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完林辅臣的欢迎宴席,季朝栋当即离开了肃州,回嘉峪关。
一路上,他越想越气。自己辛辛苦苦地筹划了这一次围剿祁连山土匪的举动,最终却落了个上司指责,下属埋怨。
哈达布临离开肃州前,专门对他发了一通脾气,说他干的是个
事!围剿围剿,闹了半天,占了一座空巢,连一个土匪的毛也没有抓住。这让他如何向朝廷交差?他下令,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宋河等匪首抓到。抓到之后,就地正法。不然,你们吃了肃州老百姓多少粮食,就吐出多少粮食。花了老百姓多少银子,就退还多少银子。
季朝栋纵马奔驰,不停地抽着鞭子,恨不得一步就跨进嘉峪关。
这几日在肃州,他感到非常窝心。
由于没抓到土匪,朝廷原定的赏银就泡汤了,原来指望能够官升一级的梦想也破灭了。季朝栋发现,自己除了落一身辛苦和抱怨之外,啥也没有得到。
现在,哈达布明确地告诉他,在给朝廷的奏折里,实在没法替他美言一句,哪怕是一句,也好安慰半年来流血拼命的兵勇们。他只能如实上奏,万一朝廷震怒,追究下来,他也只好全都担着。谁让他是这次围剿的主帅呢?
何仁死了,死得有些离奇。陈乐勤在禀报时,说他是骚扰民女时,被人杀的。这件事也很窝囊,你干啥不好,非要骚扰民女呢?季朝栋平日里最烦男人耍女人。自从孙花花难产死后,他与后娶的婆姨同房都有些心理障碍,要不是为了传宗接代,他都不愿意与女人睡觉。
因此,何仁的死,他是既惋惜又愤恨。
可是,金生银的突然失踪,让他感到纳闷。
在肃州城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金生银就失踪了。
他找遍了全城,也没见个影影子,真是奇了怪了。
季朝栋发现,自从为儿子娶了施家丫头开始,这怪事就找上门来,接连不断。
看来,一切都是施家丫头带来的。
季朝栋本来对二毛子就不感兴趣,他很鄙视这种人,为了几个银子,就不要祖宗,帮着洋人赚中国人的钱,什么玩意!
可是,这世道还真是怪,二毛子的事还没有完,朝廷竟然派了个老毛子来了。不仅来了,还做起了大清朝的官,还是四品正堂,真是岂有此理!
想想自己,二十多年,为朝廷流血拼命,才不过闹了个六品武官。季朝栋坚信,朝中出了奸臣了,就像大宋朝出了个秦桧一样,早晚会把中国的好玩意全送给老毛子。
那姓林的老毛子,做了嘉峪关海关税务官,那他季朝栋的财路就得断掉。多年来,掌管进出商人的纳税大权,油水多得喝也喝不完。
如今,好日子没了。季朝栋咋能心甘呢?
可是,不甘心,又当如何?
他一个小小的守备,在大清朝的官员队伍里,连个虱子也算不上唦。
一路想着,嘉峪关的城楼依稀在望了。
忽然,前方出现了几骑快马,尘土飞扬地奔驰前来。
马上的人,似乎还喊叫什么,双手还在不停地挥舞。
季朝栋心里一紧,以为遇见了劫道的土匪,便左手执缰,右手拔剑,对亲兵们喝了一声:“准备厮杀!”
然后,一拍马,迎了上去。
不料,前边的来人在数十丈开外,就滚身下马,跪在道旁。
季朝栋驰至跟前,才发现,几个人都是守城的兵卒。
“有啥事?嚎啥呢嘛?”
为首的兵卒双手高扬,举起一张纸片:“报军门,大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