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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二章寻师西藏

明月自述

1、妈妈之谜

初春的新疆。午后。风,依然刺骨。

天,是灰蓝色的,浅浅的,还带着些寒冬的阴郁,似乎也有些情愫,一丝丝的,化不开,又在风里忽来荡去。

坡上零星的小灌木依然干枯,一层薄薄的细沙儿贴着地面儿飞舞,初春的风儿不知愁,与细沙儿嬉戏着。

我坐在小山坡上。紧了紧衣领。

远处的铁轨,自南向北,沿着另一个山坡的边儿,伸向更远方。

山坡的那边是无尽的戈壁。盛夏时节,那里还是有些绿色的,但此刻,生生被铁轨划成两边的戈壁,一边是苍凉,另一边还是苍凉。

火车从远处来,近了,又远了。

父亲说,这条铁路线是他们修建的。

说这话的时候,父亲很骄傲。

想到父亲,我的心,疼了一下。

此刻,父亲躺在病床上。

昨天接到父亲生病的电话,我从乌市赶回来,父亲的各项病理检查已做完,等检查结果。父亲说是旧疾复发。

趁着父亲睡着,我来到儿时常来的小山坡上。

看火车。看更远的雪山。

雪山的山腰处绕着些小朵的云儿,虽然阳光有些无力,但山顶的积雪还是那般的白,晃眼。

这个小山坡是儿时的乐园,我们在山坡上打滚儿,唱歌儿,看火车,天马行空侃大山。侃铁轨这一头有什么样的风景,铁轨那一头有什么样的故事。你一言他一语的,抢着描绘自己想象中的样子,有时争到脸红脖子粗,甚至为此打架。

自我记事起,就没见过母亲,家里甚至连一张母亲的照片都没有。很小的时候,我曾问父亲:“爸爸,妈妈在哪儿?她是不是不爱我了?不要我了?”

父亲摸摸我的头,叹口气:“月儿,妈妈很爱很爱你,比爸爸更爱你。”

“那妈妈为什么不和我们住在一起?”

“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等你长大了,会见到她的。”

“爸爸,妈妈长什么样?漂亮吗?”

“月儿,妈妈和你一样漂亮,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

在我模糊的印象里,妈妈总是朦朦胧胧的,蒙着一层儿纱还是隔着一层儿雾?我不知道,但即使朦胧的,妈妈也是漂亮的,浅浅地笑着,总是那么慈爱地看着我。但有一点,爸爸的话我还是不相信的。我漂亮吗?不,一点儿也不。我没有花衣服,没有花裙子。齐眉的刘海,齐耳的短发,大家都叫这个丫子头。每每看到小伙伴们的麻花小辫儿或在脑后一甩一甩的马尾巴,我都羡慕极了。记得有一次,我鼓足了勇气,央邻居的张阿姨给我编小辫儿,张阿姨在我头顶上辫了两条细细的小辫儿,我一个星期没洗头,每晚睡觉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压坏了小辫儿。

我的衣服都是深色,除了每年“六一”儿童节要穿的白衬衣。即使夏天最热的时候,我都是衬衣长裤,从没穿过裙子。三年级夏天的一个午后,我哭着闹着要穿裙子去上学,父亲拗不过我,去连队李阿姨家借了一条橙色的半身裙。李阿姨家的两个女儿被李阿姨打扮的像花儿一样,有好多好多裙子,半身儿的,全身儿的,都漂亮。

我翻出“六一”儿童节才穿的白衬衣,穿着橙色的裙子,在家里悠来晃去,父亲催了数遍,也不肯午睡。内心满足之极。要上学了,我却害羞了似的,迟迟不敢出门,最终在书包里装了条长裤。还没走出连队,就跑到公共厕所,换上了长裤,橙色的半身裙在我书包里装了一下午,晚上父亲就还给李阿姨家了。即使这样,那个下午也是我最开心的一个下午,因为我也有裙子呢。

我没有玩具娃娃,李阿姨回上海探亲,给她的两个女儿带回来两个会眨眼的洋娃娃,穿着粉纱儿的小洋裙儿,漂亮极了。羡煞一群小伙伴儿。父亲从不给我买玩具,但每当挑着担儿的货郎担着一筐一筐的小画书来连队时,父亲总是不吝啬地买很多小画书。多数时候,我一人在家,坐在一堆小画书中间,不识字儿,一页页翻看着画儿,父亲闲的时候也会给我念小画书。《红楼梦》《杨家将》《西游记》《茶花女》……我最喜欢《茶花女》,画中的美人儿戴着宽宽的帽子,细细的腰,长长的裙摆,我总把自己想象成她们中一个。想象一个盛宴上,一群英俊的男子和俏美的女子翩翩起舞,我穿着漂亮的长裙儿,长长的卷发随着舞步旋转,细细的小腰儿被一个英俊的男子搂着,我开心地笑着,男子温柔地看着我。这个场景,好像是梦里出现过,我笑着笑着,好像醒了。

父亲是连队的连长,邻居张叔叔是指导员。他俩儿很要好,用张叔叔的话说,他们是铁哥儿们。张叔叔家有三个儿子,最小的儿子张建国比我大半岁,和我同班。张阿姨是连队托儿所的保育阿姨。每当父亲和张叔叔带着连队的叔叔们外出维护铁路或在铁路两边植防护草皮时,我就在张阿姨家吃饭、睡觉。她很喜欢我,总夸我乖,懂事。有一次,我生病了,父亲不在家。张阿姨抱着我去卫生所打针,晚上搂着我睡觉,张阿姨的怀好柔好温暖,和父亲的怀里感觉不一样。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渴望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我生病,这样就可以倦在张阿姨怀里了。不生病的时候我也渴望张阿姨的怀,但我不敢,甚至张阿姨贴近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是怯怯的。

张阿姨是四川人,泼辣。总是对张建国和他两个哥哥大吼大叫。但她对我很温柔,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我留一份儿。我最喜欢吃张阿姨做的抄手,皮儿滑滑的,碗面上漂一层薄薄的红油,辣得我嘶溜嘶溜的,很过瘾。但那个年代,只有过节才能吃到,我常怀念。

张建国对我也很好。班里调皮的男娃娃经常会逮了大青虫放在女娃娃的笔盒里,吓得女娃娃们哇哇大叫,男娃娃们哈哈大笑。有一次,班里最调皮的****把一条大青虫放在我的笔盒里,把我吓哭了。张建国二话没说,冲上去狠狠揍了****一顿,指着他的鼻子说:“以后再敢欺负明月,小心我的拳头饶不了你!”从此,再没人敢往我的笔盒里放大青虫。

连队和连队的娃娃们经常打架。尤其放学后,有落单的娃娃,不管男女,总会被别的连队的娃娃们围着推搡一番。张建国用电线编了个半尺长的小鞭儿,折好放在我的书里,他说:“明月,每天放学我们一起回家。但万一有哪个连队的娃娃欺负你,你就用这鞭子使劲抽他。”这个小鞭儿我从没用过,因为不管我放学了要打扫卫生还是被老师罚抄,他总是等着我一起回家。

他学习很好,不像我,每次上课我都像梦游似的,迷迷糊糊的。不,不,不光是上课,跟小伙伴儿们玩耍的时候,我也是迷迷糊糊的,不管多热闹多疯癫,甚至在我咧着嘴哈哈大笑的时候,我也总觉得我身在其中,又不在其中。我和所有的人都好像有距离,这个距离,有的远些,有的近些。和张建国的距离近些,但也似乎隔着些什么。这让我小小年纪的时候,就很迷茫,不知为什么。很多时候我会莫名生出些小小的自卑,我想快乐地融入小伙伴们中,和他们一起忘情的玩乐,也想和他们亲密无间地说悄悄话,然后相视大笑。可是,每当小伙伴们对我表现出亲近的样子时,我总是有些慌,甚至下意识地想逃。即便在小山坡上也是这样,那时虽然我也是开心的,但多数时候都是看他们玩得兴味盎然聊得天花乱坠,我却只是傻傻地迷迷糊糊地看着、笑着。

有一次,无意间听到李阿姨在张阿姨家聊天,李阿姨说:“明月这娃娃眼睛里好像没东西,她看你的时候好像能看到你身后的什么东西似的。”在一旁的张建国说:“才不是呢,明月的眼睛里有火苗,我能看到。”有火苗吗?我跑回家,对着家里唯一的小圆镜,看了半天。我的眼睛不算大,睫毛还算密,眼角小小向上扬,双眼皮很薄,以至于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眼白和眼睛还算分明,但总好像蒙一层水雾似的,从镜子里看我自己,好似看到了什么,又好似什么也没看到。李阿姨说得对。大一点了,我找到一个词——空洞。或许是吧,我这样总结着。但我没看到火苗,张建国一定是在骗人的。我的眼睛跟父亲一点儿也不一样,父亲的眼睛细长,眼神有力,看你一眼,就能看到你心里想的事似的。

远处又有火车经过,汽笛声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天色已暗了下来。我回到父亲的病房。

父亲已经醒了,虚弱地半躺在床上,和张叔叔轻声聊着天。张阿姨炖了鸡汤,还有些清淡的小菜、面条。

我和张叔叔、张阿姨打过招呼,张阿姨亲切地拉着我的手,像小时候一样。张阿姨说:“明月,你的手还是那么凉,要多穿衣服,保暖。”我自小就是这样,手脚总是冰凉。

张叔叔他们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让父亲早些休息。

我简单地漱洗一番,和父亲聊了几句,父亲已然困倦。

我合身躺在父亲床边的小床上,关了灯。

街灯透过薄薄的窗帘照进来,病床内的床沿、床头柜,还有柜上的水壶、水杯边缘着一层淡淡的晕,长长的点滴管垂着,泛着些光儿,朦胧中我能感觉到药水一滴滴,缓缓地,流入父亲的右手血管。一切,都是寂静的,除了父亲均匀的呼吸。外面走廊偶尔有护士轻轻走过的脚步声,此外,也是一片寂静。这是医院最安静的病区,父亲住的是单间病房,这是我执意要求的,我希望他睡的时候是安静的。

父亲的病很奇怪。周身困软,无力,甚至连抬胳膊都困难,总是昏睡。在医院住了三天了,全身做了各种检查,没查出任何问题。父亲告诉我说是旧疾复发,可是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从来没有这样过的。我问父亲什么时候得过这个病,他总是说不了几句就犯困要睡了。

小时候,父亲他们不忙的时候,常和张叔叔两人就着一碟儿油炸花生米,呷几口伊犁大曲,讲他们的生活经历。我总是托着腮帮儿,睁着迷糊的眼,听得入迷。张建国也是。

父亲是河南人,出身于省城附近一个没落的大户人家,有一个哥哥和姐姐,因和哥哥姐姐年龄相差大,父亲从小就是家里的宠儿,奶奶是大家闺秀,小脚,端庄贤淑。把父亲宠的,五岁了还找奶娘要吃奶。爷爷生性淡泊,他的几个哥哥们吵着闹着争夺家产的时候,爷爷把十几亩田租给佃户们,一心专研中医针灸,爷爷的医书都是线装的老本儿,樟木箱子装着,一箱一箱的,宝贝似的。爷爷为人忠厚,医术精湛,名扬四方,以至于省城的人都慕名而来。

大伯随爷爷学医,性情温和,深得爷爷喜欢。父亲因为年纪小,除了胡闹,就热衷于学少林拳,整天举个小拳头喝呼街里的孩子们,私塾先生也被他整的没了脾气。因为有奶奶护着,爷爷也管不得这个小少爷,由得他任性。

当一场又一场的运动席卷中国大地的时候,爷爷因了那十几亩薄田,被划为恶霸地主,一次次地揪出来批斗。他那一箱箱的书,被无知的运动者撕毁烧毁,爷爷奋力抢救,却活活被乱棍打死。奶奶是个胆小的女人,被吓得惶惶不可终日,可即便如此,依然乘着月高风黑,悄悄藏了爷爷最爱的两本针灸书和一套银针。后来父亲回去探亲,带回了新疆,一套银针被我当玩具,丢失的乱七八糟,实在可惜了。也有有心人悄悄藏起几本,听父亲说,这人后来也成了小有名气的中医。每每听到这儿,我的心揪得老高,恨不能回到那个年代,狠狠跺几脚打死爷爷的坏蛋。

大约十几岁的时候,父亲带我回老家,看到村内的某个墙根下,蹲着一个老头儿,裹着破旧的黑绵袄,倦成一团儿晒太阳,父亲说这个人就是当年打爷爷最狠的人。而此时的那人,却已神形萎靡,毫无生气。被岁月打磨的沟沟壑壑的脸上,不是沧桑,是混沌,眼神很浊,在阳光里是那般的落寞,全然无了当年的狠劲。人将老矣,其心也善?那一刻,我一下子原谅了这个人。历史洪流中,谁人无过?生活磨难里,谁人无错?当一切过往烟消云散,仇也好,恨也罢,留一下不过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躯壳罢了。原谅他,也是放过了自己。

大伯也未能幸免,被押送到山里修渠修坝,在一次炸山的时候不幸被乱石砸中,丢了性命。姑姑被奶奶早早送到山里,嫁给一个穷得叮当响的贫农,一个大家小姐,一辈子就围着锅台转,生孩子,做家务,干农活。父亲讲到这儿,眼里微含着泪花,说后悔那时候没好好跟爷爷学医,以至于爷爷精湛的医术从此后继无人。

父亲说:“明月,你要好好学习,长大了考大学学医,爷爷在天之灵也有安慰了。”

张建国说:“叔叔,我也要学医。”

听父亲这么说,我很懊恼。我不喜欢学医,就像不喜欢卫生所的阿姨拿着大针筒一样,每次打针我都哭得稀里哗啦。有一次好容易忍着没哭,张叔叔夸我:“明月好样的,这次没哭。”张叔叔话音刚落,我就哇哇大哭,嚎的上气不接下气。

爷爷去世的时候,父亲才十三岁,和奶奶两人被赶到一个破旧的窑洞里,相依为命。奶奶蹒跚着小脚,白天跟着男人们干最重的活,晚上挂着地主婆的牌子和父亲这个小地主崽子一起被批斗,常常是有了上顿没了下顿,饿的父亲两眼冒星星,有当年被爷爷接济过或治过病的好心人,偶尔会悄悄送来几个红薯或一把粟粟,稍微缓解一下母子的困窘。那个年代家家缺吃,奶奶为此叨念了一辈子,我随父亲回去探亲的时候,奶奶也总是跟我唠叨,当年谁送了红薯,谁送了粟粟,总是把父亲带回去的好吃的分给这些邻里们。

父亲从一个顽劣的小少爷成了地主崽子,街里平日里被他欺负的孩子们也一下子趾高气昂起来,又仗着有大人撑腰,让父亲没少挨折磨。一系列的变故,父亲变得沉默了,也懂事了,他像一个小男子汉似的,尽自己能尽之力保护奶奶,只要是能吃的,都被他想着法子挖来摘来捉来。那时候的父亲就更不必说,他曾说要是逮到一只蝎子,就会立马放进嘴里嚼吧了,听得我毛骨悚然。

又一场运动来的时候,父亲成了批斗的重点,被发配到山里炸山背石头修渠,再加上进驻的工作组没日没夜地提审,父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于是,他就开始谋划逃跑,但严密的看守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一旦逃跑失败,他的命就没了。有了这个心思,父亲变得老实听话,干活卖命,提审配合,给工作组的感觉是这小子终于有所教化了。父亲暗暗观察地形,策划逃跑线路,掌握看守的时间规律。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他终于鼓足勇气,乘着看守迷糊的时候,逃了出来,在黑夜里深一脚浅一脚,连翻几座大山,向西一直行去。关于逃跑的细节父亲没说,但我知道他一定是经过周密策划的。他只是说,之所以能成功,可能是因为工作组猜错了他的逃跑方向,他们认为他逃跑的路线是东南北方向,那些都是些人口密集的地方,逃出去也好谋生,却没想到父亲是往荒凉的西面逃了。

我曾问过奶奶,父亲逃跑后近五年时间杳无音信,奶奶伤心吗?奶奶说,父亲从小就是命大福大之人,只要不被抓回去,她相信父亲就能活下去,只要人在,奶奶坚信父亲迟早会回来。

父亲一路向西,不敢往有人的地方走,白天躲在山洼或树丛里,晚上赶路,坚定的信念使父亲忘了饥渴,遇水喝水,遇草啃草,遇人躲人。父亲说,曾遇到一个老猎人,猎人见父亲步履艰难衣衫褴楼,就给父亲了两个窝窝头。而父亲靠着这两个窝窝头,竟然行走了十天。等十天后,他确信自己已经安全了,才从山里转出来,偶尔走到村庄里讨些吃的,或者猫到田里掰个玉米棒子。他还是一路向西。

又过了五天,父亲绕到一条铁路边上,他不知道这条铁路通向哪里,只知道铁路是东西向的,就沿着铁路向西一直不停地走。不知过了多久,父亲来到一个大城市,问人说是西安。对西安父亲还是有印象的,爷爷曾给他讲过西安有三千多年的建都史,是秦、西汉、唐朝等13朝古都,历史文化厚重。父亲在城里转悠了三天。虽然混迹于大城市好隐身,但父亲依然觉得不安全,总怕万一有个闪失被告发了捉回去,所以他还得继续走。

此时已近立秋,天已渐凉。父亲打探好线路,白天躲进一家百货楼,夜里摸了一身衣服,一件黑绵袄,用布包包了些吃的,就连夜出城,一路向西。他也说不清自己走了不知多少个日夜,只知道所到之处更加荒凉了,有时一天也见不着一个人。延绵起伏的山坡上绿草丛生,处处开着野花儿,那些野花开的是那么恣意,蓝的纯粹,紫的徜徉,黄的透彻。悠悠白云的影子在山坡间游走,一会这边明了,那边淡了,一会那边亮了,这边暗了,满坡的草和花儿也跟着灵动起来。偶尔见到一个布搭的房子,一群山坡上吃草的羊,三两人,三两马在布房子周围,这些人的穿着与平日所见不同,长长的袖子,外罩衣服露着半边肩,脸颊黝黑。父亲向前问路,也听不懂他们是说什么。父亲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只得再往西走,他想走到人稍多些的地方,问问地方,再决定去留。其实父亲行进的方向已经有些偏南了,那一座座布搭的房子是藏民的毡房,他已来到了藏区。

一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把父亲淋得湿透,大雨夹着冷风,不停袭击着他,让他走在路上头重脚轻。他知道自己是生病了,发烧,而且烧得厉害。但他不敢停下来,怕在这荒山野岭里,一旦倒下就再也起不来了。父亲硬挺着,一步一步往前挪着,终于远远见到了几个布房子,他连走带爬来到一个布房子前,就再也坚持不住,倒在了房子前……

至于以后的情节,父亲从未提及,只是说在那个地方呆了近两个月,才又开始往西走,走到兰州,正好碰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在招工。去新疆?父亲知道新疆是中国最西的地方,有唐僧取经时路过的火焰山,人烟荒凉,如果能去那里,又有个工作,那就至少不会饿肚子了。于是父亲谎称老家受灾,为了讨口饭吃逃荒在外,才流落到了兰州。招工的人见父亲虽然清瘦,却体型高大,1。83米的个头,准是个好劳力,当即就招了父亲。

两天后,父亲就随一大群年轻汉子,坐上大卡车,奔赴新疆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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