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心中对办事不力的刘氏十分的瞧不起。
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也就罢了,最后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简直比猪更笨。
丢人现眼啊,世间怎么会有人蠢成这么个模样,最可悲的是她还是自个儿寻来的帮手。
张氏虽然不太明白,但已经深深的感受到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的悲哀了。
她几乎忍不住要啐一口吐沫在刘氏的脸上。
嗯,这等蠢材,过些日子等大哥回来,她可要再送个机灵的丫头过去伺候。
张氏心中气恼不已,但还的忍着憋屈救场,面色一变,惊叫起来:“啊,大嫂子,你怎么了?是不是被烫到了?”
刘氏也从盛怒中冷静下来,顷刻之间又变了脸,仿佛刚刚脸上的怒意像是阳光下的薄冰,轻而易举的融化了,转而成满脸的担忧和焦急:“我没事,快看看三丫头怎么了?刚刚我慌乱之下,拂上她的脸……”
能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大丫头哪个不是人精,此时得了这么个梯子,各个都上前,拾阶而下,团团的将刘氏围住,张氏更是一副姑嫂亲厚,催着刘氏去换衣服,也要下人扶着宁无双下去换衣服,想要将这事就这么抹平。
宁无双怎么可能肯让她离去,一个眼色过去,原本如影子一般存在的白嬷嬷忽然先行一步扑到宁无双的跟前,护住宁无双,高声:“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小姐……您别吓奴才啊……您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奴才可怎么跟宣王殿下交代……啊……”伸向宁无双的众手皆都顿了一下,府中的人谁不知白嬷嬷是宣王殿下送给三小姐的人,谁又不知道宣王殿下对三小姐另眼相看,若是……众人都不由得深思起来。
绿腰和云幽也对看了一眼,同样扑了过去。
云幽大声的叫了起来:“小姐……小姐晕过去了……小姐……绿腰,快去,快禀告老夫人……”
绿腰当下脚不停的转身跑了出去,快的连张氏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没想到白嬷嬷如此善解人意,到底是宫中出来的,人着素质就是不一样,第一次就和绿腰、云幽配合的如此完美。
宁无双对于效果很满意,一言不发的,倒在白嬷嬷的怀中,无声无息的笑了起来。
白嬷嬷继续大声的叫着宁无双,高昂的声音几乎能穿透云霄,声音亦是尖锐无比,实力派的演技不同凡响,看的云幽佩服的五体投地,哪怕她亲眼看着宁无双安然无恙的睁着眼睛,都快要以为宁无双有了大碍,更别说被挡在外面不清楚情况的人了。
决不能将此事闹大。
张氏知道宁老夫人今日提前将她放出来,一来是看在张家的面上,二来是那五万两银票起到了作用,现在老夫人对小贱人正稀罕,若是闹大了,惊动了老夫人……
忙使了一个眼色给晴书,让她去拦住绿腰,自个儿又打起笑脸,对着白嬷嬷道:“白嬷嬷,双儿的大舅母无意中伤到这孩子,快抱回去,这寒气秋重,别让这孩子受寒!”
一口咬定了刘氏是误伤,又做出一副关心备至的样子,就是宁老夫人和宁德海来了,也发作不了啊,更何况他们又不是真心的疼惜她。
刘氏今日对她如此行事,必然是受了张氏的指示。
只是这对姑嫂似乎全然不记得,如今的她可不是曾经那个草芥般任由她们作践的愚笨丫头。
宁无双看着拥着她沉稳的白嬷嬷,这一刻,宁无双再次对南宫月生出了感激。
原来有人支撑起一片天空的感觉是这样啊,心中不慌,底气充足的很。
心中冷笑,这一次她就让张氏看看什么叫自掘坟墓!
张氏担心时间拖下去,宁老夫人听到风声赶来,到时候就难收场,心中焦急,见白嬷嬷无论她说什么,都抱着宁无双不放,再也忍耐不得的大喝:“白嬷嬷,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对着一旁的下人吩咐道:“还不将三小姐扶回去,若是受了寒气,拿你们是问?难不成白嬷嬷有宣王殿下护着,你们也有宣王殿下护着不成?谁再不动,乱棍打死!”
这话一出,下人们哪里还敢不动,立刻全都动了起来,七手八脚的去拉宁无双,甚至顾不得会伤到了她。
白嬷嬷哪里肯让这些粗鄙的人伤到宁无双,当下将宁无双搂得紧紧地,一脚踹了出去,森冷地喝道:“谁敢放肆?”
她虽然只是一个奴才,但如此脸色一沉,浑身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居然有几分像了南宫月。
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而宁无双见忽然对她眨了眨眼睛,白嬷嬷了然的放开手,她立刻趁着张氏被白嬷嬷吸引注意力,猛的站起身子冲到前面,向着张氏扑了过去,悲伤的说道:“母亲,您为何要这样对我,您明知道事情是什么样的,大舅母她是无意还是……难道您在女儿怪女儿这几天没来看你么?”
张氏不妨宁无双忽然扑了上来,猝不及防之下被宁无双扑了个正着。
宁无双手腕弯曲,肘部正对着张氏的腹部,恶狠狠地撞在张氏的腹部,一下子就撞的张氏痛呼了起来,却被宁无双高昂的声音压了过去。
“母亲,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的脸……啊……我的脸……好痛……好痛……”
张氏自从肚子里有了那块肉,简直恨不得当成金疙瘩一般对待,谁知道宁无双这样下黑手,顿时痛的脸色惨白,捂着肚子,可是却被宁无双死死的抱着,又撞了几下。
等一旁的罗妈妈回过神来,赶紧七手八脚地去扯宁无双的时候,张氏已经痛的满头冷汗,几乎晕厥过去。
罗妈妈等人大惊失色,天哪,夫人在这么被三小姐抱着,只怕这肚子里的孩子还真的要没了,不过却没瞧见宁无双撞击的动作。
宁无双又动作隐秘的对张氏的肚子撞了下去,不让她和罗妈妈等人将自己推开,直到耳边听到砸锅般的吵闹间,那沉稳纷杂的脚步声,这才勾了一下唇角,化为一抹冰冷的弧度,忽然松开手,大声的痛哭起来。
罗妈妈等人没有想到宁无双会忽然之间松手,她们推搡动作,一下子就将宁无双推倒在地。
“母亲,您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大舅母她……她根本就是要……就是要……故意要毁了女儿的脸……若不是女儿躲的快……女儿的脸就……就毁了……您……您为什么要这样……”
宁无双哭的撕心裂肺,像是饱受天大的委屈一般。
张氏终于知道什么叫颠倒黑白,明明是小贱人对她接连着下黑手,要打掉她的孩子,现在居然还这般信口雌黄,颠倒黑白,气的几乎吐血,一张脸因为痛,因为气,紫涨成了茄子。
她正要开口,却被人情抢先开了口。
“住手!”宁老夫人一声怒斥,宛如平地一声炸雷将所有的吵闹声都压了下去。
众人齐齐回头看去,就见宁老夫人怒气冲冲的看着堂内的一片混乱,她的规矩一向大,最厌恶这等混乱,尤其是恶奴欺主的事情,三丫头再怎么,那也是府中的主子,哪里容得这些下人如此欺辱?
而张氏也太拎不清,自家的内斗关起门来怎么样都行,怎么能将娘家人扯进来呢,让刘氏践踏宁府的小姐,又何尝不是在践踏宁府的脸面?
她要强了一辈子,临老了居然让人欺上门,这对她来说,是奇耻大辱。
一片寂静之中,白嬷嬷突如其来的笑了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好笑,太好笑了,原本奴婢还觉得宣王殿下让老奴这个伺候过太皇太后的二品司膳来伺候小姐,是小材大用,今日才知道王爷的用意。堂堂的府中小姐,居然在自个儿家中险些被毁了容不说,还要被下人打杀,简直让人叹为观止。”白嬷嬷冷笑了几声,指着自个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乱的头笑道:“宁老夫人,今儿个奴婢可是开了眼界,贵府的规矩……呵呵,奴婢已经多少年没被打过了,就是太皇太后在的时候,也愿意赏奴婢这个奴才一点薄面,今儿个可算是全都毁在了贵府了。”顿了一下,冷冷地说道:“奴婢再怎么的,也不过是个奴才,可小姐那是王爷让老奴舍命也要护住的人,可如今却……让老奴如何向王爷交代?”
一番话,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将众人霹得晕头转向,面面相觑,都升起了一丝不安:她们原本只顾忌着宣王,却不曾想到白嬷嬷不但是宣王的人,更是伺候过太皇太后的老人,还是有品级的女官……如今她咬着不放,怕是难以善了啦。
宁老夫人听了白嬷嬷这么一番话,才将目光转到跌倒在地上,面上有伤,泪如雨下的宁无双,顿时脸色铁青——刚刚绿腰只是说刘氏伤了三小姐,根本没说清楚伤在哪里。
瞧这力道,刘氏这是要毁了宁无双的脸。
其心可诛!
宁老夫人朝着那些那些傻在当场的下人,厉声喝道:“都给我滚下去跪着,等着我的处置!”下人的身价性命都在主子的手中捏着,怎么处置不过是一句话的问题,当下的问题是怎么消了白嬷嬷的怒气,再向避在一旁的面色苍白的刘氏讨回公道,将宁府的场子找回来。
此言一出,那些下人都赶紧退了出去,听命下跪,等候宁老夫人的处置。
宁老夫人目光灼灼的看着白嬷嬷:“白司膳伺候过太皇太后?”
白嬷嬷微微一笑,对着宁老夫人道:“承蒙太皇太后不嫌弃,在她老人家驾鹤仙去的最后十年都是由奴婢伺候的,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是个心善的,封了奴婢二品,知晓奴婢无儿无女,又将奴婢托付给宣王殿下,王爷好菜好汤的照顾了奴婢多年,如今让奴婢办这么点小事,奴婢都办不好,眼睁睁的看着小姐受委屈,实在是愧对王爷。”
宁老夫人听白嬷嬷伺候太皇太后十年,一直到太皇太后仙去,才进宣王府,当下脸色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