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救星 (1)
冷月无声，万籁俱静。茅屋后的小河边不时传来一两声“呱呱”的蛙鸣声，为寒夜增添了几许凄冷。
疯老头静静地站在小蚁的床前，月光透过窗口洒进茅屋，映得茅屋里一片白亮。疯老头的眼中散出吃饭时那种昙花一现的慈爱光彩，凝视着睡梦中的小蚁。
看样子，疯老头已经这样站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他无声地笑了笑，伸出手想要抚摸小蚁的脸颊，途中却改变了方向，替小蚁盖好了被小蚁替到肚脐下的薄被。疯老头再站了片刻转身走了出去。
疯老头前脚刚走小蚁就睁开了眼睛。今天疯爷爷的举止不是一般的反常。小蚁想来想去总感觉会有事发生，睡的一直不塌实。疯老头进来没一会他就醒了过来。“疯爷爷一定有什么心事！”他再也睡不下去了，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爬下床，准备等天一亮就找疯爷爷问清楚。
“臭小子，起来了就出来吧。”小蚁脸上红了起来。原来疯爷爷早就知道自己醒了，自己还傻乎乎的为能骗过疯爷爷得意呢。
小蚁走出门，看见疯老头负手立在屋外空地上的大圈子里。圈子还是刚来那会儿疯爷爷“教导”自己练功时画的。转眼五年过去了，这个圈子还是这么清晰。
小蚁踏进圈子里，他想起在此与各种野兽拼命的场景。疯老头望了小蚁一眼，记起小蚁当时狼狈的模样也笑了起来。
笑了一阵，疯老头首先开口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臭小子也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生活。老家伙也要做我该做的事了。”
“该做的事，什么该做的事？”小蚁愣住了，难道这老头有什么话要说吗。
疯老头深深地凝视了一眼小蚁，似乎是想要把小蚁的容貌印在心里。过了一会，他的脸色慢慢地变得很难看，缓缓开口道：“我之所以被称为‘邪皇’，行事为人自然不同一般。想当年我修炼九幽大法的时候，着实伤害了不少无辜百姓的生命，现在我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修不成仙，终究逃不脱死！终归是一个死字，也该是为那些被我杀死的人的后代做些什么了！”
小蚁怔了一下，正要张嘴，疯老头一挥手接着道：“今年帝国发生了几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的大旱灾，泉州，鲁州，燕州等二十多处地方又闹蝗灾，死了很多人，多到超出你的想像。”
小蚁知道疯老头每过十天半月就要下山走一趟，但每次疯老头回来从不告诉他什么，所以小蚁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小蚁虽然也感到很震惊，却不明白这和疯爷爷有什么关系，现在总算模模糊糊明白了些。
“我老人家一直在和天斗，难得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嘿嘿，老家伙当然不会轻易错过。我倒要看看贼老天凭什么主宰天下人的命运！”
疯老头背在身后的双手捏成了拳状，小蚁马上感觉到一股无可抵挡舌我其谁的庞大气势。他担忧地问道：“会有危险吗？”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疯老头这样做，绝对称得上是逆天改命，要说不危险，恐怕连一只蚂蚁都不会信。
疯老头没有正面回答小蚁，他平静地道：“明天总算可以好好地大睡一觉了。臭小子不要为我老人家难过。老家伙活了几百年，再不死真成老妖怪了。老家伙之所以没有传给你驭剑术，一是因为你确实不太适合炼剑。更重要的是驭剑锋芒太盛，日后难免和驭剑宗起冲突，驭剑宗是当今为数不多的大派，实力很强，你惹上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小蚁心知疯爷爷做了决定就决不会更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宁愿代替疯爷爷去冒险但只有疯爷爷能挽救千千万万的人命。小蚁心里矛盾的要命，几次想劝疯老头放弃这个决定。
过了片刻，小蚁轻叹了口气，只见他双目微微泛红，但眼睛里却看不到悲伤，有的只是对疯爷爷的无比敬仰和钦佩！他了解疯老头正如疯老头了解他一样。而小蚁也绝非五年前的那个懵懂少年，他调整好情绪，问道：“驭剑宗不是名门正派吗？怎么也是这么霸道，难道天下只有他们才能用剑吗？”
疯老头嗔笑道：“什么名门正派，只要你不如他们就没关系，一旦你比他们强又没什么靠山，他们一定会找你麻烦的，嘿嘿这是经验啊，臭小子，你要学的东西还多得很哪！”
小蚁沉吟了片刻，毅然道：“我一定记住疯爷爷的话，我知道疯爷爷要做的事是对的，我支持您老人家，不过您要带我一起去。”
疯老头望向小蚁，他本想劝小蚁打消这个念头，见小蚁挺起胸膛毫不退让地直视着他，心头突然一热：这不正是几百年前的自己吗？
“呵呵，也好，臭小子刚好可以给我老人家万古流芳的伟大事迹做个见证人，不过先说好，你小子可别给我添乱。等明日事一了，你把我的破剑找个地方先藏起来，等你日后用的上的时候再拿出来。如此良辰美景，岂能无酒？让我们爷两再痛痛快快地大喝一场。人生几何，对酒当歌……”
第二天清晨，疯老头从茅屋的角落里翻出一只小包袱。包袱里有几套崭新的衣服，衣服下面竟压着一些碎银子和几绽金元宝。
在疯老头的吩咐下，小蚁背上了包袱。疯老头运起三昧真火，将茅屋付之一炬。屋外的竹林象是知道他们就要走了，沙沙地响个不停。仿佛在为他们送行（哎，好日子终于来到了，这个小魔头就要走了，死难的兄弟们，你们可以安息了。）
小蚁依依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留给他无数“恶梦”和许多美好回忆的土地，跳上了疯老头的飞剑。
飞剑绕着五台山缓缓飞行，过了一阵，降到了一块方圆百丈大小的小山头上。疯老头命小蚁站到了五十丈外。
小蚁依言走到五十丈外站定。疯老头想想又觉得不妥又让他多走了十来丈。见小蚁到了安全地带，疯老头就地盘坐开始运功。
此时正值晨曦微露之时，红彤彤的太阳发出桔色的晨光，挣扎着爬出了地平线。观看日出也是小蚁修炼的内容之一。小蚁排除心中杂念，让全身肌肉放松到最舒适的状态，用心念体会日出时分充盈于天地之间的勃勃生机。
如果不想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小蚁真的很担心他会忍不住冲过去把疯爷爷拖走。
待小蚁感受完旭日东升所散发出的精神和活力时，疯老头已经运功完毕，准备发出他的逆天一击。
疯老头凛然地迎向初升的朝阳，须发染上了一层凄艳的薄红色。一道金色光环自疯老头的膝盖显现沿着疯老头笔直的身躯升到了他的头顶。光环越变越亮，发出一道道刺目的金光，逼得小蚁不得不合上了眼。
金环不断吸取着疯老头数百年修为的纯正真元。火红的旭日在这片眩目的异彩下黯然失色。刹那间，天地间的光辉仿佛全都聚集到了疯老头身上。疯老头暴喝一声，双掌高举过了头顶，气劲过处，将天空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这时，小蚁已经可以勉强睁开眼睛了。他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疯老头如同天神般威武的身躯光华缭绕，挥防出毁天灭地的强大气息。
两道绿色光柱从疯老头掌心射出，直没云端。他头上的金环没有方才那般夺目，却已形成了一只直径长达十丈的巨大光圈。
空中乌云密布翻滚着涌向光柱射入的地方。天空霎时暗淡下来。骄阳好像也承受不住这惊天动地的威势，躲到了咆哮的乌云之后。
“毁天灭地，九幽大法，贼老天，去死吧！”疯老头仰头怒吼，头顶的光圈凌空而上，飞向昏暗的苍穹。
涌动不休的乌云象一只只狰狞的怪兽，嘶吼着扑向直击云霄的金环。
随着一声震天巨响，一道凌厉的闪电裹着庞大的无法形容的力量从云端直击而下，砸向疯老头。空中激起一连串的气爆，一束束密集的小闪电随之不断闪烁，整面天幕呈现出一片诡异的明亮。
只见疯老头的须发冲天而起，翠色飞剑从他袖中飞出，变成一座宽大的剑山，劈向那道象要炸毁五台山的巨大闪电。闪电击中剑山，剑身一阵轻颤暴出墨绿色的剑芒，去势不变，向上飞去。
“开！”伴着一声震荡心魄的狂吼，光柱脱离疯老头的掌心迎空而上。光柱前行的速度十分缓慢，但它每推进一步，天空中的云团都为之跃动怒号。
天空越压越低，那道闪电再次迎上了剑山。剑山象是惧怕闪电的威力，向后疾退。闪电缩回云端，聚集全部的能量从剑山的正前方直劈下去。剑山好像算准闪电会乘胜追击，嗖地一下，避开了闪电的轰炸。它趁闪电还没来得及缩回云端之时用比闪电还快的速度飞到闪电与乌云相连之处。剑山窥准时机，蓄满所有劲气斩了过去。
在同一刻，疯老头竟将自己化成了一柄人形飞剑，剑山斩下的地方射去。
一瞬间，疯老头，剑山，光柱同时没入了空中。闪电的嘶鸣声气爆声一起消失不见。天地间一片令人抓狂的寂静。
小蚁呆呆地望着疯老头隐身的云空。突然，一道惊天霹雳劈向了地面，山头也为之颤抖起来。小蚁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正午时分，小蚁悠悠地醒了过来。疯老头那把翠色飞剑正躺在他手边。小蚁一把抓过飞剑贴到了胸口，这上面有疯爷爷最后的气息。
疯老头的声音通过剑身传到了小蚁脑中，小蚁大喜之下，紧紧地握住了翠剑。：“臭小子，我老人家很棒吧，你要敢哭，我老人家可要翻脸了啊。再过一会就要下大雨了，你赶快找个地方躲一下。哈，我老人家顺便改变了一下你的气质，包你看起来就和卖菜的老王头一样平常。老家伙魂魄已散，最后一点意识附在了剑身上，等会就消散了。对了，我老人家刚才把仅存的两成真元送到了你体内，不过你现在还用不成，等你再强点就可以化为己用了。嘿嘿，我老人家本来还没这个能耐，天上的那些家伙刚好吃饱了撑的，帮了老家伙一把。臭小子…有好…酒的时…侯…别……”
疯老头的声音完全消失后，小蚁跳起来检查了一下身体各处。还好，没受伤。听了疯老头这番话，小蚁的心情异常宁静。他想道：“疯爷爷是快乐地离开的，我决不能让他失望！”
天边乌云滚滚却又不象方才那样狰狞，看来大雨马上就要来了。小蚁展开身形，飞快地向山下掠去。他施展出缩地术，不一会儿就到了山脚下。只听一声轰隆雷鸣，片刻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豆大的雨滴交织成一幕垂直而下的雨帘。放眼望去，到处都氲霭着茫茫水汽。小蚁心道：“不知道突然下这么大的雨会不会酿成水灾，疯爷爷应该考虑到这点了吧。”虽然不在乎，他还是决定等雨停了再赶路。反正现在他多的就是时间，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小蚁四下扫视了一圈，瞥见不远处有座山洞。他想都不想就奔了过去。洞口只有半人高，小蚁弯着腰才能困难地钻进去。挤进来以后他才发现里面的空间倒很宽敞。宽度大概十余步的样子。站直身子头离顶壁还有好一只手的距离。
小蚁凝目向洞底望去，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线光亮。他想：“也不知道出口通向哪里，总不可能在山的另一边吧。”
洞外雨下得正大，哗哗的雨声传进了洞中，令小蚁觉得有些莫名的烦乱。忽然，他的眼睛一亮，只见他左手捏诀右手在胸前划了三个小圆圈，连头带脚整个人都遁到了地下。
片刻后，小蚁从地下钻出来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他有自知之明，凭他现在的修为，下山后顶多算是小鱼小虾之类的三流角色。如果身上带着这么多让人眼馋的宝物到处乱跑，用不了几天，准得乖乖地向阎王爷报道。想到阎王爷，小蚁心中一动，从怀里摸出上次那个牛头使送给疯老头的那面令牌。
小蚁拿着令牌翻来覆去端详了好几遍，放回了原处。他心想：“也不知道这面鬼令牌会不会有用，这玩意总不会也有人抢吧？
除了令牌小蚁只把魔歃仙诀带在了身上。反正疯爷爷说过，世上可能已经没人知道这本没字的破书就是大名鼎鼎的魔歃仙诀，应该没什么危险。至于其他的东西，都先埋在了地底。小蚁谨遵疯老头的教诲—小命最重要！宝物寄存在这总比带在身上安全。
雨已经小了很多，雨丝象一根根细小的银针一样扎进无边的大地。小蚁走到洞外，把山洞的方位牢牢记在了心里。
乌云散去，暖阳高挂。地表积了一层雨水。干裂的土地贪婪地吸吮每一滴甘霖。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小蚁深吸了一口甘凉的气息。他一转身，望见一道虹桥出现在碧蓝的天空中。虹桥在太阳的照耀下散出有如梦幻般动人的七色光华。
小蚁完全融合到这动人的美景中，他条件反射般调动所有的感官去体会自然至理。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小蚁的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已能初步感悟到充盈于天地间无穷无尽的巨大能量。面对自然界展示出的美景，感受尤为强烈。观看日出，他能用心眼看见一束束生机盎然充满旺盛活力和强大生命力的光线。
而就在刚才，他的血脉仿佛也感受到了谧静祥和的气息。连血液流淌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在失去疯老头的帮助下，小蚁现在也只能感受到自然孕育出的精元而不能吸收这些能量化为己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