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妈妈觉得是天上掉下了金元宝,宁无双根本什么都不懂,他们夫妻可以哄着她以低价将铺子卖掉,自己可以想法子接手过来。
西大街的商铺,地理位置好,人流多,是极好极好的,有了这么一间铺子,不敢说日进斗金,但也收入不菲。
这些年的时间,当家的就从中获利不少,之前也哄宁无双发卖过,只是她一个劲的说什么姨娘的嫁妆,她不能动,他们就是眼珠子看差点掉出来,却也没法子。
今儿个,她却主动提出来。
压抑住心头的喜悦,春妈妈面上却做出有些为难的表情,说道:“小姐,那铺子一直亏钱,怕是卖不了几个钱啊!”
宁无双心头冷笑,口中却犹豫道:“不会吧,我上次见到扬哥哥的时候,扬哥哥还说西大街的商铺最值钱了,普通的一间都能卖个五千两,他还说姨娘的铺子,位置好,卖个一万两绝对没问题。”
一万两?
春妈妈心中恨死了昭王南宫扬,那铺子顶死了值得八千两,居然信口开河,说什么一万两。
“小姐,昭王爷身份贵重,常在繁花簇锦中行走,又怎么会真的知晓商铺的行情,姨娘西大街的铺子的确位置不错,只是戴家倒台之后,时常有人找茬,哪里还能卖得出高价来?”
宁无双的笑容慢慢消失,随后似乎情绪有些低落:“卖不出高价?娘的病需要钱,用冰也要钱……”
她骤然目光一凝,像是做出了重大的决定:“既然是因为戴家而没人敢卖?不如我就让扬哥哥帮忙去卖,别人看到他王爷的身份,应该就不会担心了,这样一定能卖出高价来的!”宁无双像是解决了什么重大的事情,脸上的笑容又爬了上来,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眨了眨:“奶娘,姨娘这边等着用冰,我这就托人给扬哥哥捎个口信去!”
让昭王帮忙?
那岂不是就知晓他们夫妻贪下银钱的事情了?到时候别说贪下的银子不保,说不得还要连累一家子入牢。
“等一下!”春妈妈一把拉住宁无双,哑着嗓子说道:“小姐,虽说你跟王爷是指腹为婚,可毕竟还没过门,现在就麻烦王爷,老奴担心,日后小姐进门后,会受到王爷的轻视。”
宁无双摇头,一副天真纯良的模样:“不会的,扬哥哥不会这样的,他对我一向很好。”好到不能再好,所以这辈子她会与他不死不休!
若非现在极需要一个挡箭牌出来,光是这个名字就足以让宁无双呕吐,更别说什么亲亲热热的叫扬哥哥了,那等猪狗不如,忘恩负义的畜牲,哪里配得上这样一个称呼?
宁无双就不信了,将一个王爷抬出来,都压不住春妈妈。
“小姐,不能因为王爷对你好,你就肆无忌惮。”春妈妈苦口婆心的劝着:“女儿家的脸面十分重要,千万别被人瞧不上。”
她这时候知道女儿家的脸面重要了,怎么唆使她去求宁德海的时候,就不明白呢?
宁无双心中寸寸冷漠如冰,面上却一副苦恼的模样:“父亲那里,现在不能求?扬哥哥那里,也不能去?难不成看着姨娘受热,就不管吗?不行,我做不到!”
春妈妈看宁无双的样子,是铁了心要让昭王帮忙卖铺子了。
不行,绝不能让昭王插手,否则他们夫妻做的事情就再也瞒不住了。
春妈妈咬了咬牙,道:“三小姐,既然如此,还是让老奴去求老爷吧!”说着,也不等宁无双开口,径自离开,生怕她拦住似的。
看着春妈妈离开,宁无双的目光倏然变冷,勾了勾唇,她知道春妈妈这一去,戴氏的份例和冰定然会恢复。
冷笑过后,将目光落在床榻上,苍白的近乎透明的戴氏身上,缓缓地走到床榻前,将脸触摸戴氏的脸庞,肌肤相亲,骨血相连,她的目光隽永温柔,微微闭着双眼,眼中隐隐有泪,暗暗发誓:娘,有我在,谁都休想再害你,再作践你!而害我们母女者,我必千倍,万倍的索偿。
……
春妈妈哪里敢去宁德海的书房告张氏的状,步伐缓慢的出了院门,四处看了看,见无人,就快速的走到一边假山后,一个面目清秀,瞧着就机灵的小丫头就迎了上来:“春妈妈?”
春妈妈脸上一脸的恼怒厌恶,哪里还有在宁无双面前慈祥温和的模样,在小丫头的耳边细细吩咐了一通,小丫头点头,如同一直灵巧的小猫,三窜两窜就没有了踪影。
而春妈妈却忐忑不安,缓步的往宁德海的书房方向而去,却是走一步歇三下,明显的在拖延时间。
张氏的院子“怎么还没动静?”程嬷嬷的声音因为年迈而显得粗哑,如同钝刀磨在老树干上:“按小贱人纯孝的性子,此时该去找老爷闹了啊!要不,我们去老爷书房看看。”
“不行,无缘无故突然去书房,老爷不是个笨人,一定会琢磨出来,上次的事情,虽然老爷最后罚了那丫头跪祠堂,可是却也连着半个月没宿在我房里,就是给我的提醒。”
“可是这一次,明明是老爷自个儿说国库紧张,愿意捐出府里一半的银子,让夫人将府里各位主子的份例减半的啊。”
“所以我更不能去,不能让老爷察觉这事是我故意误导的。”张氏半躺在美人榻上,慵懒的摇头:“老爷这些日子,为了朝堂上的事情,没少烦心,小贱人去了,就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小贱人愚蠢没脑子,春婆子惯会哄她,一向言听计从,这次定然顺从春婆子的话去书房求老爷,定然会惹得老爷彻底厌弃了她,到时候小贱人母女,还不任由夫人摆布?老奴就担心春婆子做事不尽心。”一旁满面刻薄的罗妈妈微皱着眉头说道。
“不会,春婆子不过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我答应她,事成之后,让她娘家哥哥来府上做个管事,她不会不尽力的。”张氏冷笑着说着。
“那这事定然能成!”罗妈妈笑着赞道:“还是夫人算无遗漏,早早的拉拢春妈妈母女。”
张氏被拍的极为高兴,忍住笑意,道:“行了,别说了,我先闭目养神,等消息来了,再叫我。”
程嬷嬷和罗妈妈见张氏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睡意浓浓的模样,皆不敢出声。
却见一个面容姣好,一双眼角微微上挑,抹了点淡淡的银红胭脂,身段丰满,却又不显得肥胖的丫头,撩了帘子进来。
刚刚闭上眼睛的张氏,立刻警醒的张开眼睛,眉眼盈满笑意的问:“晴书,是不是书房那边有消息了?”
晴书脸色却不是太好看,微微摇头:“夫人,春妈妈刚刚使了丫头过来,说三小姐不愿意去书房,还让春妈妈去书房帮着求老爷,春妈妈没法子,春妈妈一时拗不过她,只得过去。她正想方设法的拖延时间,求夫人给她拿个主意。”
张氏豁的坐起身子,恨铁不成钢的捶了一下美人榻,骂道:“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说罢,匆匆起身,一脸黑沉的吩咐:“晴书,去截住春婆子,将她带过来。”
心头却是惊讶不已,宁无双这个釜底抽薪的计策是谁指点的,居然让春妈妈去求宁德海,别说,若是春妈妈求见了宁德海,说不得还真能成事。
不是张氏瞧不上宁无双,而是以她对宁无双的了解,这么高深的计策还真不是宁无双那个猪脑子想得出来的。
程嬷嬷等人见张氏面沉入水,皆蹙着眉头,不说话,不一会儿春妈妈就被带了进来,闲杂人等都被晴书带了出去,只余下程嬷嬷和罗妈妈陪在两侧。
“怎么回事?”不等春妈妈开口,张氏就阴沉着脸问。
春妈妈心中也是不解,直到现在她都没弄清楚,怎么跟预想中的一点不同。
但是她知道张氏不是个大度的,她本来就是半路靠上来的,现在又办砸了事情,所以千万不能让张氏知晓她是被宁无双逼得无法,不得不为戴氏求情。
“夫人,您是知道的,三小姐是吃老奴的奶长大,最是与老奴亲厚。”她小心斟酌着用词:“今儿个见了老奴就抱着老奴一通哭,老奴哄她去书房见老爷,可她上次却被老爷吓到了,老奴哄了半天,她也只是抽抽噎噎的哭,哭的嗓子都哑了,才说自己不敢去。最后还苦苦哀求老奴替她去书房求老爷,老奴哪里肯依,只是三小姐太会哭了,老奴又担心三小姐生疑,所以才……”
张氏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着春妈妈,缓缓地开口,语音微挑:“是吗?”
春妈妈腿下一软,诚惶诚恐的跪在张氏面前:“老奴断不敢欺瞒夫人,事情的确如此,还请夫人明鉴。”
张氏柔柔一笑,温和的说道:“春妈妈,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春妈妈却犹自跪在地上,不肯起身:“老奴自从投了夫人,一家子的前程都在夫人的手上,老奴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糊弄夫人。今日原本也没打算去老爷书房求情,也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糊弄三小姐,担心她若是生疑,反而不方便老奴母女二人行事,至于份例和冰之事,还请夫人拿个主意。”
“我知道你的顾虑。”张氏似是有几分信了,毕竟在春妈妈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若是事情未成,就让小贱人起了戒心,反而不美。
沉默了半响,张氏极不甘心的开口:“份例和冰就跟上个月一般吧!”
春妈妈带回戴氏份例恢复的喜讯,让云幽和绿腰的心情都变得欢快起来,至于是张氏下令还是宁德海下令,直接被二人忽略掉。
相比起二人的欢快,宁无双的喜悦却是不那么热烈。
既然已经证实春妈妈和奶娘投靠了张氏,那么下药之事也就是千真万确,虽说一时半刻不会危及生命,但再用下去绝非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