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命苦,那天下就都是苦命人了。
姜氏忍着到了嘴边的话,面上犹自怜惜的劝着:“你也别哭了,女人都是雪花命,只要遇到阳光,那冰寒就会褪去,化成了水儿。你虽说现在吃了些苦,可是个有后福的,波儿是妹夫的唯一儿子,日后这侯府还不都是你们母子的。云儿虽说被禁足了,可她毕竟是宁家的骨肉,还能真关多久么?至于雨儿,年岁还小,就是有个病痛什么的,找个好大夫不就成了?今儿个我来的时候,婆母还让我转告你,她已经派人去民间寻个靠得住、嘴紧、医术了得的大夫……”
她细细劝解了一番,像是不经意的转变了话题:“妹妹,你有了身子就没出门,那你知道最近京城里发生了什么新鲜事情么?”
“……新鲜事情?”
听着姜氏的话,又见她用一种莫名其妙的语气盯着自己,张氏不由得疑惑不解,随后反问:“什么事情啊?”
“我就知道妹妹不知道。”姜氏故作神秘的一笑,抿了一下唇:“妹妹你不知道,最近京城里出现一个采花大盗,闹得人心惶惶,许多好人家的儿女都被……所以我觉得,云儿禁足在家,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以云儿才貌双全的名声,若是在外行走,只怕……”
姜氏的话音刚落,原本侧耳倾听的张氏忽然眉头一动,眼中闪过一道阴鹜,喃喃道;“采花大盗……”
姜氏如同没有瞧见她眼中的暴戾阴狠,缓缓地拿了帕子擦一下干净的嘴角,遮住唇边的冷漠:这下子,相信张氏不会闲着没事,躺在床上哭天抹地了,她也不用被婆婆见天赶过来安慰她了吧!
张氏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也不耐烦再在姜氏面前哭天抹地,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她知书达理的对着姜氏说道:“劳烦三嫂挂心,侄儿年岁还小,没有三嫂子照料,怕是不妥当,我就不耽搁三嫂子了。”又吩咐一旁的晴书,从库房中挑了几匹好料子给姜氏的儿子,说是她这个做姑姑的一点心意,姜氏推脱了两下子,也就收了下来,满面笑容的离去。
待张氏离开之后,张氏喃喃自语:“采花大盗……采花大盗……”她捂着肚子,想了半响,随后招了罗妈妈进来,接着压低声音说道:“听说最近京城来了个什么采花大盗,你知道么?”
张氏问的随意,但微敛的双眸瞬间闪过一丝犀利,眸光沉沉,如同乌黑的夜空。
罗妈妈一愣:“采花大盗?”她下意识的看着一眼张氏微眯的眼神,每当自家夫人露出这样的眼神,就说明她心里有什么主意了。
只是这跟采花大盗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么?”张氏的声音抬高了些,透出浓浓的不快。
“不,奴婢知道,知道些……”罗妈妈不敢再去猜测张氏的心思,她跟了张氏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自己伺候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张氏并不是一个喜欢别人猜测她心思的主子。
“呃……奴婢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听说是一个十分厉害的人物,来无踪去无影,专门挑选那些京城中美貌的女子下手,据说喜欢着白衫,人称‘白郎君’……听说胆大包天,看上那个女子,事前还会送上一朵玉兰花……嗯,奴婢听传言说,已经有好几位大家小姐被糟蹋了,连工部侍郎家的二小姐都未能幸免……事后一头撞死了……”
“这事连皇上都震惊了,派了大量的人手抓捕,可是连那人的影子都没抓到……所以,最近貌美的小姐都不太爱出门了,就怕被那白郎君看上……”
罗妈妈努力想着,将自个儿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等到说完之后,罗妈妈一愣,随后脸色一白,心中对张氏的打算猜到了三分。
可想到对方的厉害,若是没逃过也就罢了,若是逃过后知道自个儿参与其中,只怕她落得不好,不由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张氏,舔着唇道:“夫人……您,您怎么问起这个事情了?若是您闷的慌,不如听奴婢说些趣事给您解解闷?”
张氏微微眯了下双眼,冷冷的看着罗妈妈,声音冷硬:“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罗家的,你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了,一个黄毛丫头就吓破你的胆子了么?”
罗妈妈身子一抖,随即苦笑起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夫人,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的确能猜到一份,但是……奴婢就怕小贱人生性狡猾,到最后牵累到夫人,若是……若是此事……被人知晓,奴婢担心……”
“那就不要被人知晓!”张氏冷冷的打断罗妈妈的话,双眼眯起,阴冷的盯着罗妈妈,见她吓的一个哆嗦,不敢再开口,又转眸勾唇一笑:“最近小贱人在京城风头十足,又是千古绝对,又是宣王倾心,金銮殿相护,被采花大盗看中,也是情理之中,与我们何干?”
罗妈妈抬头看了一眼面又得色的张氏,忍不住出言提醒:“夫人,鬼王钟情小贱人,奴婢担心若是采花大盗看中小贱人,送了玉兰花给她,被鬼王知晓,定然会横插一杠子,此事只怕不容易得逞!”
“放心,最近鲁南那边有前朝余孽作祟,皇上有意派鬼王前去,到时候,鬼王远在鲁南,就是想救都救不了。”
张氏说着,伸手示意罗妈妈上前,附耳交代了一番,又道:“你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有什么事情,有我担着。嗯,记得手脚干净些,别让人查到消息是咱们放出去的!”
“是!”
虽张氏说有她担着,但罗妈妈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些不安,但张氏的性子她明白的很,只能唯唯诺诺的应下。
日子风平浪静,一切看似无波,而让宁无双比较惊讶的是,宣王府中居然还有一个南宫月,宁无双听到这个消息时候一愣,随即猜到宣王府里的应该是南宫月的替身。
宁无双打着生病的幌子,窝在自个儿的闺房里,闲着没事练练功夫,活动活动身体,或者是听听影三,影四说说戴氏的情况,或者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想那个远去的男子,这小日子过的颇为悠然自得。
而与她平静生活相比的,近几日京城之中却是风声不断,先是宣王前日奉了圣旨去鲁南收拾前朝余孽,再有就是那采花大盗又踩了几朵名花,其中更有一位皇室郡主,闹得京城人心惶惶,皇上连五城兵马司都动了起来。
这一日宁无双刚刚起床,练了一通功夫,就听得云幽禀告。
“小姐,蓝小姐来了,想要见您。”
蓝小姐?
宁无双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应该是去凤凰楼那日认识的蓝黛,二人颇为投缘,原本还想着等再过两天,她‘病好’了就给蓝黛下帖子,没想到她却自个儿上门了。
“快请蓝小姐进来!”因为宁无双现在还在“病中”,所以直接请蓝黛进内室。
蓝黛一脸春光灿烂的走了进来,同时扬声道:“无双,我来看你了,听说你病了,身体怎么样啊……”蓝黛依旧爽朗的厉害,并没有初来乍到的拘束……
宁无双含笑站在窗前,招了招手,示意蓝黛坐在自个儿的身边,亲自给她倒了一杯六安瓜片,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浅笑,靠在兰黛的耳边:“你瞧我这样子像生病的么?我是在装病!”
蓝黛接过茶,咕噜喝了一大口,然后龇牙一笑:“我就纳闷呢,瞧你这春光满面,小脸蛋儿粉嫩嫩的能掐出水来的样子,哪里像是生病的?果真够朋友,什么话都不瞒着我?”
随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靠着宁无双的耳边,问:“无双,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瞒过家里的大人的?你不知道我每次一装病,就被我娘识破,你瞧你好好儿的,怎么大家都信了呢?”
“你经常装病?”宁无双听这话,敢情眼前的这位,是个装病专家,还一装病就被识破呢?
蓝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万般惆怅烦恼的说道:“你该知道我爹是守皇城的御前将军,他是个武夫,就盼着能生个儿子,谁知道我娘好不容易怀上了我,确是没带把儿的,我祖母可失望了。所以没等我娘出月子,就将身边的丫头给我父亲,好不容易怀上了,还是个没带把儿的,我祖母又给了爹一个丫头,谁知道还生了个女儿,我爹一连气儿生了六个丫头片子,心灰意冷之下,倒也死心了,见我对练武感兴趣,就教了我几招,却发现我是个练武的料子,这不,见宣冥国出了个与我年纪相当慕容女将军,就一门心思指望着能蓝家能出个女将军。”
说到这里,蓝黛重重一叹:“可是也不知道我娘是怎么想的?我们家明明是武夫之家,可她偏偏想让我如大家闺秀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好还有一手好女红。琴棋书画已经要了我半条命,那女红……无双,你知道吗?我看见那绣花针就头昏眼花,宁愿去练武场耍上三个时辰的大刀,都不想面对那小小的绣花针。”
她说到这里,愤然而起,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你说说看,我娘到了今天怎么就看不透,三从四德,琴棋书画有什么用,还比不得肚皮值钱,非要将我训练成大家闺秀!这不,自从家里新进门的九姨娘生了个儿子,我爹可就换了心思,将全部希望都寄望在他那牙牙学语的小儿子身上,还不会走呢,连兵器都准备好了,是我求了许久他都舍不得给我宝剑。”
她冷冷一笑,脸上透着讥讽:“大家闺秀有什么好的?我娘她出身翰林世家,饱读诗书,琴棋书画,女红厨艺样样精通又怎么样?还不是因为没有生儿子,眼睁睁的看着丈夫女人一个一个抬进门!现在还被一个生了儿子的妾室膈应着。要我说,女人就得靠自己,什么丈夫的都是摆设,再怎么样的恩爱情意,都比不得自个儿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