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的染血泼妇形象震惊到的众人,终于回过了神来。
南宫城已经连发火的力气都没了,只得抬高声音,勉强维持威严道:“什么杀人,谁杀了谁,你好好说话!”
韩氏方停止了无休止地撒泼痛哭,改为了扯着嗓子叫嚷:
“谁杀人?还不是你们南宫家的大菩萨二|奶奶!是,我男人是收了你的钱,但是他为了帮你办事,连奸夫的罪名都揽自个儿头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竟然还要杀人灭口!”
那杨开化一听,惊道:“你说什么?杀人灭口,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哪儿?”
韩氏大哭道:“你就知道你儿子,你看看老娘我肩上的伤!你的宝贝儿子,差点就被菩萨二|奶奶派去的杀手劈成两半了!真是丧尽天良啊,赶尽杀绝,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二姨娘显然不擅长应付泼妇,慌忙辩白道:“你说什么,我没有派杀手······”
“你没有派杀手?那我肩上的伤哪儿来的?那些杀手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还口口声声说‘只有死人才能保密,二|奶奶早都安排好了,搀和这事儿的人全都要死,一个不留’!”
二姨娘急得嘴唇发抖,还没来得及说话,杨开化就先炸毛了:
“我就说你怎么骗我说‘奸夫只要打一顿就好’,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要让我稀里糊涂地浸猪笼!然后剩下的孤儿寡母也不放过,统统杀了!你好狠,好狠啊!”
夕依暗笑,这夫妻双簧唱得如此声情并茂,简直是神助攻啊!
这些话也是说者愤怒,听者有心。这不,那同样收了钱的宅兴,瞬间就腿软了,狠狠地瘫坐在了地上,疯魔了一般地嚎道:
“二|奶奶饶命啊!不不不,老爷救命,老爷救命!我也是收了钱,二|奶奶肯定要杀我灭口!我不要钱啦,我把钱还给你啊二|奶奶,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二姨娘早已镇定不起来了,终于抢到了话语权,慌乱道:“你们不要胡乱冤枉人!我没有收买过你们啊!”眼见南宫城投来怀疑的目光,她泪如雨下,哭得我见犹怜:“老爷,我是冤枉的,您相信我!我是冤枉的!说不定是夫人和三小姐收买了这三个人,演戏来诬陷我啊!”
还在垂死挣扎!
夕依也不示弱,一脸委屈道:“二姨娘,你也是个长辈,平时行事稳重,怎么如今倒空口白话地冤枉起主母和嫡女来了?!我和母亲可是没说过一句你的坏话!是谁收买的,父亲心里有数,自有定夺。”
南宫城早已气晕了头,听到此言方才被点醒,颔首道:“说得对!”又对那三人道:“我可以饶恕你们。事到如今,你们只要把收买你们的钱财都拿出来,是谁收买的,一看便知!”
韩氏急忙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了二十几两银子和几对金银首饰,抹泪道:“只剩下这些了,其余的还有八十两,都被这个死鬼赌输了。”
宅兴也叩首道:“老爷,我一共是收了五十两,和五只金钗一起藏在我床底下的箱子里了,还没动过!我不要了!我不要了!请老爷饶命!”
南宫城立即命人去将他所说的箱子搬了过来,一点数,果真没错。
“香兰,”夕依唤道,“你去我房里,找几个人把皇上赏赐的三千两银子抬过来,给父亲看看,可是一两都没少!”
香兰会意,立即去办了。之前给杨氏送过去的银子,是从二姨娘那儿讹来的七十两,所以皇上赐的银子,还没有动得分毫。
南宫城看到那些金钗首饰,心里早明白了九成,再看到从夕依房里抬过来的三箱银子数量,就已经完全认定了。
只见他猛然抬手给了二姨娘一个响亮的耳刮子,扇得她倒退了好几步,被身边的丫鬟扶住身子,才勉强站稳了。
南宫城愤然道:“从今日起,你给我在祠堂思过三月!倩宁以后就跟着夫人,没我的允许,你不准再见倩宁,别把我的女儿教坏了!”
二姨娘傻了眼,在祠堂思过,别说是三月,就是三年自己也不会有太多怨言。可是倩宁呢?倩宁是自己的心头肉啊,如今正是谈婚论嫁的黄金年龄,自己若不能在身旁为她谋划一二······
二姨娘不敢再想下去了,趴在地上苦苦哀求道:“老爷,是我不好。但是倩宁从小跟着我长大,如今她不能没有我啊!老爷······”
南宫城正值盛怒之时,如何肯听她说一句?只转头吩咐刘管家道:“把这三个人拖出去打二十板子,然后打发几个钱赶出去!”
此时,夕依早已将跪在地上的杨氏扶了起来。南宫城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掌,温言道:“今夜你受委屈了。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有些人不值得同情。”杨氏泪眼婆娑地点点头,南宫城便挽起她的手,和她一起出了书房。
三姨娘自觉看了一场好戏,仿佛自己就成了那得利的渔翁。扭着腰肢到跪坐在地上的二姨娘跟前,讪笑道:
“我说姐姐,你的家世虽然是姐妹里最好的。但充其量还不是妾,凭你那暴发户的娘家,顶多算得上个贵妾。人家夫人再是糟糠之妻,也是正妻!就算是你运气好把她扳倒了,你也不会被扶正,到时候只会嫁一个身世比你显赫一百倍的续弦过来,压得你更喘不了气。所以我劝你啊,不要再白费功夫了,你一辈子都和我一样是妾,正不了!”
这一席话,着实让在场的夕依和二姨娘都吃了一惊。
三姨娘虽然刁钻,这番见解却是非常有道理的,夕依从现代穿越过来,自然是不太了解古代的规矩。而二姨娘整日沉浸在夺位的幻想中,倒不如旁观者三姨娘看得通透。
惊就惊在,三姨娘其实早就看出了这点,却从不透露半个字,任凭二姨娘使劲浑身解数去争抢。她只负责煽风点火,见风使舵。这样拜高踩低的女人,地位家世又都不如自己,二姨娘自然不会用心防备。
直到如今,眼见二姨娘斗不过三小姐,竟完全失势。三姨娘才赶上前给了她最后一击。想不到肤浅猖狂了半辈子,肚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
夕依和二姨娘都无奈地表示:以前还真小瞧了她。
二姨娘几乎是有些绝望了。她那面具般的慈眉善目突然变得狰狞,眼神怨毒地轻笑道:“好!如今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但是往后的日子,大家都不会好过的!”
对她虚伪的假面,夕依早就知晓,也没太多震惊,只是浅浅一笑:
“二姨娘,你不让我好过,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好过。你若还要下手,就要掂量掂量了,下一次我可不会这么好心,只弄清了真相就放过你!你觉得母亲是我的软肋,我也知道长姐是你的软肋。”
说罢,夕依带着香兰离开了此地。三姨娘也干笑了几声,带着丫鬟回屋去了。
只剩下二姨娘,孤零零地瘫坐在书房里,咬着牙,憋住了快冲眶而出的眼泪。
翌日。
夕瑜乐呵呵地就背着手过来了,道:“妹妹昨晚可出气了?”
夕依抬眼看了一下翠竹,那小丫头立马就明白了,连忙到外屋叫道:“百花姐姐,今日雪晴了,小姐让我们俩把衣服洗好了拿出去晾晾。”不由分说地就拖了百花到园子里。
身边有个奸细真不方便,早晚得把她解决了。
夕依这才道:“哥哥大驾光临来妹妹这儿干什么,不是要考科举,时间宝贝得很吗?”
“看你说的。昨晚要不是我听了绿蝶的报信,就立刻照你的计谋去安排杀手,你能那么顺利为母亲洗脱冤屈么?”
夕依一听这话就来气,差点就把跟前的火炭盆踹他身上了:“南宫夕瑜,你能不能有点良心!母亲给你炖的猪脑都白吃了吗?!白吃了的话还不如拿去喂狗!你给我记住,你做得这些都是你应该做的,不要邀功似的跑到我这儿来炫耀!”
夕瑜连忙摇头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来炫耀的。唉,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昨儿那些杀手,也不全是我安排的。我哪有那么大本事,一炷香的功夫就找到人啊!其实我情急之下就飞鸽传书给了沐月,请他帮忙的。”
难道又是一个来卖人情的?
夕依冷笑道:“那又如何?他这次帮了我,也是看你的面子。好吧,就算他是有心帮我,上次我不也救了他么。正好,两清了!叫他以后别又安排些说客来烦我!”
夕瑜张大了口,他刚刚想说的话被这么无情地挡了回去。
但这是任务,夕瑜还得厚着脸皮说,不过声音就弱得像蚊子了:“其实是今日我跟沐月解释了昨夜的情况,你在此事上表现出来的谋略,让他很是佩服,所以······”
“这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窝里斗,哪里来的谋略?六殿下真是想得太多了!”夕依白眼一翻,面带嘲讽道。
夕瑜无法,也知道妹妹如此抵触,对话是进行不下去的。他只得叹气:“知道没人能降得住你,你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坏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希望妹妹能给我点面子。”
夕依低着头一手抱着暖手炉,一手翻着桌上的书道:“说吧。”
“那日在驸马府,沐月看到你和三殿下走得很近。你是否有意加入他?”
“没有。”夕依抬起眼认真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哪边都不·想·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