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月品尝着唇上的柔软,呼吸渐重,深幽的眼瞳渐渐染上一层烟色,丝毫不觉得趁人熟睡占人便宜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的。
正待用舌尖顶开宁无双的牙齿,进一步索取之时,却突然收敛了放纵。
“娘……娘……”昏迷中的少女低低的叫了两声娘,几乎微不可闻,眼角沁出微湿的泪,晶莹剔透。
南宫月见那泪珠晶莹滚落,心头一颤,似是珠泪落在他的心头,灼痛的难受,他心中一搐,最深处有一种陌生的心疼,竟然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像是只受伤的小兽,蜷缩在床上,单薄的身子,脆弱的仿佛一根指头就能捅破。
看着那张布满泪珠的小脸,他伸出手摸了她的脸颊,拇指拭去她正滚落的珠泪,一只手移向她细白的下巴,另一只手放在唇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拇指上那微涩的湿润:好苦,难怪她会落泪?
深邃的眼底涌现出迷茫的眸光,不解的问自己,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
南宫月将戴氏留在身边,其实并没有什么要挟宁无双的意思,就如同他向皇帝求下赐封戴氏的圣旨,也不是为了用戴氏拿捏宁无双。
他只是单纯的以为,宁无双既然想要让戴氏诈死,就是不喜欢戴氏留在宁府,他索性帮着彻底抹去戴氏的痕迹,至于将戴氏留在这里,也是为了防止宁府或是张府找到戴氏。
可是,他的行为落在小东西的眼里都成了要挟。
这让南宫月很郁闷,尤其是现在看到宁无双昏睡中的泪,更是郁闷加倍,他不过就是想好好待她,怎么反而让她更难受了?
既然她要娘,那他就成全她,到时候,她睡梦中流露的就不是眼泪,而是笑了。
想到她如春花般的笑脸,他唇角缓缓地勾起一抹迷人的弧度来,这般真实的欢喜,恐怕是他成年后的第一次,是全天下人都不曾见过的笑容,就这么在昏睡中的宁无双面前绽放。
只可惜,美人海棠秋睡,错过了这等美色。
宁无双是被噩梦惊醒的。
在睡梦之中,戴氏被熊熊的烈火吞没,而她却莫名的站在悬崖峭壁边缘,脚下是一眼看不穿的泥潭和深渊,吓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而,猛的张开眼睛。
“娘……”
她的声音刚落,一扭头,就彻底的惊醒了过来。
她躺在那张臭不要脸之前躺的床上,而臭不要脸正侧躺着凝视着她,银色的面具紧贴着她的脸蛋,距离近的能感受到那面具上冰凉的气息。
宁无双恨的牙槽子直发痒,动作麻利的往外滚了一圈,隔出些距离,瞪着他,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依旧冷冽,态度难辨,周身的气息却透着份轻松。
臭不要脸的惯常善于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所以南宫月轻松,让她一下子戒备起来,勾唇眯眼,眼中火花四射:“你又想做什么?”
只是眼光的交流,没有一言,宁无双就看出南宫月想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南宫月不答话,只给门外的路公公使了个眼色,路公公立刻面上挂笑的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茶盅儿:“三小姐,这是云雾茶,采摘天山云雾处的雪莲提炼成茶,最是提神不过,您喝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臭不要脸的到底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秉承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宁无双狠狠地抓过茶盏,咕噜咕噜,三两口就将云雾茶给喝得干净。
“王爷,有什么事,您快点说!”
他瞄了那空空的茶盏一眼,还是不开口,路公公善解人意的体会到主子的意思,又满了一杯,递给宁无双。
她烦躁了,蹙眉,不耐的说道:“有完没完!”不过看着路公公瞬间苦下来的脸,到底再次一饮而尽,但还不忘申明:“最后一杯了,再来是真的喝不下了!”
这一次,南宫月没再示意路公公为她添茶,反而从袖中抽出了一张纸帛。
宁无双心头一跳:是卖身契?臭不要脸的要将卖身契还给她?
随即,自我否定,臭不要脸的会这么好心?
“打开看看!”他淡漠的发布命令。
宁无双压抑着心跳,缓缓地展开,待看清之后,心不跳,不激动了,兴趣缺缺的盯着那纸帛:“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哪里是什么卖身契,而是一张女子的户籍,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南宫月淡淡道:“你娘的户籍!”
宁无双傻眼了,张着嘴巴看着他,似乎连脑子都不会动了。
她娘的户籍?要不要这么给力这么强悍这么的让人心神荡漾啊!
有了这张改头换面的户籍,她娘就再也不用担心了,哪怕和宁德海面对面,也不用怕了,当然也不用害怕什么欺君之罪了?
这样极大的一块蛋糕砸在宁无双的头上,让她精致的五官,都微微的有些扭曲起来——太出乎意料了。
宁无双发现,南宫月是个极会神来一笔的人物,他总有法子让你在感激之时,对他心生怨恨,却又在怨恨之中,生出更大的感激。
王爷啊,你咋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不要总这么神来一笔,行不行?
但不可否认,这一刻宁无双对南宫月的感激绝对性的压倒恼怒,甚至连他逼着她签下卖身契一事都觉得不重要了。
“南宫月,谢谢你!”她忽然眉眼含笑的开口。
不是叫王爷,而是南宫月!
这二者的区别,南宫月听懂了,薄唇微微的勾了起来:他就说,她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美!
清晨,宁无双眼睛还没睁开,就将手伸进了枕头下,胡乱的摸索起来,当那张似乎在梦中被她带回来的纸帛真的出现在她手上的时候,宁无双红红的唇弯了起来,透着安心的味道。
她睁开眼睛,便看见从窗格透出来的晨光,感觉着晨曦将整个宁静的闺房染上了温暖的色泽,如同她此时的心境,温暖而宁静,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
“小姐,瞧您美的,跟捡了金子似的。”云幽听到房内的动静,忙撩了绸缎的幔帷,却看见宁无双眼都不睁就摸索起来,然后笑得眼都快看不见了,忍不住出口调笑。
宁无双笑容越发的明亮:“可比捡了金子还值得高兴。”
金子不过是死物,这户籍可是价值千金,哪里有什么可比性,这薄薄的一张纸,可承载着娘后半辈子的幸福和安宁。
小心翼翼的将那户籍叠好贴身收藏,坐起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第一次觉得那般的轻松。
绿腰此时已经端了清水过来,见宁无双半靠在床头,唇上含着笑,眼神直愣愣的看着天青色菱纱流云帐,整个人如同这些日子的每一天一样,看上去都透出一抹淡淡的飘渺感。
她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的,又生出一种小姐不是这世间人的感觉,摇了摇头再看去的时候,宁无双已经坐直了身体,一双琉璃溢彩的凤眸正看了过来。
“小姐,奴婢伺候您起身!”绿腰收了那份诡异的感觉,将温水放在一旁,上前与云幽二人一起伺候着宁无双起身,又压低嗓音道:“昨天罗妈妈的女儿碧水出去了一趟。”
宁无双眸光闪了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和云幽这两日多注意点府上的动静。”
云幽和绿腰点头应下,云幽在为宁无双静面的时候,想了一下,忍不住开口:“小姐,碧水出府,一定是是替夫人她们搬救兵去了,您为什么不让奴婢二人栏下她?”在她看来,既然小姐猜到夫人一定会搬救兵来,不如直接断了了夫人的念想。
宁无双自是能断了碧水搬救兵的路,让张氏的算盘成空,但是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绿腰一时肯定没有想到。
她抬起脑袋,黝黑如墨的眸子中散发出一种睿智的光芒,看进绿腰带着疑惑的眼中,徐徐地开口:“你说,依着夫人与张家往来的密切,夫人等人的事情,能瞒住张家几天?”
绿腰觉得自家小姐黑眸中的光芒似乎能照进她的心中,想到张氏平日与张家的来往密切,开口道:“夫人与张相府往来密切,就是小姐切断了消息,不出三天,相府那边也会知道夫人等人的事情。”
没想到这个丫头看的明白,张氏与张家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任何风吹草动都不会瞒住太长时间,就是她出手,能拖延的时间最长也不过是三天。
她眸光沉沉,再问:“你觉得张家待夫人如何?”
“张家待夫人亲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绿腰说道,紧接着她就明白过来,面上带着几分惊讶:“小姐,奴婢明白您的意思了。”
就是小姐出手拦下碧水,最多也不过拖延三天的时间,夫人也就是多憋屈三天,但不管是张家和张氏都会利用这三天的软禁做文章,再加上张氏的有孕,完全可以将整个事情的颠倒黑白,到时候人们只会觉得张氏无辜可怜,有了身孕居然被软禁,再加上宁德海的病根本无法说道,就是真的拿出来说,宁无雨已然背负着疯掉的名声,人都是同情弱者的,难免舆论会偏向张氏,再加上张家在外运作,到时候张氏占足了好处。
这绝不是宁无双愿意看到的。
绿腰看着面色淡淡的宁无双,不曾想到就这么点滴些微之处,小姐都能将这些弯弯道道想明白,目光中的崇拜就不由得露了出来。
而云幽更是直白的赞扬:“小姐,你可真聪明!”
宁无双浅浅一笑:“多思多想才能立足不败之地,我不过是想的多了些。我去书房为祖母抄会经书,无事就莫要打搅了我。”说罢,就往书房而去。
两个丫头亲自陪着宁无双去了书房,为她研好了墨,铺好了纸帛,才提着脚步轻轻的退了下去。
也不知道张家是怎么想的,张氏的救兵一时半刻没有过来,或许是巫蛊之术太过惊悚,想避避嫌,也或许是张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连三日都没有动静,一直到第四天,与宁无双意料的一般,外面有风声传出,而张氏的嫂子刘氏也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