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狄维尔为珊蕾安排了普通的客房,没有士兵看管,没有结界伤害。白天的对战,让珊蕾的身体严重受挫,一直昏迷不醒。夜渐深,厚厚的云遮住了月亮,只有房外走廊上的灯光熠熠闪烁。即使欺骗了主人,也仍要履行应有的职责,这事后的补偿,斯诺自己都觉得讽刺,但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守护在珊蕾身边。
珊蕾依然是一个,柔弱得需要人保护的小女孩,和四百年前一样,丝毫未变。斯诺轻声叹息,太多回忆,她都无法忘记。
有风从窗缝漏进来,走廊的光抖动几下后熄灭。斯诺下意识握紧剑,呼吸屏住的同时身后传来细微声响。挥剑向后刺去,黑暗里,发出沉闷的金属相撞声。云移月现,一张脸,在象牙白的光芒下,晕染出熟悉的弧度。
是桑。
斯诺的心脏,跳动一下,短暂而钝重。
对战结束后,桑被伊狄维尔威胁,只要他乖乖离开,珊蕾就会平安无事,无奈之下,他只好接受。但,毕竟还是桑,只有自己确认后才能安心。桑看一眼昏迷的珊蕾,竖起食指在唇边做出噤声的动作,却在转身时,看到斯诺也正做着相同的动作。桑微微一怔,而后微微一笑,好看的眉眼,就在斯诺墨蓝色的瞳孔里,犹如一朵白色郁金香,灿然绽放。
像沙漏毫无预兆的破碎,等待的时间混乱了期限,还未准备好迎接,花开,就在眼前。这个笑容,斯诺等了整整四百年。为了不让思念冲破理智,斯诺收起剑快步走出房间,将空间留给王子和公主。
斯诺倚在门外,用手捂住心脏,急促的跳动,震得全身气息错乱。她想起对战后伊狄维尔说的话:“桑·L·普莱姆,你肯定记得。”是的,她记得,那个在她生命里,曾经最温暖灿烂的存在。嘴角不由弯出个笑,却抖动出难耐的苦涩,她终于明白什么叫“无力自拔”,就是此刻对桑的思念,压抑了四百年后,终于爆发的思念。
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连一句“好久不见”,都成了禁止的语言。
改变了。
桑望着昏睡中的珊蕾,安静地深情地。一个被光所笼罩的王子,对着他的公主,嘴角划出温柔的弧线。他和珊蕾,现在的关系是,未婚夫妻。
桑并未多留,夜半离开。临走时,递给斯诺一个盒子:“请帮我转交给珊蕾。”斯诺此时已能控制好心绪,以一名忠诚又有涵养的护卫身份,颔首鞠躬,得体地接过盒子,恭敬地回道:“是,殿下。”桑微微一笑,不再多言,跃进暗色的森林。
确定桑已经走远后,斯诺将手指抵住剑柄,对着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走廊深处,说道:“出来吧。”沉溺的寂静里,一个身影划开了暗色。身影低声轻笑,在斯诺出手之前,先一步离开。斯诺紧随其后,穿过暗黑的密林,来到翡翠湖。场地已被清理干净,炎宅也恢复了原貌。空旷的安静中,炎宅闪烁着光点,风沿着湖面飘摇而来,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道。
斯诺走到湖边,看着那个完全暴露在月光下,面带狡黠笑容的,只属于伊狄维尔的红色身影。“早知如此,当时我就不用压制力量了。”白天珊蕾唤醒了那么强大的力量,却没有引起这个森林的骚动,看来梵阿摩缇已经控制了这里至少千米的范围。
“咦?你在说什么?”伊狄维尔歪着脑袋表示迷茫。“还真是低估了你们。”斯诺不理伊狄维尔的装傻充愣,“不过,这样一来,桑·L·普莱姆也同样会知道。”
“哈~”伊狄维尔不屑地一笑,撩撩头发,“就算他知道,又能怎样?本王倒是非常希望他能去告诉那个对他置之不理的父王,我们梵阿摩缇已经彻底征服了这片森林五分之一的区域。可惜呀,他不会,一旦被光王知道珊蕾的事情,那个阴险的老家伙,势必会对珊蕾做出些什么。”
伊狄维尔走到斯诺身旁,压低声音:“那个老家伙,可是比本王要狠上百倍的呢。”斯诺紧了紧拳头,又松开,“那么,现在我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召唤出幻兽了?”说着,就抬起左手。伊狄维尔啧一声,按住她的手臂:“你这人就不能好好聊天么?话不接茬也就算了,怎么就还要动武了呢?”
斯诺嫌弃地甩掉伊狄维尔的手,伊狄维尔也不介意,嘿嘿一笑,说道:“我们耗费近千年的时间,终于占领了这么多区域,当然会进行保护,这可是用了三年时间倾尽了十名大法师的力量建起来的法阵,这才得以保全我们在此方便行动。若早就告诉你这是安全地带,可以随意使用法力,本王不仅要折损更多武装军,这个骗局也不会这么真实好玩了。”
“那匹突然丧志心智的马,是你动了手脚。”斯诺这次不再是问句。伊狄维尔得意地挑挑眉:“当然是本王的杰作~”能够控制心智的法术,据斯诺所知,火族并没有此类法术,虽然疑惑,但就算问了,伊狄也未必回答,还是当做没有察觉的好,梵阿摩缇的水还很深,不可鲁莽地一剑捅破。
斯诺避开伊狄维尔,向一旁走开。“说吧,内幕是什么。”
伊狄维尔听到斯诺的话,眉头皱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哈~阁下的心思还真是琢磨不透啊~还以为,你会非常迫切地先问本王刚才为什么不抓桑·L·普莱姆呢。”
“那是你的事情,我只关心,我想知道的。”
“哦?好吧,那本王也不多废话了。你的公主,身上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