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想到宁无双的手段,心中也暗暗吃惊,真没看出来,三丫头的手段如此的厉害,对于断人双手之事,宁老夫人倒不觉得吃惊,她吃惊的是宁无双善后的手段。
将这些下人送去庄子,要知道这一年多来,张氏几乎总揽了宁侯府的大权,就是庄子上的管事也都是张氏的人,宁无双现在将出卖了张氏的人送过去,其结果可想而知。
宁无双此举,既给自个儿报了仇,又给自己得了个心善的好名声,真真儿的万全之策。
所以老夫人觉得这样有勇有谋的丫头,不但要笼络,还要狠狠地笼络。
宁德海显然也想到了这些,这一刻他终于发现宁无双不是他以为的无害,咬牙切齿:“是,儿子这就去!”
对于他来说,被自个儿的女儿逼着行事,这绝对不是一个绝妙滋味。
要说演技派,宁德海算一个,当他出了福寿院的时候,脸上就已经换上了一副愤怒的表情,似乎一双老眼都能喷出火来。
当他看到跪地的下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是几脚,怒道:“该死的刁奴,居然敢对三小姐如此,我打死你们!”
宁德海似乎怒道极顶,手脚并用的招呼着那些下人的身上,踢,踹,每一下子都带上了极大的怒气,顿时一片杀猪的声音响切云霄。
白嬷嬷冷眼旁观宁德海的做戏,若是真的在乎小姐,也不会到了今天才发怒,不过既然有人愿意做戏子,敲大锣,打大鼓的演给她看,她也就勉为其难的看上一看,也不算什么坏事。
宁德海这么胡乱打了一通,累的汗流浃背,那些下人也被打的不成人形,他瞅了一眼面无表情,冷眼相看的白嬷嬷,憋足了气,将一张老脸憋的青紫交加,又怒喝道:“你们这些黑心肝的刁奴,居然敢对三小姐下手,实在是胆大包天,打死了都不足惜……来人啊,将这些刁奴拖出去乱棍打死,”依旧没舍得提张氏一声,反而寻思着,将这些刁奴灭了口,日后就算是宁无双拿出这些证词没有证人,也不过是废纸一张,牵累不到张氏。
白嬷嬷不屑的撇了撇嘴,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侯爷,连唱戏都不能唱全套,若是在宫中,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此时主子都会押着到苦主面前声泪俱下的认错,而不是如宁德海这般,到了此时此地,还想着替张氏遮掩。
所以说啊,天赋决定地位,这样没天赋的宁德海只能做个侯爷就顶天了。
“不行!侯爷,小姐说了,只要这些人将这些年对她和戴姨娘做的事情一字不错的写出来,就饶她们一命。如今侯爷要取了她们的性命,岂不是要让小姐得了个言而无信的名声么?”白嬷嬷不屑的看着宁德海,冷冷的开口:“老夫人说了,此事交由小姐处置。”
白嬷嬷先前还有些顾忌宁德海是宁无双的父亲,面子情还是要留的,当她看了那些下人写下的证词,就连面子情都不愿意留了。
情意千金,不抵胸脯二两,戴氏是宁德海的结发夫妻,宁无双是宁德海的骨血,为了个祸水,居然能如此冷眼旁观,甚至纵容,简直连畜牲不如。
她是太皇太后身边伺候过的,就是见了皇帝,头都昂的很高,自然敢不给好脸色给宁德海看。
原本听着宁德海的话吓得面无人色的下人,再听白嬷嬷这话,忽然觉得白嬷嬷简直是上天派来的天使。
宁德海今儿个来是做足恼羞成怒,心疼爱女的父亲形象,当然不能陷宁无双言而无信,所以即使心中不快,嘴里却应道:“既然双儿觉得这样行事为好,那就这样吧!”说完,就颤着身子,抬步离开,他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再呆下去,他脸上就要破功了。
宁无双知晓宁德海这番“慈父”表演时,吃吃的笑了起来,对着云幽道:“瞧,顺带的效应。”
云幽瞧着一脸笑意的宁无双,却忍不住眼眶子红了起来,哽咽道:“小姐,你别笑了,奴婢……奴婢瞧着心疼!”
宁无双瞧着眼泪滚滚的丫头,眼中的黑色褪去,浮现出一丝暖意:“傻丫头,哭什么,我还有你,有绿腰,有娘……我不难过。”
宁德海什么的,不过是她眼中的棋子,若是棋子不合心意,自然可以舍弃,哪怕心中疼痛,她都会毫不犹豫的舍弃。
“他以为他能护住毒妇,简直做梦!我想要折磨践踏的人,谁都救不了!”
和毒妇的账,她会慢慢的算,她就要在张氏的眼皮子底下行事,将她的羽翼爪牙一点一点拔出,就如同当初她对自己所做的一般,直到她在绝境中挣扎不休,痛苦不堪,生无可恋,再送她下地狱。
至于情真意浓的父亲,她会让他知晓,只要她想处置的人,他只有一边看着的份,哪怕他是她的父亲,朝堂上的宁侯,而她只不过是养在闺中无权无势的弱女子。
云幽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小姐,忍住心头的凉意和骇然,只有她知道,这一刻的小姐,像是地狱归来的复仇使者,有着毁天灭地的决绝。
宁无双说完,却闭上了眼睛,面色一片平静,可袖中的手却紧紧的攥着:父亲,我的好父亲,你对张氏果然情真意切,连杀人灭口,几十条的人命都舍得。
许久,唇畔轻轻的启动,一抹森寒溢出嘴角:“夏荷的情况弄清楚了?”
云幽摇头:“奴婢探了几处口风,都说夏荷是十年前进老夫人院子的,模样好,嘴巴甜,手脚麻利,善解人意,这才被老夫人选到身边伺候,没有丝毫可疑之处!”
“模样好,嘴巴甜,手脚麻利,善解人意……呵呵,简直是再完美不过的丫头。可是越是完美,就越是可疑,不是么?”宁无双忽然笑了,眼底的黑色漩涡覆盖眼帘,轻飘飘的笑声响彻在房间内,明明十分动听悦耳的声音却听的人通体寒凉:“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我倒要看看,这完美无缺的丫头,到底是人还是鬼?”
今日张氏小产,夏荷太紧张了,紧张到不像是一个丫头。宁无双虽然不知道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但绝对的不简单。
宁无双忽然发现,前世自己似乎忽略了很多有趣的事情,想必今生她不会再错过了。
须臾,宁无双周身的煞气褪去,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淡淡的开口:“忙了这么久,让我静静,你退下吧!”
云幽看了一眼闭眼养神的宁无双,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退了下去。
待云幽的步伐远去,宁无双紧闭的双眼忽然张开,眸光森冷:“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直接现身,躲躲藏藏的非君子所为。”
一抹清雅的玉兰花香飘来,一道火红的身影飘然而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宁无双的软塌前。
“美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自从见了美人,我食不下咽,寝不能寐,思念如潮水,这才忍不住来美人闺房相见,谁知道我一片深情,却换得美人冷面相待,你……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难不成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苍天啊,你为何对我如此残忍?”
慕容溪一脸的思念惆怅,捶心捶肝的模样,让宁无差点便秘,没想到梁上君子居然是那臭不要脸的表妹。
嗯,这对表哥表妹的,一个臭不要脸,一个脑子有病,整个疯疯癫癫的。
“你来做什么?”宁无双记得清楚,自个儿和这位疯癫表妹好像没啥交情,不需要她闯闺阁相见吧!
“美人好无情!”慕容溪捂着胸口,一副被伤到的模样,随即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透着一丝兴奋和趣味的开口:“还好我来了,否则岂不是要错过今儿个的这出好戏?”
她一步上前,坐在宁无双的身边,一副姐妹好的模样,用胳膊撞了宁无双一下,三八兮兮的说道:“没看出来啊,美人面娇肉嫩,还长了这么一颗黑心,这手段高啊!”伸出大拇指,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不愧是我看上的美人!”
随即又一副遗憾的表情:“不过,你父亲的表演太不到位,不管是面上的表情,还是肢体动作,都略显夸张,让人看了有种华而不实之感,更别说情感投入不够真,看起来只让人觉得惺惺作态,而无法引起共鸣。”
说着,还从一旁的玉盘中剥了颗葡萄送进嘴里。
宁无双发现疯癫表妹对宁德海的评价十分的到位,引起她十足的共鸣,不过当她看到疯癫表妹居然吃了她的葡萄,小脸顿时一寒,一把去夺盛了葡萄的玉盘:“这是我爱吃的!”
“唔!”疯癫表妹顿时端着玉盘一躲,避开宁无双的手,美眸潋滟,笑得欢快:“咱们果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连爱吃的水果都一样。”
“胡言乱语!”宁无双对着满嘴胡言的疯癫表妹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看着她眉眼含笑的又剥了一颗葡萄送进嘴里,眼中涌上怒意:“给我!”
“给你?”疯癫表妹笑得别有深意,一双美眸贼眼兮兮的看着宁无双,捏着下巴,眉眼浅弯的盯着她,那表情怎么瞧怎么猥琐。
“美人如玉,三两日不见,美人越发的水灵了,瞧得人心里发痒啊!”
“是你眼神不对!”果然是磨镜爱好者,看她的眼神,让宁无双汗毛都竖了起来。
“哦!眼神不好?”疯癫表妹笑得越发风情万种:“美人这话说得就不中听了,人常说情人眼中出西施,我对美人一片深情,看美人儿自然是怎么看怎么美了,美人聪慧灵巧,怎么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呢?”
宁无双听她越说越没边,顿时眉眼一沉:“你再胡说,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疯癫表妹歪着头,皱了一下眉头,好奇问:“怎么不客气?”
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手臂一搭,就落在宁无双的肩头,说了一句风骚到极顶的话:“我最喜欢美人对我不客气了。美人不知道吧,之前的那些美人不客气的时候,最喜欢咬伤我的唇了,要不,美人也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