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人听小厮说王老太医已经确诊少爷的肠痈完全治愈了,心下又高兴又失落。她是续弦,刚进门的时候梁博才四五岁,梁老爷嘴上不说,却总是担心她会对梁博不好,秋水和秋桐是前头夫人的贴身丫头,前夫人去世后,梁老爷就让她两个到梁博院子里伺候,好吃好穿的,快撵上正经小姐的待遇了。乍一听说梁博得了肠痈,她是惊慌过,也惊喜过。惊慌的是怕梁老爷把责任都归到她身上,夫妻之间感情说不得要产生罅隙。惊喜的是,这几年下来,她一直没有生育过,她知道是梁老爷不愿意让她生,就是生,也要等梁博长大了再生。如果梁博真的不治了,她就可以生孩子了。
又听说老爷让备两个特等红封给时靖瑜和张振,不由得撇了撇嘴,梁家什么时候有了特等红封?一等红封不过才是二十两银票,那还是过年的时候打赏管家或者送给亲戚家孩子的,特特交待特等红封,肯定是不好当着人面儿说谢人家多少银子,这才让她来办。
梁夫人想,既然老爷你把梁博当命根子,那我也得在行动上表示支持才是。遂从身上解下钥匙,让丫鬟开了钱箱,取了六百两银票,分开装了三个红封。
“走,咱们也看看少爷去,顺便谢谢几位大夫。”梁夫人收了钥匙,扶着丫鬟的手跟着过来传话的小厮一起往梁博院子去了。梁博治病期间,梁老爷不大乐意她往梁博院子里去,现在病好了,她就不能不去了。
再说王承烨看了梁博用的单方,激动的手都抖了,险些拿不住那一张薄纸。
张振朝时靖瑜看了一眼,时靖瑜冲他点点头,于是张振又对王承烨说道,“老太医,这单方,治不了所有的肠痈。我们……祖上把肠痈归了三种类型,每一种类型都有对应的单方。只不过除了梁少爷,我们兄弟还没有遇到过其他肠痈的病人,所以还没有验证过。”
王承烨没想到张振和时靖瑜手里还有两张治肠痈的单方,更没想到的是,当自己对肠痈还手足无措的时候,人家已经归了类,并且研究出了对症的单方。
但是张振说的,没有验证过,王承烨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问道,“既然说是祖传秘方,为何又说没有验证过?没有实例,如何能确定这单方有效?”
张振无奈,真是一个谎言需要十个谎言来圆和,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才开口说道,“不瞒老太医,这单方已经说不清是哪一辈的祖宗留下的了,只是世人皆知肠痈无治,所以一般被诊断出患了肠痈都是回家任由病人自生自灭,除非正巧送去我们家的医馆,才能知道或许能治,可一般情况下,病人亲属都会觉得我们是说瞎话,想要他们多花银子,从而拒绝治疗。就算我们说不要钱,但是因为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再加上那所谓的常识,所以也都……唉!”
“确实,老太医,这两位先生是在乾生堂遇见鄙人夫人带着小儿去看病,然后才上门来说他们能治这病,若不是鄙人只有这一根独苗,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想法,肯定是要将两位先生当成那招摇撞骗之人打走的。”梁老爷还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态。
王承烨沉默了一会儿,“不管怎么说,有了这单方,都应该尽量的找肠痈病人验证一下。两位小兄弟,你们要是相信我,我出面来寻找和劝说肠痈病人,然后你们在仁和堂对病人进行救治,仁和堂王承烨在这庆平县还有些声誉。要是觉得为难,老夫愿意出钱买下这单方,两位哥儿说个数,老夫这些年倒也攒下不少家底。”
张振心中一喜,果然没有人能对新的单方无动于衷,特别是能治绝症的单方。不过他给王承烨看单方的目的可不是卖钱。
张振冲时靖瑜眨了眨眼:下面的话你来说吧,让你也出一回风头。
时靖瑜挑了挑眉:你确定?这不符合你张大少的风格呀。
张振又点了点头:确定,快点,快点,没见老太医盯着咱们看么,别让人误会了。
梁老爷没看见两人的小动作,可是说完话一直盯着张振等着回话的王承烨看的一清二楚,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时靖瑜从怀里掏出另外两张单方递给王承烨,往后退了一步,给王承烨行了个大礼,“老太医,这单方,我们可以送给您。但是有一个小小的条件,希望您老人家能答应。”
王承烨没有先去看单方,而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好一会儿才说道,“不知是什么条件,这位小兄弟不妨说出来听听,若是老夫能够满足,一定不会推脱。”
时靖瑜清了清嗓子,说道,“老太医,我们兄弟两个希望能够跟在您身边学习医术。”
“什么?跟在我身边学习医术?你们家先辈已经研究出了治肠痈的单方,说不得也是个杏林世家,看你兄弟二人也不是不懂医术,为何还要跟我学习?”要不是王承烨确定自己没有什么单方或者医术能超过治肠痈的单方,他都要怀疑张振两人是觊觎他的单方或者不外传的医术了。
“老太医,这么和您说吧,我们兄弟所学的医术,和大昭的医术不是一个体系,我们不会把脉。这才是今天让您过来复诊的真正原因,要不然我们只能等到梁少爷活蹦乱跳的时候才能宣布他的肠痈彻底好了。”时靖瑜又说道。
王承烨听到不会把脉这四个字,眼神闪了闪,还待说什么,突然看见梁夫人走了进来,又想到这是在别人家中,不好深谈,于是说道,“两位小兄弟的条件我知道了,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再谈。”
“也好。梁老爷,既然梁少爷已经大好,我们兄弟就不再打扰了,等会儿我们就和王老太医一同离开。若是梁少爷有什么事儿,可以去靠山屯常家找我们,我们暂时在那落脚。”张振见王承烨想要继续深谈,也就应承下来,并向梁老爷告别。
梁老爷点点头,接过梁夫人手中的红封,也不问多少,拿了两个朝张振递了过去,“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两位先生笑纳。”
虽说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可医生也是要吃饭穿衣的,所以张振也不客气,不过到底他只接了一个红封,“梁老爷太客气了,治病救人是大夫的天生使命,再说也是我们兄弟找上梁老爷的,而且刚才也说过治肠痈是免费的,所以本来不该拿梁老爷的钱。可是我们兄弟二人游历到附近的时候,让土匪抢了包裹,一应财物俱失,如今寄住在靠山屯,也是白吃白住,所以梁老爷既有馈赠,说不得只能厚着脸皮接受了。”
梁老爷见张振只接了一个红封,并且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不再勉强,只说以后要是有什么能够帮忙的地方,绝不推脱。
“老太医,这是谢您的出诊费。”梁老爷又递了一个红封给王承烨。
王承烨却是坚辞不受,“这一趟出诊,仔细说来还是老夫收益,梁老爷就不用客气了。或者等今冬再施粥时,替老夫多加一把米就是了。”
梁老爷只好苦笑着把两个没送出去的红封交给梁夫人,“老太医既然还有事要和两位先生商议,鄙人这送几位出去,不耽误几位时间了。”
离开梁府,坐的还是梁家的车子。王承烨让车夫把他们送回仁和堂。一路上王承烨也没有再说什么,直到进了仁和堂后院。
王承烨把张振和时靖瑜两人带到自己在仁和堂的休息室,叫了自己的大弟子宋清守在门口,这才试探性的问道,“两位小兄弟,你们不会把脉,那可会做手术?”
张振和时靖瑜立时就变了脸色,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能不震惊吗?从一个不知道什么时空什么朝代但明显是落后于他们原来生活的时代的人嘴里说出“手术”二字,还是做手术,这绝对是他们能理解的那个手术的意思。难道这老太医也是穿越者?
王承烨见两人的表情,心里肯定了七八分,又说道,“两位小兄弟不用紧张,老夫之所以会知道手术,是因为王家的祖上曾经有一位姑奶奶不会诊脉不会配药,却会做手术,救了不少必死之人。后来也收过徒弟,教会了一两个。但是姑奶奶去世后,他们没了精神支柱,再不敢动手。王氏族谱向来不记女儿全名,那位姑奶奶却是记了全名,并且记载了她的生平。老夫当年入太医院后,族长带我祭拜祖先,有幸听族长说起了这位姑奶奶的事迹,也大概知道,那位姑奶奶不是咱们大昭的人。”
王承烨把话说的那么清楚了,张振只好硬着头皮开口,“老太医,我们和您祖上那位姑奶奶,是有些不一样的。她受的教育比不比我们多这个不好说,但是她的工作年限和工作经验绝对比我们多。您应该知道,做手术不是简单的事儿,它就像绣花一样,必须是每天练习才能掌握技巧并且不出差错。很不幸,我们只跟过几场手术,做的只是术后缝合的工作。其他的,都只有理论知识,没有亲身实践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