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正午,肃州东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
来自内地与西域诸国的商人,汇聚在此,相互交谈,讨价还价。
突然,自娘娘庙巷口钻出一伙人来,前呼后拥着一副担架,脚步杂沓地朝西大街猛跑。施文义跟在担架后面,连声哭喊:“爹,爹,您咋啦?您醒醒唦!”
大街上的行人商旅闻声,纷纷让道,诧异地望着如飞而去的这一小队人。
担架飞奔过南麻绳街与三官楼街口,从五省会馆门前经过,再穿越北烧酒巷,就到了三官庙巷施家。
施家门首,早已聚集了闻讯出来的张氏与施念慈等家人,大家惊慌失措,不知所为。担架未进巷子,就听到了施文义的哭声,这更给本来紧张的人们心里平添了几分恐慌。
抬担架的衙役并未停下脚步,直接进门到了前院的厅堂,把施乃千自担架上抬下,在炕上放平稳了,才擦了把汗,对张氏与施文义请了礼,抽身出门去了。
一家人赶紧围在了周围,只见施乃千面白如纸,没有血色,眉头却紧紧锁起,仿佛还在生谁的气。
张氏追问施文义:“到底是咋回事?你和老爷不是去鸿宾饭庄请姓季的吃饭吗?”
施文义停止了哭喊,手抹眼泪:“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我与老爹到了鸿宾饭庄,那刘道台与季将军已经到了。他们在雅间里吃饭谈事,我与衙门的师爷等人在外面喝酒,不知为啥,道台大人就喊我。等我进去一看,老爹已经躺倒在地上。道台大人命衙役用担架抬着老爹就回来了。”
张氏也掏出手巾捂住面孔,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唠叨,无非是说施念慈一个人连累了全家不得安宁之类。
其余人也跟着哭,屋子里哭声一片。
施念慈脸色铁青,问了一句:“二哥,爹爹平日里身体一直很好,咋就突然过去了呢?那姓季的是不是使了啥坏招?”
施文义瞪了施念慈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要是好好地嫁给季家,能有今天这倒霉事吗?老爹这一死,我们咋办?”
张氏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施念慈嘴巴张了张,想与哥哥分辩几句,却又忍了,也伏在炕尾低声抽泣。
施文义大喊:“施保,施保!”
施保答应一声,站在了跟前:“二少爷,您有啥吩咐?”
施文义急切地:“你赶紧去洋行,把大少爷喊回来,准备给老爹办丧事。”
施保应了,转身朝外面跑去。
施文义又对施念慈说:“你害死了老爹,还在这里干啥呢嘛?”
施念慈闻言愣了,望着施文义,仿佛不明白他说了个啥。
施文义吼道:“你还傻站着干啥?这里没有你的位置!”
施念慈脸色大变,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张氏冷言冷语地:“大小姐,这里要搭灵堂了,你快着些回屋里去吧。等吊孝时,再请你出来。”
施念慈咬紧了嘴唇,控制着不让自己发作出来。眼泪在脸蛋上流淌,她双膝跪地,朝施乃千磕了几个头,一句话也没说,起身就走。
身后,忽然传来施乃千的声音:“搭谁的灵堂?想要我死,还没那么容易。”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施念慈也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地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