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靖瑜和张振把火塘里的火压了下去,只留两根大木块上隐隐透着火苗,吊壶里的野菜汤到底没舍得倒掉,在一边放了。
两人带上茅草棚子的门,往水塘方向走去。张振发现的水塘是个天然池塘,靠路边的一面从水里四五步远到土路之间已经被人垫上碎石块,走上去不会陷到泥里。
时靖瑜脱了鞋袜,拿鞋带扣了锯齿刀,绑到路上捡的一根手腕粗细的树枝上,然后卷了裤腿,一直走到水下,试着再往下走就是烂泥了,才停住脚,瞪着眼往水里搜寻小鱼。
张振也没闲着,他围着池塘继续“尝百草”,竟然让他找到几棵野生的大蒜。野大蒜只露了一点点蒜瓣在地面上,要不是张振细心,根本都发现不了。张振小心翼翼的连根一起拔了出来,根部已经完全长成大蒜瓣的模样了。
“总算是有点调味品了。”张振捧着野大蒜,欣慰的自言自语道。
“嘿!振哥,快来看!”
张振还待再走走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大蒜苗,突然听见时靖瑜喊他,只好转身回了水塘边。
“振哥,快看!我叉到鱼了!”时靖瑜举着树枝,兴高采烈的冲张振说道。
“不错,晚上我们可以烧鱼汤喝了。看,我还找到几棵大蒜。”张振也冲时靖瑜晃了晃手里的大蒜。
“振哥,鱼放哪里?”时靖瑜叉到鱼的兴奋过去了,突然发现他们俩没东西放鱼。
张振往四下里看了看,水塘另一边长着两课大垂柳,风一吹,柳条就随风摆动。
“你等着。”张振让时靖瑜等着,自己跑去折了几根柳条,捋掉柳芽儿,回来又让时靖瑜先用手抓住鱼,亏得那鱼也只巴掌大小,时靖瑜还把握的住。张振拿锯齿刀把柳枝粗的一头割掉一半,又再石头上磨了磨,然后就着时靖瑜的手,把柳枝穿过了小鱼的两腮。
“好啦,这样就跑不掉啦,你抓的再多,都能扣住。”张振拍拍手,满意的看了看柳条儿和鱼。
“振哥,给你三十二个赞。”时靖瑜冲张振竖了竖大拇指。
“别贫,抓紧叉鱼吧,咱们晚饭是吃野菜汤还是鱼汤,就看你的了。”张振把鱼扔的离水塘远远的,让时靖瑜继续叉鱼。
“放心吧,看我的就看对了!”时靖瑜拍了拍胸口,表示完全不是问题。
张振见时靖瑜骄傲的尾巴又翘上天了,也不戳破他,自又寻野大蒜和其他能吃的去了。不过张振认得的野菜实在太少,眼看着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只又找到几棵野大蒜,还有几棵已经长成了大蒜苗,蒜瓣已经长成了蒜苗的蒜白部分。期间时靖瑜几次喊张振看他叉到的鱼,张振只远远的答应了一声。
张振不知不觉走的越来越远,等他发觉时,已经置身一片树林之中。张振有点紧张,他不像时靖瑜,经常在外面徒步旅行和露营,现在周身都是一人多粗的大树,整个密不见天日,什么靠树叶生长方向来辨别南北这样的土方法也不实用了。自己走过来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转了多少个方向,便携军刀卡上有指南针,可那是时靖瑜的东西,也一直是时靖瑜收着的。
张振这会儿一紧张,连带着下意识的几个转身,现在连自己从哪个方向过来的都不知道了。
张振站在原地不敢再乱走,喊了几声“时靖瑜”也没有听到回答。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天色更加的昏暗了,虽然知道才不过下午四点多钟,张振却越来越着急,不知道时靖瑜有没有发现他走迷路了,要是时靖瑜来找他,也走到林子里了,又没有遇到他,那就坏了。
“不能再等了!”张振暗暗下了决心,在地上捡了块石头,把身边的几棵树都磨了道道出来,然后选了个方向继续走,走不多远就把身边的树都再磨上道道。不知道走了多远,张振看了看手表,又过了二十多分钟,还没有一丝要出林子的样子,张振知道,一般树林边缘的树木会比里面稀疏,可他走了这快半个小时,四周的树林一点变化也没有。
“疼……疼……额……”
张振正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丝微弱的呼痛声。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十几步,发现在不远的一棵大树下,躺着一个男人,正抱着一只腿,刚才的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
张振打量了一下树底的男人,上身穿的黄褐色土步褂子,胸前一排盘扣,腰间系了同色的一根腰带,下身是条黑裤子,裤腿绑的紧紧的,脚上一双厚底方口鞋,脚面露着黄褐色的粗布袜子。张振最后又把目光落到那人头上——黄褐色的头巾下包了一个圆髻。
张振觉得自己的心提了起来,又沉了下去。他苦笑了一声,自己还是不能平静的接受穿越的事实。他又走了几步,停在离地上那男人五步远的地方,想了想,叫了声“老乡~”
好吧,原谅张振这让人觉得如此有喜感的搭讪方式,乍然见了个原住民,他就只记得红军对民众的称呼了。
“谁?”地上的男人似乎痛的连头也抬不起来,听到张振的声音,只低低的问了个谁。
“老乡,我和我表弟在这山里迷了路,几天几夜没敢合眼才走出来,我弟弟在外面的水塘那捉鱼,我来寻些野菜草药,没想到走的太远,找不到路回去了,不知道老乡能不能给带个路。”张振看出来那男人的腿受了伤,不然他也不会抱着腿喊疼,可是天色昏暗,那男人又穿着黑色裤子,小腿肚子以上的库筒又肥大,他看不出具体伤了哪。
那男人听了张振的话,有一会儿没吭声,张振也不开口,也不离开,就站在原地看着。
“我倒是能走出林子,可是我腿受了伤,疼的不能走路,我弟弟回去找人来接我了,我也不能随便走开,他们回来找不到我要着急。”那男人的意思是他帮不了张振。
“能让我看看伤在哪里了么?”张振还想说我是大夫,咬着牙忍住了。
“你是大夫?”地上的男人问道。
“不是,这些年和我表弟两个走南闯北到处游历,走的多了,路上难免磕磕碰碰,次数多了,自然懂的就多一些。”张振干脆的否认了。
“你过来吧。”那男人想了想,就让张振过去。
张振走到男人身边蹲下身来,这才看清楚男人的脸,棱角分明的四方脸,两道眉毛因为疼痛纠结在一起,眼睛也眯逢着,鼻梁直又挺,嘴唇因为疼痛也略显发白,还印着一道道牙印。总得来说,看起来是个硬朗俊逸的男人。张振在心底下了个结论。
“哪里伤到了?”张振很快抛开杂念。
“右腿膝盖下面一点点。”男人答道。
张振伸手小心的顺着胫骨向下摸了一会儿,男人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别乱动,忍着点。”张振能感觉到手下的肌肉已经肿了,手底的布料有些硬,是干涸的血迹,血已经止住了。张振稍微用了劲按了按,男人疼的叫出声来,疼的这么厉害,应该是骨折了,不过伤处没有明显的畸形,摸起来骨头也没有明显的断裂带,应该是线性骨折。
“怎么受的伤?”张振问道。
“山上的落石砸的。”男人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林子再往里,也是大山,山路陡峭难行,还经常有落石,我也是和我弟弟一起,结果不小心被砸了腿,弟弟把我背到这,走不动了,我让他一个人先回村了,回去再叫人一起来接我。”
线性骨折,不需要手术,清创后用夹板外固定,再多吃些促进骨头生长的东西,平时注意保养就好了。
张振抬眼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他决定赌一把。
“没想到上午刚嘱咐阿瑜不能意气用事,结果这么快就落到自己头上了。为了能出林子,只好先恐吓恐吓你了。”张振在心里默默的想。
“老乡,你这腿是骨折了,如果不尽快上夹板固定的话,会影响骨头生长,说不得以后就要瘸了。像你现在这样老是用胳膊抱着小腿,也对骨头恢复没有好处,如果原本骨头只是断裂开,没有错位,这样抱着容易挤压碎骨,造成碎骨移位。你从被砸伤到现在多久了?你弟弟回来还要多久?”张振一边说一边观察眼前人的表情,见他听见自己说以后要瘸了,那男人浑身肌肉明显的僵硬了。
“不如我现在背着你出去,找到我弟弟,我们俩可以帮你给伤腿做清创和固定,然后再送你回村子。”张振又说道。
男人又考虑了一会儿,就答可以,张振就先扶了他坐起来,让后拉着他的手,让他左腿发力,从地上站了起来,张振又在他身前弯下腰,把男人背了起来。
在男人的指点下,张振很快出了林子,离着水塘几百米远,就听见时靖瑜正一声声的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