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竹村是使“赶罾”的,小鱼抓了一篓,却没抓到一条大鱼,很不甘心。干脆把篓子稳稳固定在土堆上,赤手空拳来捉大鱼。闹腾这一阵,那些找到出口的家伙早已逃之夭夭,洼地里的大水浪已难见到了。扑了几个来回,仍然两手空空,正要骂娘,突然听到姚先喜、水炳铜的吵闹声,循声过去,原来是姚先喜用“挡网”(狭窄长条的轻型围网)围住了一条水沟,可以不急不慌稳稳当当来捉。水炳铜也是只有小渔具的人,想在这里捉条大的。姚后喜只是嘻嘻笑着,“你真的浑水摸鱼啊。”姚先喜却不相让,两人站在水里吵一阵,埋头抓一阵鱼,又站起来吵一阵。
姚竹村“扑通、扑通”跳着跑过去,装着解围模样,“吵么子吵么子,你们吵架让鱼跑了!”边说就弯腰去捉那正横冲直撞的大鱼。
姚先喜终于破口大骂起来:“你们这些王八蛋!老子围的鱼你们来捉,猪压的!强盗!”
要在平时,别人骂他“强盗”,姚竹村非跳起来和他打架不可,现在他对水炳铜说:“听不见呢,你装着听不见,只管捉鱼!”
又不好真的上去打人,眼看大鱼会被他们捉去,姚先喜只得一边骂后喜无用,一边吆喝百喜赶紧捉鱼。
捉了一阵,鱼筐眼看满了,姚后喜干脆大喊一声:“秦社长!你们都到这边来吧!都来吧!”
大家都来了,姚先喜再不吭声了,只在心里念:好,你们打劫我!好,老子会记得的!
渔筐渔篓都满了,还用蒿草穿起一串串,水里也不再热闹了,终于起肩回家。
走上岸来,秦天大声说:“回到家,凡是在先喜围子里捉了鱼的,每人拿一条最大的给他!人不能没良心。听见了吗?”
骆飞亮、肖十春两人扛着沉甸甸的鱼筐,高兴地挥动拳头:“好!拿最大的给喜哥!”
一直将水淋淋、还沾着鱼鳞的脸绷得紧紧的姚先喜,这才露出些笑容,喉咙里咕哝着:“那就算了,那就算了。”
河洲上沉默了好些天。
再次传来鱼的消息。这天,秦天、肖仲秋从乡政府开会回来,挑着郑爱英的铺盖卷儿,一路送她到学校,回家急急急忙忙吃晚饭,扛上渔具往湖洲赶。
啸天湖学校刚刚上了几周课,有一天,学生来到学校,只见教室门上贴张纸条:“本校放假一月。老师:万百千留。”连名字也是开玩笑的。学生们推开窗户,万老师床上只剩光溜溜门板了。
啸天湖学生家长骂娘声无论多高,万老师听不见,因为他在一个谁都不知的地方。无奈,郑爱英只好顶上这一角。
郑爱英来不及收拾收拾也往河洲跑,她不能错过这机会。
远远地还没见到人影,早有阵阵喝叫声传来。她也不知方位,拣处草浅的路朝下跑。
看到前面一个黑影,正举着什么渔具,水打得“噗噗”响。她慌脚慌手卷了卷裤子,一边兴奋地“嘿嘿”着,高一脚低一脚歪歪倒倒向前奔。
快到那人跟前,“嘿,你是谁?”
那人背上背着渔篓,正举着篾罩“噗、噗、噗”一下一下往水里扑,似乎没听到她叫喊。
“喂,你是谁?”郑爱英猫着腰歪着头从下向上看去。
秦天收住脚,诧异道:“你?来干什么?”
“秦天!”郑爱英高兴得一歪一倒地颠扑上去,“哎呀,太好玩了!太好玩了!”
秦天一只手还握着渔罩,一只手却被她紧紧搂住了。
他心里陡地一冲,下意识朝四周匆匆扫了一眼,一只胳膊就不能动弹了。
“我来帮你!”她热热的声音冲着他耳根说。她在奔跑、恐怖、猎奇、亢奋中抖索着全身。她的声音也是颤动的、热乎乎的。
这一切都是那么迅雷不及掩耳地发生了!
什么都没有预谋。什么都被注定。
她的举动,她的声音,她的身体,她的气息,一切像灶膛里的熊熊烈火一丝不漏地传达给了秦天。锅里的水一瞬间就沸腾起来。没有什么前思后想,没有什么软语温言,他呼地一下将她抱起。
“干什么?你干什么?”女人忽然慌乱地、颤抖地、压抑地轻声尖叫,双臂紧紧抱住男人脖子,像一条巨大、温热、而又惯通人情的美人鱼,羞涩而仅仅象征性地摆动她的双腿,象征性地挣扎。
多么美好的“象征性挣扎”!
可遇不可求的、令人心驰神往的象征性挣扎!
他像一位大力神,托着这沉甸甸的美物,骄傲地无视四周的一切,脚下哗哗趟水,四平八稳,一步一步朝前走。
“你,你,你……”女人的声音像小羊羔一样软软颤颤、哀哀脆脆,在他耳边响。
这是一种特别刺激性欲的小羊羔的咪咪叫唤。
脚下有奏乐的哗哗水响,不远处有茫然无知的可怜的吆喝。
月色是幽幽的,水色是闪闪的,远山是暗暗的,云层是蒙蒙的,风声是柔柔的,江声是泠泠的。
将女人放倒在草地上,又将她拉起来。拉起来再将她贴近,贴近后再紧紧抱住。
女人现在变成了什么不得而知,女人现在还有什么声息不得而知。男人女人耳里不再有任何声响,男人女人心里不再有任何世界。
……
不远处的扑水声、尖骂声、人的奔跑和鱼的跳跃声越来越清晰地传来。
她想看看,她要看看,她想,她要……
秦天用嘴将她的头野蛮地压下。
不懂得接吻的他,很快就学会了。
学会了,仍不习惯。他更爱乳房。它更能使他产生联想。这不就是满湖亭亭荷蕾中最娇媚的那朵吗?这不就是千万摇曳的绿叶中最鲜艳的那朵吗?这不就是望不尽的粼粼波光中最耀眼的那朵吗?他噙着它们,贪婪地吸取,吸取惊心动魄的欢乐,吸取惊心动魄的芬芳……直到难以坚持的痛楚使她不得不发出呻吟,不得不放开搂着他腰的手,去极柔极媚地推动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