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城一听这话,脸更是黑得泛绿了。这绿帽子还没上脑,倒先上脸了。
杨氏哭喊道:“我没有,我没有!老爷,依儿,我真的没有······”
“你没有?”南宫城怒不可遏,“那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在花园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巡夜的宅兴说看到你们两人不知廉耻地抱作一团,你又作何解释?!”
杨氏也是笨嘴拙舌,被这么一喝,竟没了言语。
那一直没说话的表舅杨开化,此时居然来火上浇油,大声嚷道:
“大老爷饶了我吧,是夫人找我来的,说是几日不见想念得紧。不然再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打夫人的主意啊!”
这话入了三姨娘的耳,直让她皱着眉一脸厌恶,恨恨道:“真是不知廉耻!快说,你们来往多久了?”
杨开化低着头,怯生生地答道:“就来往过三次。”
好一个现实版的“农夫与蛇”!夕依算是明白了,这极品表舅,原来就是故事里那条怎么也捂不热的毒蛇!
夕依略一思量,便计上心来,与身旁的绿蝶耳语了几句,又抬高了声音道:“把刚才我跟你说的东西拿过来。另外再拿一个暖手炉过来。”绿蝶会意,转身出屋去了。
“哟,三小姐,有什么悄悄话要跟自个儿的丫鬟咬耳朵啊,连我们这些长辈都不能知道。”三姨娘阴阳怪气地道。
夕依笑答:“不过是些女儿家的私用物品。这里有外面的男子,不太方便直说。夕依还是略懂些礼数,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不是含沙射影地说自己口不择言吗?三姨娘气恼却又抓不出错来,只能翻着白眼别开了脸。
二姨娘眼见跑题了,立马兜了回来道:“老爷,如今看来是证据确凿了。如此严重的情形,按照家法,应该写休书一封,并将这奸夫打一顿赶出去······”
“二姨娘记错了。如此败坏家风的苟且之事,是应该双双浸猪笼的!”夕依一脸冷笑,高声打断道。那双眸子紧盯着杨开化,冷凌如千年寒冰一般,让杨开化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不由地浑身颤抖道:
“怎么会······怎么会!”
夕依笑道:“表舅,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奸夫****浸猪笼,乃是天经地义的。更何况我们是大户人家,如若轻易饶恕,还怎么警示后人?当然是要杀鸡儆猴,以正风气!”
一席话把个杨开化吓得脸都白了,大声嚎叫道:“不是不是。我方才是瞎说的!是胡诌的!我没有和夫人私通,只是来拿钱的!”
“父亲,证人翻供了,此案需重新审理。”夕依对他的转变很是满意,立即转过头对南宫城道。
无人回答,屋里静谧得出奇,甚至还听得到窗外北风的呼啸声。
好吧,我说怎么这么安静,还以为是冷场了呢。原来是这一出“大义灭亲”的演出,把屋里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
半响,南宫城才反应过来,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会儿承认一会儿否认的,我们该相信哪一句?”
杨开化埋着头犹豫不决,也不敢答话。只是那双贼溜溜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悄悄瞟了瞟二姨娘的方向。
这自然没逃过夕依的眼睛,看来这家伙段数太低,不仅不是偶像派,连演技派都攀不上。通过察言观色,基本可以猜个七八分了。见杨开化不敢回话,夕依便轻轻哂笑着替他答道:
“父亲,这还不简单么?想是有人重金买通了表舅,要他陷害母亲与自己通奸。当然表舅不是傻子,没命花的钱也不敢要。所以那人就骗他说,依照家法,顶多打一顿。不料方才听我说真正的处罚是浸猪笼,自然慌了神就说出真相了。是这样吧,表舅?”
杨开化一脸不可置信,像看怪物一般盯着夕依道:“三、三小姐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还不是你那双做贼心虚的眼睛告诉我的。
“不只这样,我还知道,”夕依一脸神秘,“表舅一定是嫌母亲给的钱少了,不够去赌场玩。此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大金主,让自己撒个谎挨几板子,就有大把大把的钱拿,是不是?”
杨开化觉得自己就像见了鬼似的,舌头都打结了:“啊,啊,是,是啊······”
墙头草三姨娘见风向变了,忙转舵道:“真想不到其中还有这样的猫腻。”又对杨开化凶道:“你快将收买你的人招出来!识相一点,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杨开化早已彻底崩溃,趴在地上不断磕头呜咽道:“老爷明鉴,不关我的事啊!这都是二|奶奶的主意,是二|奶奶给我钱的······”
真会推卸责任,通奸不关你的事,是杨氏的责任;见钱眼开忘恩负义,也不关你的事,是二姨娘的主意。夕依偷笑,二姨娘啊二姨娘,你不仅有像我这般神一样的对手,还有像杨开化这般猪一样的队友,再搭上一个只会胡乱煽风点火的三姨娘,还真是艰难啊。
二姨娘不愧是个城府极深的“辣老姜”。在猪一样的队友倒戈的不利情形下,还镇定自若,缓缓道:“老爷,此人反复无常、满口谎言,他所说的证词不可信。孰知是不是有人收买了他,演这一出戏来诬陷我呢?”
“确实如此。”南宫城点头同意,“我素知此人秉性。为了钱财,坑蒙拐骗偷,哪样没做过?”
“父亲,夕依非常赞同您的看法。鉴于如此,这件事必须要重新审视。请父亲准许,叫来那巡夜的宅兴。他也算是人证之一。”
南宫城应允道:“就依你之见。”随后向外高声道:“刘管家,叫宅兴过来!”
不多会儿,一个年纪比宅宁稍大的小厮,就弓着身子进屋来了,而后跪下来道:
“小的宅兴,给老爷夫人、三小姐、二|奶奶、三奶奶请安。”
礼数倒是周正,知道嫡女地位高于妾,把三小姐放到前面了。
南宫城问道:“你把当时的情形,再详细地说说。”
“是,老爷。当时我正提着灯笼巡夜,走到后院,就看见花园靠近后门的地方,有一对男女正欲行苟且之事。我走进一看,竟然······竟然是夫人······”
夕依听言,唇畔微微勾了勾,又正色问他道:“你夜里看见一对男女就是行苟且之事么?有什么证据?”
“嗯,”宅兴看夕依是未出阁的小姐,很是为难,欲言又止道,“我,我有看到,他们搂搂抱抱,还······还脱了衣服······”
好哇,二姨娘是钱多了没处放吗?又收买了一个。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
夕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笑道:“宅兴,我看你正值青年,身体不错。为何在巡夜时还穿了这么厚的衣裳?”
宅兴有些迷糊:“三小姐,您天天在屋里,是不知道这大冬天的雪夜有多冷!我就是穿这么多还嫌冷呢!巡夜的时候都是带着烧酒的,冷极了就抿上一口。”
“那你倒是说说,母亲和表舅年纪比你大,身体不如你,还没带着烧酒。是如何在这数九寒天的夜里,在花园里脱了衣服行苟且之事?不嫌冷么?”夕依突然疾言厉色,吓得宅兴直发怵。
那家伙到底比杨开化机灵,吓完了立马改口道:“不,不。我记错了,我没有看见他们脱衣服,只看见他们搂搂抱抱,行为亲昵而已······”
“记不清就别瞎说!你是嫌我们家还不够乱吗!”
南宫城暴怒,那一声虎啸可把宅兴吓了个结实,不敢再往下说了。
到了这时候,气氛有些僵持了。南宫城更是彷徨不决,若是相信二姨娘,这两个证人被夕依一一挑错,乱了阵脚就先后改口,可信度太低;若是相信杨氏,这宅兴毕竟还是一口咬定他看见两人有悖礼数,证言不像是空穴来风。
此时,伴着窗外呼啸的风雪声,一个尖利如鬼哭狼嚎般的女声,由远及近。
南宫城觉得自己的头简直要炸开了,吼道:“这外面又是干什么啊?闹得这么鸡犬不宁的!”
刘管家隔着门回道:“回老爷,是杨开化家的,她哭喊着说知道事情真相,要老爷做主。”
南宫城皱了眉。夕依劝道:
“父亲,表舅娘是个远近闻名的悍妇。在没她默许的情况下,想必表舅是不敢造次的。这么说来,她或许是知道点什么吧。”
南宫城闷着头想了一会儿,才叹气道:“让她进来吧。且听听她知道的是什么真相。”
表舅娘韩氏得了允许,便继续哭天抢地着进屋了。没想到她一脚跨进来,就把全屋的人都吓了个半死。
只见她满脸涕泪横流,肩膀上居然有好几处刀伤,沁着斑斑血迹,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衣裳也被刀划破了,头发乱得就跟被鬼挠过了似的。口里还不住地哭喊着:
“杀人了!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