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云嗔了一眼不淡定的老娘一眼,随后反问:“娘,她是真胆小如鼠,还是假胆小如鼠有什么关系吗?难道下给她的药,她没吃下去?”
张氏被宁无云的一句话说得笑了起来:也是,不管小贱人是真蠢,还是假蠢,都改变不了她短命早死的命运。
但到底意难平:“小贱人敢如此糊弄我,不想让她死的这么痛快!”
宁无云看了一眼张氏,轻轻的开口,柔柔地问:“娘,你想她怎么死的不痛快?”
张氏顿了片刻,眼中充满恶毒之光:“我记得戴氏那个贱人,最瞧不上不清不白之人。你说若是黄泉路上,她们母女二人相逢,戴氏知晓她最心爱的女儿成了不清不白之人,会不会气的从土里爬出来?”
宁无云微笑了起来,笑容如同深山古刹阴冷的寒风:“祖母都说三妹妹佛经抄的极好,想必很有佛缘,不如就让三妹妹替娘去求神拜佛,娘您觉得如何?”她是完美善良的大小姐,自然不会说出血腥狰狞的话,只这么笑吟吟的盯着张氏说着。
“娘的云儿,就是个心思灵活的。”张氏不是个愚笨的人,听了这话后,笑容变得非常的灿烂,明艳的几乎如二八少女:求神拜佛好啊,多少大家闺秀都是在求神拜佛的路上遭遇了不测啊!到时,那一匣子价值连城的首饰珠宝,还不是落到她的手上。
一旁的程嬷嬷目光慈爱的看着宁无云,赞道:“这么些年来,幸好有大小姐帮着,夫人才不至于太累。”
不管是帮夫人固宠,还是帮着夫人扶正,大小姐在其中出了不少的力道,也难怪夫人疼起大小姐来,比最年幼的六小姐还偏心。这么贴心的孩子,谁能不多疼点!
宁无云微微一笑:“我们母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帮娘分担,是我应做的。”
戴氏的例子在前面呢,若是张氏没了地位,她这个女儿在家里断然讨不得好,她自然要帮着张氏行事,才不会如宁无双一般,等到尝到苦果才后悔。
这话的意思,张氏听的明白,轻轻一笑,怜惜的拂着宁无云的乌发:“我的儿自小就是个聪慧的。”
哪像小贱人,小时候只会拖戴氏的后腿,就是现在醒悟过来,也晚了。
宁无云微微一笑,忽然换了话题:“娘,四姨娘那边怎么还没动静?”
程嬷嬷的孙子得了痘,宁无云就想着借着痘除去四姨娘,让程嬷嬷回府的时候,带了几件小孙子出痘时穿的贴身衣裳,送去浆上,与四姨娘的衣裳浸泡在一起,就是不能除去四姨娘,也会让四姨娘出痘。
只要四姨娘得了痘,再想法子将脸上的痘弄破,留下痕迹,想必就会色衰爱弛,再不会得宁德海的宠爱了。
不得宠的姨娘,会落得如何下场,不言而喻!
不过,这都过去几天了,算算时间,四姨娘那边该有点动静才是。
宁无云蹙眉,心里无端生出一份忐忑来。
难道是因为与外衫浸泡,效果不甚理想?
张氏脸上的笑意一顿,笑意褪去,眼中浮上薄冰:“是啊,该有动静了,娘今儿个已经让罗妈妈去一趟浆上了。”她也在纳闷,狐狸精怎么没事,昨儿个老爷还宿在她的房里。
想到一早扶着腰,一脸春意盎然,娇滴滴请安的狐狸精,张氏就是一阵恶心,显然忘了曾经的自己在戴氏面前比起四姨娘来更恶心。
程嬷嬷冷笑,讥讽:“不过是个破落户出身,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东西,得了老爷几分喜爱,就忘了自己身份。老奴倒要看看,没了那张迷惑人心的脸,她还怎么拿乔?”
一个小小县令的女儿,居然敢跟她的小姐争宠,实在是活得不耐烦了。当初戴氏那等出身,还占着正室的位置,不也落得个疯癫,贬妻为妾的下场,一个小小的狐狸精,程嬷嬷的眼里,根本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长久。
程嬷嬷的话逗的张氏一笑,显然被她所描述的前景给乐了,不过随即神色一整,语气添了一份狐疑:“按说不管怎么着,也该有了动静,一直没有动静,该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程嬷嬷一愣:“罗家的办事一向老道,管理浆上的管事是她的姨妹,做事是个稳妥的,该不是露了消息。”顿了一下,迟疑道:“老奴猜测怕是只浸泡外衫,没有贴身衣物,效果不明显,怕是还要等等。”各房的姨娘小姐,贴身的衣物都是由身边的丫头在院子里清洗,程嬷嬷思来想去,觉得这个原因更大些。
“娘!”宁无云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白玉一样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若是等一下,四姨娘那边还没动静,你放在她身边的丫头就该动了。”
说罢,将手中捧着的五彩斗花的茶杯放下,修长细白的手指提着茶盖儿轻轻的拨弄茶叶,幽香沁人心肺的茶香飘入鼻尖,她轻吸了一口,淡淡的说道:“让她今天就将痘粉洒在四姨娘贴身衣裤上。”
张氏修长的眉眼舒展了开来,温柔和善的,笑了:“好!”
自从宁无双得了老夫人的青睐,日子就好过多了,这府里上下待她亲热许多,张氏也十分“贤良淑德”的用自个儿的私房补齐了宁无双的份例和冰,就是那新衣服,也是一口气做了八套。
宁无双摸了一下身上的衣料,标准的丝绸,质地上等,就是大夏天穿在身上,也丝毫不觉得热。
忍不住嗤之以鼻,以张氏恨她母女入骨的劲儿,居然能准备这么上等的丝绸,真是个能屈能伸的高手啊!
但是,张氏越是如此能屈能伸,宁无双就越是不敢掉以轻心,她不以为张氏是个大肚能容的,更何况还有为伪善的“仙女大姐姐”,只怕这一切不过是迷惑她。
陪了老夫人念了两天佛经,过了几天清净的日子,脸上的痱子也褪了下去,又是肌肤如玉的小美人儿一枚。
这一日三更起床,宁无双在自个儿院子的僻静处,打了一套拳,复习了大姨夫当年所教的拳脚功夫,练得浑身是汗,却半点也不觉得苦,曾经她就是疏于练习,才被张氏等人轻易的算计。
外祖父曾经说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纸老虎,她以前不懂,被世俗所迷惑,信什么女子需要温良恭顺,将手中的功夫放下,连那神秘的能力也不敢使用,以至于到最后被宁无双万般折辱而死。
重活一世,她再也不会傻了,什么温柔恭顺,什么三从四德,能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昂首挺胸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练好了功夫,回去沐浴一番,宁无双就匆匆的去福寿院为宁老夫人抄写佛经。
“三丫头,你这梅花体写的越来越好了,祖母是越看越稀罕。”宁老夫人看着朵朵盛开的梅花,赞赏不已。
宁无双暗自冷笑:这梅花体,乃是她前世为了讨好宁老夫人所练,当年她被张氏逼得走投无路,来福寿院求老夫人,也是捧着一本梅花体的经书,只是经书送了进来,却依旧吃了闭门羹。
老夫人若是真的稀罕她的梅花体,又怎么会将她拒之门外?
今生得以进福寿院,却是因为她用血抄经,宁老夫人稀罕的不是她的梅花体,而是她以血抄经的孤勇之气。
“祖母既然稀罕,那日后祖母的经书都让孙女抄写可好?”宁无双心中冷笑,面上却是娇生生的笑看着宁老夫人。
“果然是个有孝心的。”宁老夫人慈祥的笑着,那温柔和善的目光,仿佛宁无双有多得老夫人的宠爱。
鲁嬷嬷看着乖巧可人的少女,不忍的移开目光:可怜的三小姐,一心孺慕老夫人,哪里知道老夫人的铁石心肠?这宁府上下,能令老夫人放在心上的,除了两位老爷,也就是二少爷了,其他的不过都是她手中的棋子。
宁老夫人和宁无双说了几句话,就有鲁嬷嬷伺候着回了房,宁无双收敛心神,一心抄书,等刚刚抄好,放下手中的笔,鲁嬷嬷就撩了帘子进来。
“三小姐抄好了没有?”
宁无双软软一笑,乖巧道:“刚刚抄好,这不,手还没洗呢?嬷嬷,我今儿个比昨儿个又快了些。”说着,将沾染了些许墨汁的手,伸到鲁嬷嬷的面前,如同等待表扬的孩子一般,巴巴儿的看向鲁嬷嬷。
鲁嬷嬷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三小姐越来越能干了,不但经抄的好,速度也更快了。”
宁无双立刻欢快的笑了起来,声音脆脆如银铃:“嬷嬷,您这时候来,可是祖母有什么吩咐双儿的?”
鲁嬷嬷脸上笑意一顿,看着宁无双的目光多了一丝怜悯,道:“夫人和大小姐过来请安,老夫人心疼三小姐,让三小姐顺便给夫人请安,省的再走一趟。”
宁无双笑意更深:“祖母就是疼我!”
鲁嬷嬷心中一软,左右瞧了一眼,忽然压低声音,道:“三小姐,若是老夫人问你什么,你尽量推了。”
说完,又扯高声音,笑着道:“三小姐又乖巧,又孝顺,老夫人自然疼了。嗯,三小姐先净手,老奴先去回禀老夫人。”说罢,一阵风般的撩开帘子,快的连让宁无双一声道谢都来不及说。
鲁嬷嬷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看来张氏今日是来者不善!
宁无双心头慢慢升起一丝冷笑:既然张氏卯足了力气给自己下套,她说什么自然都要去踩上一踩,只是结果会如何,可就是说不准的事情了。
等到鲁嬷嬷离开,绿腰脸色微白的上前,悄悄地说道:“小姐,鲁嬷嬷都出言提醒了,怕是夫人居心叵测。”
宁无双看向绿腰,挑眉冷笑:“她什么时候对我不居心叵测过?”
绿腰顿了顿,还是担心宁无双的安全:“小姐,只怕这次不同往日只是缺些份例,送些残羹冷炙,奴婢担心……担心她们要对小姐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