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林话音刚落,全场立刻想起了热烈的掌声。将倭寇斩尽杀绝,是在场所有人共同的心愿。因地理位置的原因,京海县的百姓都吃过倭寇的苦头,倭人来时,烧我房屋,杀我子民,抢掠财物,侮辱妇女,以往,官府完全不作为,百姓们只好建起庄院,组织武装,可是各自为战的结果,就是常常受辱,悲愤、屈辱早已转化成了刻骨的仇恨。人就是这样,不痛在身上,就会忘记仇恨的样子,此时京海县的百姓,却是痛入骨髓。今天,官府终于出面抗倭了,县太爷态度又是如此地坚决,三次作战,三次打得倭寇望风而逃,谁能够不高兴?这不正是百姓们苦苦的期盼吗?
所以此时的县衙大院,正是好一个演武场,这接下来的训练大家是格外卖力,尤其是那些新兵,他们的训练更是看上去更是下了狠劲,有舍生忘死之感,也难怪,他们都亲身尝过被倭人凌辱的痛苦,这也正是他们一定要到县衙来当兵的根本原因。
这一日县衙大院里的训练声是呼喝震天,虎虎生威的众人,却都有一块大石压在胸口,到底要如何才能破解东洋刀法呢?
晚饭后,李士林又把李宝、王兰、师爷、李班头找到二堂,商量破解东洋刀法之事。
王姑娘首先发言,她说:“老爷,虽然我不懂东洋刀法,但我想它与剑法应该大同小异。我与倭寇交手时感觉也是这样,只要我们加大训练力度,苦练武艺,打败东洋刀不是难事。”
李宝想了想,接着说:“东洋刀动作快,变化多端,又有力道。不过,他们不敢硬碰我的大刀,尽量躲闪,在我面前是讨不到半分便宜。但一般的士兵,没有很大的力气,与东洋刀对决,就显得力不从心了。要能知道他们的招术,再苦练我们自己的武艺,打败他就不难。”
李士林听了他两人的话,对他们说:“说得好,看来,你们真是用心琢磨了,东洋刀有它的长处,你们的武艺也有你们的长处,你们都注意到了扬长避短,方能克敌制胜的道理;同时,正如李宝所言,我们还是要了解东洋刀的招数,研究出我们的破解之法,方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说着,李士林又转过来问李班头:“李班头,你看看能不能找个懂东洋刀法的人?给大家演示一下,也好让大家找出破解的办法。”毕竟李班头是三班衙役的总头,在县衙就职时间长,见识广,这武艺上的事,问他也是正对。
面对眼前这个县太爷,李班头近日是真的有点傻眼了,这位常知县的一举一动,他是越看越看不明白。这位县官老爷,病前病后,判若两人,这是咋了?他问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李班头一时心里直犯嘀咕。这三次作战,他所率领的衙役没有建功,这是有目共睹,县太爷也与他交流了想法,要求他率领衙役好好练武,争取摘掉不敢攻击的帽子。这已经让他觉得很为难了,这次又叫他寻找懂东洋刀法的人,他觉得这简直是让自己雪上加霜。虽然他是这里供职时间最长的人,但一时他还真想不起来谁懂东洋刀。就说:“待我打听打听才好。”
“嗯。”李士林见李班头态度不积极,脸色不由就沉了下来,说道:“还望尽快,这事不能拖。”
“是,老爷。”李班头看出县太爷不满意了,再不敢多说什么。
师爷在旁,见到这个情形有点尴尬,就凑到县太爷的面前小声说:“老爷,这东洋刀法,咱还真能找到懂的人,不仅懂,他还能打败东洋刀,只是你若找了他,只怕你有担不了的干系。所以我也就不和你说了吧。”
“但说无妨!”李士林闻听此言,斩钉截铁地应道。
“李家庄的庄主,李海平。”师爷不再小声嘀咕,这下全场都听清了。
怎么,是他呀?李士林恍然大悟!不由立马想起,自己近日本来就想问问李海平到底这毕元为什么要如此陷害于他呢,被倭寇闹得一直就没想起来!是呀,他现在关在大牢里,是嫌犯,放出来传授武艺岂不是笑谈?明知是冤案,但现在就给他平反,时机还不成熟,更不要说放他出来教众人武艺了,否则,只怕出师未捷身先死,我先被知州问了罪。但是这李海平我可是必须要会他一会了。想到这里,李士林就说:“李海平若真能破东洋刀法,那可也是好事,但他是戴罪之身,让他传授众人武艺,实在是有自找麻烦、横生枝节的嫌疑,但是师爷这一说我可想起来了,李海平这案子本县也该审上一审了。”
“好,人一大群,抓来一个多月了,不理不审也不是事,知州衙门还一个劲的催。再不审理,知州大人一定要怪罪的,那时就不好办了。”听闻知县之言,师爷马上表示赞同。
“那就明天上午问案,你把一切都准备好。”李士林做出了决定。一说到要升堂审案,他心里真有点发毛,自己没审过案啊。怎么个审法?开始怎么问?中间当如何?最后如何收尾?目前还不是很清楚明白,要是出了笑话该如何是好?教知州大人知道了怎么办?可既然自己现在是县太爷,那这案子就必须得审。更何况自己又是多年的秀才,各种书读得也不算少,审个案子又算什么难事了!对啊,书,我读过的书里有关审案的章节也很多。可惜,那些书现在在李宝家呢,不能回去看啊!嗯,那就回县衙后院自己现在的家中,翻翻常喜来的书,好好想一想,这个案子要怎么审,怎么才能审好,应该就有办法了。想着,他就叫四位属下各自散去,今日的事情就忙到这里了,他径直回到后院直接到书房去翻书。
“老爷回来了!”,早有腿脚利索、口舌也勤快的夫人的贴身丫环小菊,飞奔报与夫人了。夫人这心可就乐开了花了,今天是怎么了,老爷这时候就回来了,想老婆了吧?这么想着,这常夫人可就直奔卧室了,一看,没有。又到书房去看,常喜来正在翻书!
“啊,我的老爷,都大半辈子了,怎么还在这翻上书了?还想再中个状元不成?快歇歇吧。”
“我要找找史书,看看怎么破案,你别在此胡闹!”李士林回答道。
“好,看书好啊,我想再生个女儿,你看看书上怎么说?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说着,这红晕可就爬上常夫人的脸颊了,千娇百媚,娇滴滴一个美妇人可就生动在“常喜来”的眼前了。
“有,你快走吧,别打扰我。”李士林可顾不上她,只是嫌她干扰自己,就轰她走。
“好,我去,我去,我去呀,给我的夫君弄几个好菜,热点好酒。”这古往今来,正牌的妻子看自己从小的丈夫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更何况眼前这位夫君,常夫人可真是爱到没话说,大病之后,所有眼线报来的消息是,县太爷这么久从未在外沾花惹草!这还不算,自己的夫君如今可是真正的英雄啊,是上阵杀得了倭寇的英雄丈夫!更不用说那床第之间,常夫人近日似是重活了几回,所以对于李士林一惯的冷脸,夫人不仅不怪罪,反倒觉得那正是真英雄无穷的魅力所在!所以这样说着,这位夫人可就真的去侍弄酒菜去了。
李士林虽无心细品这段奇特的夫妻情的个中滋味,但有贤妻若此,这位书生如今还真是且在幸福之中了。
书房里没有火盆,阴冷。李士林一直在翻阅书卷,冻的手指都僵硬了,但他还是不肯放手。翻阅之间,李士林也是大为感慨:这个进士出身的常喜来,藏书还真是不少,奇的是,这些书不仅有科考用书,更有如此多的于治国安邦有益的好书,更奇的是,按这些书被翻看的程度,主人定然也是个勤奋的读者!那常喜来也应该是个好官啊,可这常喜来后来怎么变得那么贪婪?难道好人一当上官就变成坏人了吗?官场真的是如此可怕的大染缸吗?我以后怎么样,会不会变坏呢?嗯,我啊,我其实不过就是一个穷秀才啊,可是不敢有半点欺心。百姓们本来就苦啊,贪官再一个劲地搜刮,如今百姓怎么活都是个问题哪。盗贼风起,贪官搜刮有不可推卸之责。我李士林定然不能忘本。想着翻着,这夜可就深了,但他没有丝毫也没感觉到疲惫,仍旧手不释卷。直到夫人来找他,才放下书本,但他已经读到坐堂审案的相关情节了,预期目标也算达到了。夫人一边走,一边说:“被窝都叫我捂热了,你还不来,什么书啊,看得这样亲?看看,冻得很吧?真是快成书呆子了。书再亲,还能亲过老婆的小肚子呀?这点事都不懂?还当县太爷呢?”夫人连笑带说。
“这都哪跟哪呀,竟胡说。”李士林斥责她。
“胡说也是真事,好了,赶紧随我回屋,吃口东西,喝点好酒暖和暖和身子吧。”到了饭厅,看着几样好菜,夫人又笑着说:“来点这个好酒吧,它热身子快。”还想说什么,丫环端饭进来,她才不说了。亲自下去给李士林拿来一杯药酒来。李士林见了说:“我不喝,你自己喝吧。”
夫人一听,马上说:“这回量正好,你喝吧。”她看丈夫仍不喝,就说:“我喝就我喝,我喝了你可不许不管我,要不,你就喝,你喝了我可不会不管你呢。”夫人说完,脸红红的,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