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一过,秋风便吹得紧了。夜空里无月,星光也黯淡,群山如鬼,树木似妖。早已是入梦的时分,离弦峰非隐阁中却是烛光微微。若不是好学之人勤奋读书,则是失眠之人不能入睡。
“紫微垣星光暗弱,且有分离之势,莫非……”一个白发老者在门前自语道。他又冲着夜空看了一会,摸着胡须,略有喜色,不久便灭灯睡去了。
“早就听说离弦峰奇险,今日一见,着实非虚。正所谓奇山养奇人,非隐阁中的冯阁主也非同常人啊,步儿,待会见了你冯伯伯记得问好。”说此话者乃是沈宏,为坎地首富。
“爹,这个我懂”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说。
少年名叫沈平步,五岁就能作诗行文,如今十六岁了,早已名响坎地。只偏偏不喜欢商贾之事,沈宏无奈,只好把他送到非隐阁,一来是希望学成经国济世之才,二来是还一个人情。
“此次你跟冯老阁主学艺,是你一生之幸,切不可半途而废,否则为父不能轻饶你”沈宏边走边说。
“那个冯阁主是什么人物,竟然能与你这位坎地首富成为好友”沈平步略有不屑的说。
“说起此人,颇堪仰望。他名曰冯佐元,是天极国三世大儒,辅佐君王,教化皇子,办理官学,门生遍野,显极一时。不料天极国浩阳登基,称为浩皇。他大兴土木,重徭深赋,任用奸佞,朝政荒废,士子寒心,民怨沸腾。哎,冯阁主不为所容,于是归隐此处,依然广收门徒,传学授道,令人敬仰。”
沈平步听到此处却哈哈大笑,抱起一块石头扔落山崖。他拍了拍手上的土说“我看此人一定心胸狭窄,欺世盗名”
“我踢死你”沈宏一个飞脚踢来,那儿子也不迟钝,早就拾阶飞奔而去。
此时天极国京都洛城一片秋凉寂静,浩皇在宫里无聊,便带了皇卫长赵化,太监蓝云等人去了苍龙门。浩皇远望东山,并无奇特,只是树木多了些。一时竟有感而发的说了一句“东山欺君”
蓝云在一旁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屈首躬身说“奴才知道皇上喜欢观火,这就命人去伐些树木来,运到皇宫,待日落夜至,点着了供皇上观赏”
赵化听了十分不快,只是暗里恨那太监,明理却不敢多说什么。
“呵呵,你这个削卵为奴的人竟敢说这样的话,小心朕把你的脑袋也削了,不过你倒也提醒了朕”浩皇若有所思的说。
蓝云在在一旁媚笑。浩皇双手往城墙上一拍说“赵化听命,今夜戌时你带一百卫兵在东山各处同时点火,朕要观赏一番”
“皇上,东山下尚有平民居住,恐怕……”赵化说。
“恐怕什么,你不会把那些草民遣散啊,这也要朕教你”
“如果遣散,他们必然无家可归,要么会饿死街头,要么会变成盗贼啊,请皇上三思”
“饿死埋之,成贼杀之,何难之有”
赵化又要说却被蓝云一声咳嗽止住了,蓝云又对皇上说“是否下旨令前朝后宫一同观赏”
“对,就说东山乃是妖山,今日焚之,以顺太极国运,去拟旨吧”
且说那冯老阁主看见沈平步,一脸欢喜的摸样。听闻他才华斐然,便想考一考。正好见一群鸿雁向南飞去,便心生一联“北雁南飞,南雁北飞,南来北往两处家”
沈宏在一旁赞叹冯阁主出的好联,又担忧儿子对不出来,便想扯开话题。正要说时,沈平步脱口而出一联“明君盛国,庸君衰国,盛衰交替一山河”。冯阁主微微点头,心里却赞叹。沈宏为表示谦虚,一个劲说他儿子对的不好,还望冯老阁主多多教诲。
虽是秋天,离弦峰的树木尚绿,山泉清脆,一时鸟鸣,更显幽静。冯阁主的弟子侍奉了茶水,于是他们一边喝茶观景,一边谈文论国。
“此对甚好,但其意却略微短浅了些”冯阁主说。
沈平步一听便知是狂言,恨不能此刻就下山,另寻高人。父亲看懂了儿子的心思,忙作揖道“小儿短见,若蒙老先生教诲,实在荣幸”
转眼戌时到了,苍龙门百官齐集,更有音乐歌舞,以助兴致。赵化忍着下令点了火。火把燃着了树叶,树叶燃着了枯枝,枯枝燃着了小树,大树燃着了大树,大树又燃着了其他大树。一时之间火光冲天,延绵十几里。其光如日分奔,其烟如云蔽天,其呼啸之声若兵戈之地。整个洛城仿佛也亮了,浩皇极为开心,大赏群臣。群臣附和,赞赏皇帝焚妖山壮国威,必将福泽千秋万代。然而朝中也有些如赵化一样敢怒不敢言的良臣,不看舞,不听乐,不观火,暗自悲切。一片欢乐之中,谁会听得到平民的喊叫,谁会在乎那山中动物的哀嚎。皇帝乏了,回皇宫歇息去了,群臣散尽。东山之火依旧熊熊燃烧着,此时那火仿佛有了灵性,好像要把那烟灰落在皇宫的屋顶,使他蒙羞。
离洛城千里之遥的坎地离弦峰依旧安静。只是沈平步却跪在冯阁主门前一夜未睡。不知有什么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