛叩关城，看有没有咱大秦一样动人的美人。”
“你现在可真不像个白马义从的都尉。”
“老子以前没参军时可是京都出了名的纨绔，赵长庚在我面前都得低头三分。”
..
“不知几位近日在我叩关城住的可还舒服？”
“有康城主出面，自然是住的舒服。”
“队伍伤员如何？”
“大多已不碍事，伤重的已经转移回秦国疗养。”
端庄富丽的叩关城城主内，大堂上坐于主位的中年肥胖男子康端和坐于客人位置的罗甘罗员外两人一问一答，一盏茶的功夫在两人的交谈中已经不知不觉的过去。二人彬彬有礼的笑问笑答，让众多陪同的宾客下意识的暗自点头叫好。
“我赵国自从驱除胡虏，中原百姓就一直永享太平盛世。这次意外的让秦国使臣罗员外在我叩关城外遭罪，真是问心有愧。”熟络的浅谈之后，康端略带笑意的将话语一转，再次出声询问道：“我挺好奇罗员外为何会遭到杀手组织的伏击，莫非是有人不想罗员外出使我赵国？还是此次罗员外出使赵国事关重大？”
“等我见了赵王，我想康城主不出三日就能知道确切消息，又何必急于眼前一时。”罗员外笑着打了个哈哈，心里直骂面前的康端装模作样，若说荒山外的事没他的参与，罗甘还真就在朝廷白呆了这些年。缓了缓绕开话题又道：“康城主说的在理，自从三家分晋一来，赵国在北方日益强大后，草原也就不再是匈奴的天下。万里中原再无外戚扰乱我中原百姓的生活，此事当是中原百姓的一件福事。”
赵魏韩三家将强大的晋国一分为三，赵国为避免与强秦争夺，北上发展占据了原本是匈奴达子的地盘，魏国则凭借着横断山的天险，扼守住横断山以西的土地后，不断向南北发展自己的国土，除开已经强大起来的赵国和魏国，最数韩国发展不济，数次和秦赵两国交锋，都没能落得好下场。
罗甘此时提起魏赵韩三家分晋，是有意恶心康端。瓜分晋国时，赵魏韩三国可没少干臭名昭著的恶事，与晋国国主相关的势力，最后可都再没出现在人世间。而且赵国来北方发展，主要就是秦国的原因，不然谁愿意在寒冷的草原上度过数以百年的时间。
“中原之地，岂能容外敌觊觎，我康端有一日存于叩关城，就容不得胡人南下。”康端皮笑肉不笑的接话，他自然明白罗甘的言外之意，但面对秦国使臣的身份，他又只能端着叩关城城主的身份不便多与他计较。
康端所言不假，自古就有扼守阴山难叫胡人南渡。春秋时期，胡人常常在大雪来临之际，南下阴山抢夺中原地区的生活物资和劳动力，中原百姓对此是深恶痛绝。
罗甘见好就收，假意关心询问道：“在荒山外侥幸斩杀了苍狼首领，狼群随之逃散，不知逃散的狼群是否对康城主管辖范围的牲畜造成威胁？”
“自然是有。”
对于逃散的苍狼群伤害牲畜一事，康端是有苦难言。若说城北的陈斋晋挑明了要杀秦国使臣，少不得他这位城主的暗地配合。狼群逃散后，有许多就留在了阴山山脉，叩关城附近这几日更是没少发现狼群的踪影，附近牧民近些日子可谓是损失惨重。
康端很快又释然，笑道：“但此事影响不大，我已派出城中重甲兵搜山捕狼，不出三月牧民们又可放心放牧。”
“有劳为叩关城牧民安全着想的康城主了。”几日修养，身体以无大碍的罗甘再次欠身说道：“往北去邯郸的路程，希望康城主也能费心一二，不然再出现荒山外的事情，我还真不一定能活着见到赵王。”
脸色略有尴尬的康端挤出一分笑容，摆手说道：“让罗员外在荒山受惊是我康端的失职。前几日的荒山事件，赵王也已听说，接下来去邯郸的路上，赵王已勒令康端一定派足兵马护在罗员外左右。”
“那罗某先在此谢过赵王和康城主。”眼见得在此坐有不短时间，罗甘适时起身，作揖后说道：“其实这次拜访康城主，除了向康城主道谢外，还是特地来向康城主辞行。明日队伍就将启程前往邯郸，不敢在康城主这里再做耽搁。”
“罗员外此次前往邯郸可还有我康某能帮到的地方？”
“希望康城主能再送数十匹良驹，也好让队伍尽早赶到邯郸，让罗甘早日与赵王会面。”
半响，康端才点头应允：“准！”
此次拜访康城主，除了带回数十匹良驹，也确保了接下来路程的安全。为此白白掏出一笔银两的康端脸色难堪与否，自然与他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