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后院,莲戈头戴帆巾,身系围裙,撩起衣袖,围着一大桶油腻污水,正埋首洗碗,洗得双眼发红,杀气腾腾。
“这帮愚蠢凡人,本座定要赐他们轮回!”
大太子搓完手头上的碗碟,将抹布拧了拧,其面容之从容,如看庭院花开,好似再腌臜的活计,都能被他做出别样的光景来,洗碗也变得风雅无比了。
他将拧干的抹布往木桶边沿一挂,笑道:“管你天上是谁,来了凡间,就该遵守凡人的规矩,既然拿不出银子,人家要我们劳务抵做饭资,也无可厚非。我早就说了,人间修行艰辛,你非要跟来,如今也怨不了旁的,好好干活吧。”
莲戈狠狠瞪着他,良久憋不出反驳的话来,于是把头低了下去,一声不吭地继续洗碗。
才刚洗完一波,跑堂的伙计又搬来了另一波,莲戈忙得两手直打架,头一抬,却见大太子站在庭院大树底下,怔怔看着天边发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混蛋,你竟敢偷懒!”
大太子没回头,仍看着天,“能者多劳,辛苦你了”
莲戈岂是善茬,起身要将他揪回来干活。
他回首一笑,皓齿森白,“据说某位神女失去了法力,如今回不了天庭,这可如何是好?”
莲戈窒气,咬碎牙往肚子里咽,闷声坐了回去,将那一盘盘碗碟当做他的脸,可劲地往死里搓。
夕阳西下,倦鸟归林。
一日劳作总算结束,大太子与莲戈同其他伙计一道在伙房用了饭,当晚那掌柜的瑜娘安排了两间杂房供他们休息。
早前他们所点酒菜都是最贵的,哪里是洗一天两天的碗就能还清的,还要再洗个把月才行。
莲戈回了房,思前想后了一番,就到床榻上打坐,将碧璃宫的入门五蕴法诀重新修炼,以防他日大太子靠不住,她也好给自己留有退路。
不知修炼多久,五蕴之气在体内游走,令她七窍大开,炼精化气至小周天。
收势吐气,再看窗外,已月升中天,万物俱寂。
隔壁房间传来敲门声,随即响起大太子懒洋洋的询问:
“何人?”
“是奴家,缪小哥快些开门吧。”
门咿呀打开,大太子语露疑惑,“这么晚了,掌柜的找在下什么事?”
瑜娘笑声娇俏,熟稔道:“伙房吃食粗鄙,奴家怕你吃不惯,特意亲手准备了夜宵,这不巴巴的给你送来了。夜深风凉,来来来,咱们屋里说话。”
说罢迈步要往屋内走,被大太子侧身挡住了去路。
瑜娘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手指拂过鬓发,神色恢复如常,抬袖掩嘴笑道:“小哥这是什么意思啊,莫非怕奴家吃了你不成?”
大太子语音平淡,“掌柜的见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底不好,家中娘子若知晓了,也是不肯的。”
“小哥这般雄纠纠气昂昂,没想竟是个惧内的。”
瑜娘娇笑了几声,媚惑道:“天高皇帝远的,你怕那悍妇作甚,白白辜负了眼前这番良辰美景,岂非可惜?”
大太子指了指莲戈房间,“掌柜的说话仔细了,贱内眼下正在隔壁睡着,没得被她听见了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