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正好饿的慌。”咸天也不看人,自顾自的吃起来。
“给你说一件事,你得记住,久妹不吃肉类,以后不要让她吃。”咸婆很快就端着菜回来了,一进门便说起久妹的禁忌。
“不吃肉?这年月能吃上肉是多么奢侈的事情。你竟然不吃肉。你不吃我吃。我巴不得能多吃点。”咸天还没和久妹说上几句话,就不再和她客气了,这倒让久妹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
“贪吃鬼。正事办的怎么样了。”咸爹终于说了一句话。
“都打听过了,现在到处都是难民,都涌进到这城市里了。不少人又被挡回去了,路上怕是不好走。”咸天继续边说边吃。
“那这样说,这城里我们还能待得下去。”咸爹早已经吃饱了,坐在那里边喝茶边说话。
“能待,最好别走,城外都设好了屏障,不让难民入城。很多偷摸进来的又被赶了出去。”咸天说。
“那就老实待在这里。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再搬离这里。这院子是祖上留下的,如果真要走,我倒是有点舍不得。”
“谁说不是,就是我也舍不得,毕竟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伺候老爷几十年了。”咸婆也搭腔道。
“对,久妹家里还有人么?”咸天突然开口问道。
“没,没了。爹娘在逃难的时候就死了。要不是你们搭救,我也要不在了。”久妹已经不在为双亲的离去而难过,她知道爹娘真的不在了,难过是没用的。
“那埋了没。”咸婆问。
“埋了,我双手挖的土坑把他们给埋了。”久妹不想回忆起那时的场景,可又不得不说。
“入土为安,他们泉下有知,一定会为你今天高兴。”咸婆也已经吃完了饭,就等咸天吃完收拾餐桌了。
“那你姓什么。”咸爹突然问起这个。
“姓万。”久妹并不知道咸爹为什么问这个,她很是疑惑。
“万久妹。”咸天抬起头看着久妹叫了一声。
“是。”
“那你愿不愿意再加个姓。”咸爹说这句话后,久妹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她的姓氏了。不过,她倒是不在乎自己的姓氏,爹娘都作古了,现在有一个养父,理应跟她姓。
“愿意。”她答应的很爽快,这让咸天有点意外。
“这么直接了当,想当初,我改姓的时候,那可是辗转反侧了许多天,才决定跟了咸爹姓;我原来叫侯天。那时总觉得改了姓对不起列祖列宗,现在倒没觉得有什么了。咸爹是好人,跟他姓也不是就对不住列祖列宗了,这是光宗耀祖。咸爹还答应给我介绍个姑娘呢,都有眉目了。”咸天呆坐在那里,乐呵呵的傻笑。
“就知道,想着娶媳妇。不说好好帮衬老爷的生意。”咸婆已经开始收拾起碗筷,笑着责备起咸天来。
“两不误,两不误。”咸天又一阵傻笑。
“那你以后就是咸久妹了。”咸爹说完起身向外走去,没走出房间,又回头冲着咸天道:“走,我们出去办事。”咸天像是士兵接到了命令一样,刷的站起身跟了过去。这时久妹才注意到咸爹穿着一身长衫,像旧时的达官贵人。
咸天跟着咸爹出了门,往左走了不多时,来到一个热闹点的街市。这一路上已不见那许多东倒西歪饥肠辘辘的人了,想必是有人把他们都集体赶出了城外。两人走走停停,咸爹还在一个买饰品的小铺上停了一会儿,给咸久妹选了一个手链。咸爹疼爱久妹的之心可见一斑。这之后,他们走进了一家药材铺。药材铺的老板姓石,人称石大才。
“石老板,最近生意可好?”咸爹一进门便看到石大才正在柜台那里算账,他并未注意到咸爹来了。
“哟,这不是咸老板,说哪里话,这年头生意会好?生意好的都在卖吃食,吃的都没有,哪里还买药看病。”
“也是,前几天从外地运回来一批药材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路上不说遇到什么土匪打劫的了,光那些逃难的就多得不得了,再加上那些当兵打仗的,真的是凶险的很。”
“听说,日本人快要来了,躲还是不躲?”
“日本人?当兵的不到处都是,哪少的了日本人的影子,只求多福罢了。”
“就是,就是,只能自求多福,日本人可是杀人不眨眼,那刺刀我可见过,我还藏了一把。”石大才把咸爹拉到近处,悄声说到。
“枪这玩意儿谁不有两把,咱们临死也不能做屈死的鬼,也得拼命才是。”
“那是,那是,谁也不是孬种。”
“那家可咋办,久妹咸婆咋办,我还等着娶芳晴过门呢。”咸天听得石大才和咸爹说什么死不死的,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婚事上。
“竟扯些没用的,她们当然要保护,芳晴也跑不了,我们说万不得已,不能给列祖列宗丢人。”咸爹转而责怪起咸天口无遮拦头大无脑起来。
“听咸天说,你路上救了一个小姑娘,难道叫久妹。”石大才听咸天那么一说,不免好奇起这个久妹来。
“是,父母在逃难的路上死了,救她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现在倒是气色不错,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
“多亏是遇上你,不然,铁定见阎王了。说来也是,你那小儿如若没夭折,现在也该十七八岁了。”石大才说着说着不免叹息起来。
“旧事不提也罢,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咸爹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再提。
“可你那大儿现在也下落不明,恐怕也已经不在人世了。”石大才并没有停,又提起咸爹的大儿。
“当初,被当作壮丁抓了去,即使不当兵打仗,活着也是难事。说不定早已经死在战场上了。”咸爹絮叨起当时的场景。
“和你比起来,我膝下无儿无女,免受了这般困苦。”石大才倒是深为自己无儿无女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