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天还黑着。
半弯月仍在祁连山的观音山峰顶流连徘徊,仿佛不愿沉入那雪峰之后。
闪烁了一晚上的银河星汉,似乎疲倦了,一个一个地悄悄隐去,只留下那几处著名的星群,还在夜空中与月亮为伴。
东边的天际,光晕在缓慢地变化,由浅入深,层次不停地转换,丰富而多姿。
启明星出现了,越来越亮,与西边天际的太白金星遥相呼应,预示着黑暗与白昼的分界线。
第一拨早起的人们开始出现在金佛寺的街道上。
几声清脆的马蹄声,敲响了古堡的黎明。
值更的堡丁,张着嘴巴,打着哈欠,斜背着火枪,揉着惺忪又布满眼屎的双目,手拎着哗啦作响的一串钥匙,出来开城门。
“早啊,李老哥?”
赶着驮队的客商对堡丁打着招呼。
李宝贵擦着口水:“你早。”
“老哥,真是辛苦唦。”
客商递过一盒卷烟。
李宝贵伸手接了,放眼前瞅瞅:“洋烟?”
客商点头:“洋人的东西新鲜。”
“新鲜不假,可还是兰州的水烟好抽,地道,有劲。”李宝贵拆开烟盒,抽出一支。
客商赶着牲口出门。
“走好唦!”
李宝贵喊了声,要关城门。
“慢着些,慢着些。”
一声急促的喊叫,远处一个人牵着马,快步冲过来。
来人到了近前,原来是杨五八。
他显得有些慌乱,冲李宝贵点点头,就要出城。
李宝贵伸手拦住了他。
“淘金的?还是采药的?我咋眊着你眼生呢?”
杨五八挤出一脸的笑:“我是采药的,赶早进山。”
“采药咋还驮着个女人?”
“她是我婆姨。”
“婆姨?她咋趴着?”
“她病了。”
“病了还进山?兄弟,你是图财不要命?”
“没法子唦。穷人嘛,命贱。”
李宝贵生气了:“你说的
话呢,我不爱听。人穷,也得好好活。别自己贱。哎,对了,你不是昨夜里带婆姨看病的那个
嘛。”
“就是的,就是的。”
“好了,看你也不容易,快走吧。”
杨五八如获大赦,擦去满头的汗水,急急忙忙地,出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