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飞雁带着者五儿,穿过几道僻静的小巷,来到了艾沃沃的住处。
四周黑漆漆一片,只有艾沃沃的院门前,有两盏油纸灯笼,发出昏黄的亮光。
灯影处,有一个兵勇抱着一杆土铳蹲坐在院门前石墩上打瞌睡。
南飞雁与者五儿绕过院门,来到了侧面墙角,听了一下,院中死寂无声,就朝者五儿示意了一下,双脚一拧,纵身跃上了墙头,双手按住,见堂屋东首仍有灯光闪亮,却传来了一阵阵忽高忽低的鼾声。
她一挥手,者五儿也随着跃上墙来。
南飞雁跳进院中,与者五儿从两边,向窗口靠近。
南飞雁用剑尖轻戳窗纸,透过豆粒大的小洞,朝里望去,只见靠墙的炕上,并排躺了两颗脑袋,此外别无他人。
南飞雁与者五儿来到门前,用剑尖轻挑门闩,然后示意者五儿在外警戒,自己闪进屋内,到了炕前。
陈乐勤与艾沃沃想必是小别重聚,欢乐的太累,睡得香甜。陈乐勤的呼噜震耳欲聋,艾沃沃却毫无知觉,一只大腿压在陈乐勤的肚子上,脸上笑意盈盈,看来她是对自己的日子很是满意。
南飞雁用剑尖轻点了一下陈乐勤的脖子,陈乐勤竟然未醒。他用手拨拉了一下,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南飞雁手法重了一些,陈乐勤觉得疼痛,叫了一声,睁开了眼睛,见剑尖点喉,吓得翻身爬起,跪在炕上,不停地叩头,连称大王饶命。
南飞雁冷笑一声:“陈把总,亏你还是个当兵的,连是敌是友都没看清,就喊饶命?”
陈乐勤闻声抬起头来,才发现是南飞雁。
此时,艾沃沃仍在酣睡,陈乐勤要喊醒她,南飞雁说:“不关她的事,别搅了她的好梦。你出来,我有几句话说。”
陈乐勤穿上衣服,端着油灯随南飞雁来到外间,分别坐了。
陈乐勤镇定了心神,语带不快地说道:“四当家的,我姓陈的一向待朋友不薄。你这样的做法,可有点不仗义唦!”
南飞雁也话中带话:“这我都清楚。”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寅夜入室,剑指我喉,莫非要做刺客吗?”
“这也正是我要问陈把总的话!”
“请有话明说。”
“一个时辰之前,我在睡梦里,也被人用剑尖指着咽喉。不过,我要不是醒得快,脑袋就不在脖子上了。”
“咋回事?”
“我要问你呢。”
“我咋知道呢嘛。”
南飞雁站起身来:“陈乐勤,看在你过去对山寨不薄的份上,我不想说难听的话。可今晚这事,不能善罢甘休。既然你不知道谁要杀我,那好,咱们就去你的公所闹个清楚明白。”
陈乐勤恼了:“四当家的,我陈乐勤是个重朋友讲义气的人。我的确不知道是谁要杀你,我甚至都根本不知道你在金佛寺。你既然如此说,我就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看看是哪个狗
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惹事!”
南飞雁与陈乐勤出了院门,者五儿随后紧跟。
门口的兵勇还在打瞌睡,脑袋在肩膀上晃来晃去,哈喇子流得满嘴都是。
陈乐勤踢了他一脚,兵勇吓醒了,站起来拿着土铳就要开火。
陈乐勤把土铳一把夺了过来,随手就是个大耳光:“狗
,叫你防贼呢,贼把你剥了皮你还叫凉快呢!快滚!”
那兵勇这才揉眼睛看清楚是把总大人,赶紧溜了。
南飞雁说:“把总大人,你骂人还挺会拐弯的呢。”
陈乐勤连声叫苦:“好我的小姑奶奶,我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没有个是敢骂你的。”
正说着话,前面来了好几盏灯笼,近前一看,是朱信他们。
朱信见了南飞雁,急忙禀报:“四当家的,我们到了公所,并无有动静。我们遵您的命,没有进去。可是,也许是有人咳嗽,惊了里面的人。那人跃上屋顶想逃,我们就追了上去。没想到,那个人身手了得,他伤了我们的两个弟兄,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南飞雁没有说话,一直走到了把总公所。
公所的大门是虚掩的,一推就开,南飞雁径直走了进去。
陈乐勤的签押房是两明一暗,靠东首是一铺小炕,炕上的被褥散乱地放着。
南飞雁走近前,伸手一摸,“还是热的。”她说,眼睛却望着陈乐勤。
陈乐勤也感觉奇怪:“这是咋回事?我今天回来,就没在屋里呆,咋会有人在我炕上睡觉?”
“打更的人呢?”南飞雁问道。
陈乐勤朝院子里大声喊起来:“臧老汉,臧老汉!”
院子里无人应声。
陈乐勤打着灯笼来到臧老汉值更的小屋,见屋门大开,进去一看,臧老汉躺在炕上,一动不动。陈乐勤上去摸了摸鼻孔,还出气。他使劲摇了摇臧老汉,老汉仍是昏睡。
“不用摇了,老汉被下了蒙汗药啦。”南飞雁用鼻子嗅了嗅,说道。
“那到底是谁干的?”陈乐勤不解地问。
南飞雁盯着他:“你真的不知道?”
陈乐勤气恼地回道:“四当家的,你要再这样,就不够意思了。”
“那你去肃州干什么?”南飞雁紧逼了一句。
“是刘道台招集各县镇堡,要我们查明是谁绑了施家小姐的票,据说是嘉峪关季将军的意思。”
“施小姐不是已经被放回去了吗?姓季的还要查干什么?”
“听刘道台说,季将军窝不了这口气,他虽然把施小姐休了,可一定要报这个仇。”
“施小姐被休了?”
“休了。”
“那绑票的查出来了吗?”
“没有,上哪儿查去?我就不明白,既然绑票,一定是为了银子,可为啥绑匪既不提银子,也没撕票,却又把人放了呢?要说是害怕季家报复,那为啥又要惹这个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