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林安,孩子,我
夏季来临的时候,懒懒洋洋的阳光不停催促着屋前两颗白兰树吐露芬芳,蓝天里小鸟在歌唱着,白色的蝴蝶漫天飞舞着,到了傍晚,月亮婆婆趁太阳公公打盹时偷偷地叫她的随从把他抬走,然后带领她的孩子们来到了广阔的舞台里,打开窗户,清清甜甜的香味便随凉风飘进鼻腔,周遭格外的活泼,可爱的青蛙们像是受了宋词的影响,竟用独特的曲调唱起一首首希望之歌,还有那薄薄的虫鸣之声,像曼陀铃柔曼的低奏,星星也低着头好奇地打量着我们。
然而,这样的夜晚不属于我和林安。
我和林安曾寄住在乡下某个木屋人家一段时间。木屋里有一张很独特的躺椅,上面雕刻着两条惟妙惟肖的龙,记忆里,那户人家的老人很喜欢躺在上面,轻轻地用他粗糙的骨节的手背拍打小孙子的背,然后哼着小调哄孩子睡觉;木屋前面有一棵很古老的橡树,夜晚的时候,老人家就坐在树下苔痕碧绿的长凳上,小孙子就和邻居家的小伙伴们围在老人的身旁,怀着幼稚的专注的心情,睁着好奇的聪明的眼睛,蹲在那儿听老人讲有趣的故事。
那时的我总是会凝视着林安的侧脸,接着,蝴蝶便从我的胸间飞出。
然而,这样的夜晚,不属于我和林安。
被我紧紧握住,不,准确地来说,是抓住的那双手的主人,便是林安,我深爱着的男人,我爱他,也许如同他爱着我一样,或许,比他多得多。
可是我心里明白,也设想了很多种我们之间的结局,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又或者就是在明天,我们很有可能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场争论而终究分手,我们都是个性要强的不轻易退让的人,他会头也不回地不带走任何东西地离开,我也是一样,当然,我会带上我的那个贴满纪念标签的亮黄色行李箱,那是3年前,林安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我一直视如珍宝。
不,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我也不会带走,那就是,这颗爱着林安的心,我要把它留在这。
于我而言,未来有很多种变数,无疑,能伤我最深的应该就是,林安会离开我,又或者先我一步走。
我和林安曾经有过个孩子,是的,有过,住在我的子宫里35天,被林安“任性”地带到医院,扼杀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为此,我们曾冷战了近半年的时间,可笑的是,就连这样的“残忍的”“魔鬼”“禽兽不如”的林安,我一分一秒都没想过要和他分开;后来,我终于自我痊愈了,毕竟,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是完整的,即便是我和林安,也不例外;我们曾经无数次激烈地争吵,甚至发誓都不再回头,然而真的就是下一秒,我就会哭着扑进林安起伏不定的怀抱里,断断续续地说着绝不离开他之类的话,是的,我也是个敏感的脆弱的女人,面前的这个男人,我真的是没有法子说服自己能够掉头就走,毕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是一天,不是一小时;每次争吵后,我们都会情不自禁地做爱,直到彼此精疲力尽,方可结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除掉我们之间不断滋生的已经深入身体里互相纠缠的“毒瘤”,一颗颗新的,以及一颗颗斑驳的,让我痴迷疯狂,我爱上了这一颗颗该死的“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