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滴在小白的胸膛,化成一株娇艳的血痣!
小白,值得么小白?你为妖为人,都只是为了用生命换取我的生存才活着的么?这样的你,叫我如何报答?
“无痕,你不要走,小白,不要再离开我!”我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越来越弱的心跳,内心陷到无边无际的恐惧中,“我不想再把你当作弟弟了,活下来,无论你是无痕还是小白,我答应你,只要你活着,我会用心地回应你,只要你活着!”
无痕的微笑,总是让人目眩神迷。
这一世他受了太多的苦,却一直都若出淤泥不沾污垢的莲花,散着了令浊世羞惭的清香!
“我们还会再见的,一定会的,小小,倾城,别忘了青蛙王子的故事!”
我使劲点头,透过泪眼,看到无痕垂下的睡睑,不能够相信上天的残忍,竟上我一日之内失去两个至亲至爱之人!
把无痕交给脸色惨白的无声,我缓缓站起身,道:“你不是想要我腹内的孩子么?那么,拿去吧。”
我缓缓向前,魔君却步步后退!
忽然他在崖畔立定道:“我很好奇,你有什么好?他们竟这样拼死相护!”
他突然欺身上前,一把抱住我,嘴唇蜻蜓点水地在我唇上一碰,又离开两步道:“嗯,有点甜!”
他身上中了数剑,片刻间却又状如无事,心中更是下定决心,突然一把将他扯回,双臂一伸勾住他脖颈,娇声道:“岂止有点甜,魔君你难道连接吻都不会么,让我来教你吧!”
他的嘴唇冰冷,一直冰到我心底;他美得那么邪恶又那么单纯,就像一个未涉世事的孩子,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杀起人来毫不手软吧,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是非对错善恶美丑的观念产。
只是我的恨意已经深入骨髓,于是这一吻带着更多的恨意不甘和诱惑,如狂风暴雨般侵入闻魔君生涩的唇内。
我感到他身子一僵,却立刻条件反射一般懵懵懂懂稍显笨拙地回应我。
心中冷笑数声,抬手一剑直没入柄,这一次,正插入心脏!
一股鲜血直喷射出来,我拼尽全身气力一掌拍去,魔君不可置信地瞪着我,身子直直向后坠去。
“你骗我,为什么?”他仍是迷茫惊讶。
“你说呢?”我咬牙道。
他竟茫然摇头,似乎刚才杀了流离和无痕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在他心里,生命就真的轻如鸿毛么?
“因为你杀了我的夫君!”
我看着他翩然下坠,心底没有丝毫报仇的快意,只有无限的伤痛,即使他再死一万次,我的神仙师父,我的无花公子也已经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他们都是么?”魔君似在减缓下坠的速度。
“是!他们都是。”我回眸凝望着满身血迹的几个绝色男子,再无一丝的犹豫。
他们几个一直在调息运功,我知道他们还在想着与魔君抗衡,听了我的话,面上均大动其容,却说不出是悲是喜。
雪山受伤较轻,正缓缓站起了身子,艰难地朝我这边走过来。
“很好,我改变主意了,你跟我回去,你们今日共伤我十剑,我要让你们永远分离,永不相见!我想,这才是最好的惩罚!”魔君又忽然升上悬崖,身子漂浮在空中冷冷地看着我,黑眸里尽是寒光!
“怎么可能?难道魔是杀不死的么?”我惊讶万分,心头透出无边寒意。
“魔当然也会死,不过很可惜,魔的心是在右边的!”魔君话间方落,已经手臂暴长,将我一把拉下悬崖!
一人一魔直往下坠落!
一道黑影闪过,雪纷飞*山溪一纵身,竟然跟着随后坠下:“倾城,等我!”
“小蝶!”崖上又传来又是急切仓皇带着几分绝望几分悲凉的呼唤,若不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恐怕他们都会像雪山一样纵身追下!
不要,你们要好好地活着,活着就有机会。
会的,一定会有机会,让我好好地回应你们的爱,不再犹豫,不再旁徨,不再互相猜疑和折磨。
“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我……我爱你们——”我用尽气力,堪堪喊出几句话,身子早已随着魔君一起,陷入漫无边际的茫茫迷雾!
别了!子冥、子漠、子寒;别了,无声、赤炼!永别了,流离,无痕!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雾气渐消。
眼前的景物朦胧可辨,我看见后面随着跳下的雪山影影绰绰的身形,魔君自然比我看见得更早,只听他在我耳畔冷哼一声道:“竟然敢跟来我的地盘,现在就让他有去无回!”
感受到他抱着我的手臂忽然暴涨,我想也不想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他急急哀声道:
“不要杀他,不要再杀了,求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求你让他活着!”
他似身子一震,愣了半晌,终于收了手臂悻悻道:“也好,留着折磨他可能更有趣些!”
我心中一片寒冷,丝丝缕缕的绝望浮上心头,想到崖上那几声撕心裂肺的呼唤,那几张绝美的真情毕露的脸庞,还有腹中生死未卜的婴儿,不,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活着走出炼狱之渊!
魔君突然抱着我几个纵身,稳稳地落在崖底。
两人都已站稳,他却仍抱着我不放手在原地愣神。
眼看雪山就已经要坠落下来,我心下一急,脚底使劲一踩,他吃痛松了手臂,莫名其妙地瞪着我,我再不理他,仰面朝上喊道:雪山,快到崖底了,你要小心,我会接着你的!”
其实我早已经脉俱毁内力耗尽,哪有半分气力可用?可是,让我眼睁睁看着同样身受重伤的雪山自己挣扎,我做不到,我怕看到他再一次受伤!
凝视聚气,准备好在他快落地时纵身上前,减缓他的坠势。
“滚开,蠢女人,你想两个人都死么?”
魔君忽然一把将我推了个踉跄,身子拔地而起,若雄鹰展翅优美刚劲,长臂一伸,正接住了急坠而下的雪山,脚步凭空挪动几下,减缓了下坠之势,一手揽着雪山的腰,两人缓缓而下!
看到雪山,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想也未想地将魔君一把推到旁边,扑进雪山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我想着飞升到碧霄的流离,想着刚刚相认就魂飞魄散的前世的小白今生的无痕,想着绝望地看着我坠崖的子冥子漠子寒,想着全无平日的冷静的无声,想着再无半丝笑意的赤炼,想着刚才在那一战中得到承认的自己的心意和一场又一场难以面对的生离死别,那是我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呵,为什么要在一夕之间大山一般地压上我的心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都怪自己的怎么怯懦,都怪自己的举棋不定,都怪自己被伦理道德禁锢了太久的心啊,一直迟钝着反复着,终是给他们带来了难以弥补的伤害!
回首已是千年,回首已是生死相隔!
一时间,天地中似只有我一个人在痛哭,雪山的悲痛却不能像我一样放纵奔泻,只紧紧地紧紧地抱住我,似乎怕我下一刻就会消失一般!
魔君始终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我恨不得他立刻在我们面前消失,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身体早已虚耗到极限,头脑更是一片纷乱,心阵阵牵肠扯肺的疼痛,眼前一黑,我竟然哭得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时感到自己正盘膝而坐,身后一双大掌源源不断地传来深厚内息,我心中一喜,低声道:“雪山,是你么?”
可惜那回答却让我失望至极:“他能自保就不错了,你想他力竭而死么?”
我眼角瞥见雪山的一角衣襟,果然似正在运功疗伤。
“为什么救我?”我嗓音嘶哑,刚才哭了太久了。
“你想死么?”他反问道。
我断然摇头,不,我只想活着,不但活着,我还要逃出这里,我不要再让他们伤心绝望。
“那还那么多废话作什么?声音这么难听,别再烦我!”魔君似极为不耐。
我立即噤声,不管他什么目的,只要他肯救我就好。
终于,他收起双掌,我运气一周,内伤竟然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这人的确是非人类,魔的体质却非常人可比。
他身中十剑竟然已经痊愈一般,不过我已经敏感到他的内力也只剩下不足三层,若以我平时的功力,可能堪堪能与之一较高下,可惜……
我摇头叹息,手抚上小腹,还好,这样的使劲,竟然没有累及到这两个小生命,或许因为他们的父亲意志力太过强大,所以他们也自然是十分坚强的生命吧。
未料刚稍稍安心,腹内却传来阵阵巨痛,一时间冷汗直流,浑身缩成一团。
不要,我不要你们有事。
宝宝,让我来爱你们,就像我深爱着你们的父亲一样,哪怕用我的生命也好,只要你们平安!
我脸色惨白,咬破红唇,却止不住腹内一阵又一阵的翻搅!
可惜,可惜,他们太小了,根本听不到我的苦苦哀求,下身一阵紧缩,涌出一股热流。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蝶衣鲜血尽染,鲜红鲜红的血顺着大腿蜿蜒而下,浸透了银色蝶衣,凄艳若一朵将谢的血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