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幽见绿腰的脸红的能烫熟鸡蛋,好心的替她解围:“你也别不好意思,我也觉得小姐似乎变得成熟,特别的让人安宁的感觉。”
想到刚刚的事情,眉飞色舞的对着绿腰说道:“你不知道,刚刚红杏因为姨娘那边被喜儿克扣份例,来挑唆小姐去找老爷闹,被小姐拒绝了,所以她才拿你撒气。”
绿腰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比起找老爷闹来的严重,最后的一杯参茶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忙道:“小姐,你可不要再去找老爷闹了,上次老爷就发话,再去闹就重罚,你身子弱,可经不起重罚的。”上次跪了三个时辰,在床上躺了三天才缓过来,若是重罚,小姐这身子铁定受不住,要落下什么病根来,岂不是如了张氏的心思。
云幽紧跟着点头:“是啊,小姐你可经不起重罚的,为了你的身子着想,你也不能冲动行事,银钱的事情,咱们慢慢的想法子,奴婢这里还有些碎银,凑合着用,总能支持些日子的。”
绿腰也死死的盯着宁无双,生怕宁无双改变主意:“小姐,云幽说得对,你可千万不能去闹,缺银子,咱们自己想法子,奴婢这里也存了些银子,省着点花,总是能对付些日子,再慢慢的想出法子来的。”
宁无双看着这两个一心为主的丫头,上辈子她们以命护住自己,这辈子又为了自己,愿意拿出女子安生立命的积蓄,她何其有幸!
心如同浸泡在温暖的春水中,真诚的笑了起来:“你家小姐有钱,还没到用你们私房钱的时候。放心吧!我不会再去找父亲闹了,再也不会了!”
能闹,能哭,能诉说委屈,不过是因为知晓对方在意。
既然她已经清清楚楚的知晓对方并不在乎她的眼泪,她的委屈,何必还要浪费那个体力,不过白白做了跳梁小丑,娱乐了别有用心看戏人。
云幽听了这话,忍不住念了声‘阿弥陀佛’,嗫嚅:“小姐,你总算是想明白了。”
即使小姐对她和绿腰颇为亲和,但是有些话即使明白,也不能说出口,只盼着主子自个儿能想明白。
现在小姐终于想清楚,也看清楚老爷待她父女之情淡薄,是经不起折腾,虽然残酷,但也总比糊里糊涂的遭罪好。
宁无双重重的点头:“嗯,想明白,你们两个就放心好了,蠢事做过一次,就足够了,你家小姐才不会一再的蠢下去。”
“小姐才不是蠢。”绿腰舍不得宁无双如此埋汰自己:“小姐不过是心中有情,看谁都有情。”
因为心中对老爷有父女之情,自然也以为老爷待她一样存着父女之情。
宁无双淡淡一笑,也不说绿腰说得对,还是不对。
“三小姐。”门外忽然传来小丫头的声音:“喜儿姐姐来了。”
云幽和绿腰皆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对于喜儿的到来,都生出了不妙的感觉。
云幽蹙眉不满:“她来干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来定然没好事。”
“好事不好事的,等她进来不就知道了。”宁无双淡淡的说道,心中对喜儿的到来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她足够的了解张氏,谋定而后动,张氏想让她找宁德海闹,又怎么会只安排了红杏这步棋?
“奴婢给三小姐请安!”
喜儿的容貌对得起宁无波通房大丫头的身份,一双含着水光的杏眼,外加一张如荷花般娇艳的秀美脸蛋,身上穿着浅绿色的罗裙,削肩细腰,身段惹眼,皮肤水嫩嫩的,似是能掐出水来。
看来投靠了新主子之后,她这日子过的十分滋润,怪不得卯足劲踩旧主,以求新主子的欢心。
宁无双心中冷冷一笑:不过是个看着聪明,实际上愚蠢的,岂不知她今日还能滋润的活着,不过是因为还有她们母女被她踩,等她们母女没有的时候,她这个傀儡自然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前世,喜儿就是在她娘被送进水月庵后,被张氏送给了一个武将,听说那人很喜欢虐待女人,喜儿过去没熬过一个月。
但,宁无双可不是同情心泛滥之人,不管喜儿最后的结果如何凄惨,都是她自己选择的,每个人对自己的选择都要负责,所以她并不打算因为喜儿可预见的悲惨结局,就纵容她往自己身上踩。
“请安就免了,有什么话直说吧!”宁无双淡淡的笑着,一双水眸深邃如同暗夜,墨一样的漆黑:“知晓喜儿姐姐你是个大忙人,我可不敢耽搁姐姐的时间。”
明明只是调笑的话,却听得喜儿一阵寒气从脚心升了上来,忍住骨子里的寒意,笑着说道:“三小姐快人快语,奴婢也就实话实说,不藏着掖着了。”
喜儿细白美丽的脸上布满笑意,但是她的眼底却丝毫没有笑容,说出来的话,也如同刀子一般,与她面上的笑容半点不相符合。
“三小姐,奴婢今儿个过来,是给三小姐送份例来的。原本小姐的份例,都是小姐身边的丫头去领,可这些日子府里用度紧张,夫人开源节流,故而将三小姐的份例降了一半。夫人说上次三小姐为了大姨娘的份例,特意闹到老爷面前,惹得老爷心烦,闹得家里不宁。这次担心小姐又生出什么心思,误会了夫人的用意,特意让奴婢走一趟,细细的给三小姐解释。”
摇了摇莹白的玉手,掀起几分凉意,继续笑道:“夫人还让奴婢转告三小姐,天热,府里的冰也快用完了,故而从这个月起,三小姐院子里的冰就不送了。”
听着喜儿的话说完,云幽的牙齿咬得咯吱吱的想,绿腰一张俏脸也沉的如水。
宁无双给了两个丫头安抚的眼色,随即盈盈笑意的点头:“我知道了,大热天的,多谢喜儿姐姐走这一趟,辛苦了。”
喜儿微愣,似是诧异宁无双的反应,对上她深邃如夜空中寒星般的眸子,心中一凛,忙错开视线,笑着客气:“三小姐言重了,不过是奴婢的本分。”
宁无双淡笑不语,喜儿行礼告退,扭着细腰,款款而去。
“欺人太甚!什么叫本份,死命的踩主子,就是本分吗?克扣了小姐的份例,就是本分吗?”云幽气的咬牙切齿。
“份例倒是其次,这没有冰可如何是好?”绿腰语气忧虑:“小姐本来睡眠就浅,若再没有冰,只怕就更睡不好了。”
这话说得云幽也忧愁了起来,是啊,没有冰,小姐怎么睡?姨娘那边又怎么办?本来还想着将小姐的份例分过去一半呢?
宁无双没有说话,盯着两个脸上苦的能滴出水的丫头,摇头叹息:瞧这两个丫头出息的,就为了这么点份例,那么几块冰,愁成这副模样。
她淡淡一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别发愁了。”舍不得两个丫头真的愁白了头发,变成丑丫头啊!
“小姐,你难道真的都不气,不担心么?”看着宁无双安然淡定的样子,云幽急躁的心情也莫名的定下来了。
宁无双扬了扬眉:“我又不是泥塑的人儿,怎么会不气,不担心?但是事已至此,张氏是铁了心要折腾我们母女,逼我忍不住找父亲闹,惹得父亲生厌。我若是气了,担心了,忍不住找父亲,岂不是如了她的意?”
云幽也能看清张氏的用意,叹道:“可是小姐,咱们这个月忍下了,怕是下个月她们还要将份例减半,这般不停的减半,直到咱们忍不了为止。若是到时候还是要将事情捅到老爷的面前,咱们所忍耐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以张氏阴毒的性子,这样的事情是完全做得出来的。
“你可真不长记性,我刚刚说了,我再不会去找老爷,再不会去了。”
找了宁德海,又不能为自己讨回公道,还要白白受辱,她是脑瓜坏了,才去找他。
“那咱们就这样等着饿死?”云幽摇头:“不行,一定要想个法子出来。”她们死了不要紧,小姐可千万不能死。
“放心好了,我自然有办法解决这事。”
云幽和绿腰眼前一亮:“小姐有办法?”
宁无双笑盈盈的点头:“嗯。”却也不说什么法子。
云幽和绿腰可不是张狂的红杏,得了宁无双的应答,也不追问她到底有什么法子,只欢喜的舒展了眉头——小姐说有法子,就一定有法子。
两个丫头没有察觉,不过是一夜的时间,似乎对宁无双生出了诸多的信心。
能让人信任的感觉真好!
宁无双看着两个自己说什么就信什么的丫头,轻叹一声:这两个傻丫头啊,她之前明明是那么的无能,可她们却还是毫不犹豫的信了自己……
她再会重复前世,被欺负的时候,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忍辱偷生,却还落得惨死的下场。
宁无双看了一眼窗外的春光:“姨娘的香囊该换了,咱们去后花园采些鲜花为姨娘做香囊。”
宁无双带着绿腰、云幽走到后花园,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美人儿坐在八角亭中,不由得弯了弯唇,走了过去。
脚步声惊了亭中的美人,抬起头,不着痕迹的将手放了下去,顺势将手中的东西塞进袖中。
宁无双似是没有看见她动作,笑吟吟的上前:“四姨娘,几日不见,越发的容光焕发啊!”
宁无双这话说得半点不假,四姨娘李氏肌肤如云,沁出一层淡淡的樱粉,粉腮红润,秀眸明艳,却透出一股娇憨,身形纤弱,透着楚楚动人的风韵。
虽然出身有些卑微,是个歌姬,不过是个妾室,什么出身其实并不重要,又不是娶正室!
故而进府这半年,十分受宁德海宠爱,宿在她房里的时间比张氏还多。
四姨娘婉约一笑,风韵无限,娇艳的如同枝头盛开的石榴花,看着眼前眉宇青青,唇红齿白的少女,笑道:“三小姐说笑了,不过是蒲柳之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