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把剩余的人马安置在星星峡之后,自己带领几个亲兵,连夜赶回了肃州。
进城之后,他先到了北烧酒巷,见了泉生,问起施念慈的下落。谁料泉生说没有见到施家嫂子,也没听说她要回肃州城。
宋河的心一下子毛躁了起来。
突围时,他最担心的还是施念慈。
因为,卧虎寨里数千名弟兄,还有少数婆姨娃娃,大多数人都有一身武功和技艺,即使没有的婆姨,也是庄户人家出身,有一把子好力气。
施念慈不同,她出身名门,自小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油瓶倒了也不用扶的千金小姐。要说她是弱不禁风,有些夸张,可确实是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担担。
平日里,走路远了一点,她都直喊脚疼。现如今,两军对垒,生死相搏,她一个弱女子,还怀有身孕,万一要是与围山的清军遭遇,那后果不堪设想。
“从金佛寺下来的弟兄,没说你嫂子到底出来没有?”
“没有说起过。”
“泉生,那你就抓紧再走个金佛寺,找到朱信,让他找那晚护卫你嫂子的几个弟兄问个清楚,到底你嫂子出来了没有?”
“好的,我这就走。”
宋河说:“天这么晚了,城门已闭。你明日一早动身,快去快回。”
泉生答应着,为他们准备晚饭去了。
泉生妈端着几样菜蔬进来:“天晚了,也没地方去买点子肉,只有些葱头土豆,先凑合着垫垫肚子。”
宋河赶紧接过盘子:“娘,你别忙了,闹些个饼子就行了。”
“那咋能成哩。你们这些天,没少跑路遭罪。吃好点子,才能有力气。”泉生妈说着,为宋河理了一下头发,“你这个娃,从小就是个苦命。看,都瘦成啥了。”
宋河吃了饭,打算上街走走。
泉生妈劝他不要去,说这几天街上一到夜里就查走路的人,可严了。
宋河说没事,天暖和了,街上人多,不会有事的。
宋河带了一个亲兵,出了门,向南走没多远,就到了鼓楼。
鼓楼是肃州的一个热闹场所,尤其是到了夏天,人们睡不着觉,就出来到鼓楼一带散心。这里有卖小吃的,有卖日常用品,有卖娃娃玩意的,有说唱玩杂耍的,渐渐形成了夜市。
宋河他们来到时,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
在一个摆场子耍把式的圈子外,他们停下了脚步。
场子里的艺人,正在表演剑穿咽喉。危险的动作,不时地引起围观人群的惊呼。待那人直起身来,宋河吃了一惊。
原来,那个人正是卧虎寨的一个小头领,名叫黑五。
黑五是随蒋三从金佛寺下山的,咋会跑到肃州城来耍把式卖艺呢?
宋河闪到了人后,让亲兵给黑五发了个暗语。
黑五抬眼看见了亲兵,没说话,点了点头,便匆匆收了场子。
宋河已经到了鼓楼西边的一条小巷等候。
不一时,黑五随亲兵来到巷内。
黑五见了宋河,施礼请安。
“黑五,你咋在肃州呢?二当家的在哪里?”
宋河急切地问。
黑五回道:“二当家的送一批弟兄去高台了,我是在金佛寺与他们分手的。我的家就在肃州城里,北梢门外。”
“那你知道你嫂子的下落吗?”
“我听说她也从金佛寺出来了。可回没回肃州,我不知道。”
“那安排护送她们的弟兄呢?”
“也不清楚,我跟他们不熟。再说,也没有安排我护送,就没有多打听这事。”
“你刚回家,咋就出来摆场子?你不知道官府在缉查山上下来的弟兄唦?”
黑五笑道:“没事。我上山除了俺爹知道以外,连俺娘都不清楚,没人查我。我出来摆场子,是想借机寻找山上失散的弟兄,再说,一个人在家里也闷得慌。”
宋河说:“这样也好,你多寻些弟兄,暗中联络着。”
“大当家的,你在肃州有地方住吗?没有就住我家里。”
“我有地方住,在北烧酒巷三号院。”
“我知道了。”
巷外有一队巡夜的清兵走过,还有人伸头朝巷子里探了一下。巷子里黑,宋河他们没被发现。
“这里不可久留。黑五,你别再摆场子了,先回家,避几天,看看风声再说。”宋河吩咐道。
“好的。大当家的,那我先走一步了。”
“走吧。记住,以后别再叫大当家的。”
“那叫个啥?”
“叫老大吧。”
“好,我记下了。”
黑五又施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宋河与亲兵候了一会儿,也相跟着出来,重又到了鼓楼。
他们刚刚转过鼓楼的拐角,旁边有人伸手抓住了宋河:“呵呵,你好大的胆子!敢在肃州街面上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