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每个阶段都会有一两个格外出彩的歌姬或者是舞姬,她们的一颦一笑,一歌一舞,往往都能让这帝都的男人们为止倾倒。这种人每个阶段都会出现,也有可能在十年内成为河岸的招牌,独领风骚。大妈妈是二十年前河岸的那一枝独秀,而在如今,恐怕也只有冉星可以说是有了这个地位。
冉星是个舞姬,只是住在河岸将近十年的我却并没有看她跳过舞,因为每次轮到她出场的时候,河岸前院里总是挤满了帝都慕名而来的男人们,我很难偷摸到前面去。不过现在见她倒是很容易了,就在我隔壁,简直无法想象。
“辰姐,你现在要去拜访冉星姐么?”小草对我的新称呼叫习惯后也就不结巴了,我也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力改变这个局面后也就随她叫了,反正我自己知道我是个男的便好。小草比我幸运,她看过一次冉星跳舞,回来后便魂不守舍的,嘴里一直念叨着怎会有人可以跳的如此好看,之后她便也迷上了冉星,这让我感到很不可思议,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可以迷住同为女人的人。也就是从那天起,我开始对冉星感到好奇。
“不是那么简单的。”我摇了摇头,“我根本没有理由去拜访她,怎么说我也是个新人,同为舞姬的她要比我的地位高太多了。”
“啊,这样啊。”小草显得很是失望。
“失望什么,都已经住在我隔壁了,不是迟早能见到?”
“那倒也是。”小草很是呆萌地点了点头。
“好了!”我兴奋地一挥手,“不管怎么说,今晚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前院了,可以正大光明的看看真正的河岸了。”
小草的眉毛紧紧的拧在一起,很是纠结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问题问出了口:“我们现在不就是在河岸吗?为什么要到晚上才能看真正的河岸?”
我已经懒得和她解释这么弱智的问题了,因为不管怎么说,在某种意义上,我已经获得了自由,接下来当然是要享受享受。小草见我没打算理她,又是一脸苦瓜相,不过她又很快想起什么,提醒我说:“我想起来了,大妈妈之前吩咐过了我,晚些时候去她那里拿你的衣物用品,今晚辰姐你去前院大妈妈没有意见,但一定要按照她给的打扮,不能露出破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是男儿身。”
“这。”我又为难了起来,虽然答应了大妈妈,可我终究还是个男人,而且根本不懂如何装扮成女人。低头看了看扁平的胸部,然后又看了看小草同样的扁平,又想起今日抬头望见冉星那傲人的胸围,我不得不感叹女人的差距还是挺大的。
小草看出了我在想些什么,红着脸低下了头,嗔嚅着说:“人家,人家还没长大呢,就算辰姐真的是女儿身,这个年纪应该没有发育起来才是的。”
……
我从未如此期待过晚上,房间里的椅子上像是有着尖刺,使我根本不能好好的坐在上面,我不止一次的叫小草到外面去看看天是否黑了,小草被我唤来唤去也觉得烦了,去了两三次后便怎么也不肯动身了。我虽心急如焚,但是没有大妈妈的同意,我依旧不能离开这间屋子。便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着,时不时抱怨下这时间过得太慢。
小草看我走来走去眼都花了,揉了揉眼睛说:“辰姐,我还从未见过你这么,这么。”
小草一下子找不到形容我的词汇,纠结了好一会,才蹦出一个“吵闹”出来。
“没见过这么吵闹的舞姬,像冉星姐她们都是很安静的。”小草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和我比划着,“她们走路也不是你这样走的,她们走的很好看,像是,这样?”
小草凭借着印象,将双手塞入袖口,放在腹前,然后小脑袋微微低下,脚步小而快的走着,我感觉到很是眼熟,没过多久便想了起来,这是舞女们上台时的走路姿势。疾而优雅,我试着学小草那样走了几步,感觉很不自在,赶忙摆摆手:“算了吧,这是舞女们表演时的步子,平常走路哪有这样走的。”
“可是辰姐,你走路的姿势实在不像是个舞女啊。”小草歪着脑袋看着我,“你走路都是带着风的,呼呼的。”
“或许是手摆动的幅度太大了吧。”我试着回想起其他舞女平日里走路的样子,也没有太多规矩,但走起来的确很是优雅,想来也只是手臂摆动的较轻,步子迈的比较轻和短吧。我试着走了下,虽然还是有些不习惯,但比之前的要好了些,小草看了后也连连点头。说我看上去安静了很多。
“走路姿势解决了,还有什么吗?”我抬起手臂,低头看了看自己全身,还是觉得有些害怕,“你说这样别人真的看不出我的男的么?我感觉很悬啊。”
小草围着我转了一圈,边打量边说道:“若是光看辰姐你的脸,很难把你往男的那边去想,毕竟辰姐你的头发也很好。如果说身材的话,身材看不出什么,只是辰姐你现在还穿着男儿装,等会大妈妈把衣物送来了,再打扮一下的话,应该看不出来。”
“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么?”我内心一阵哀嚎,“晚上会有很多人啊,那些帝都的男人们对女人简直不能再了解了吧,我一个活生生的男人站在他们面前会不被看出来吗?”
“按照我朝的习俗,辰姐你还有五年才成年,算不上男人。”小草摇摇头说道,“不过我觉得再过几年的,等到辰姐你开始长高,然后脖子上长出那个叫喉结的东西的话,那就真的很容易被人看出了,对了!”
小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焦急之色:“辰姐,我怎么忘了啊,声音!你的声音啊!你的声音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女的!”
我也猛然反应过来,下意思的捂住了喉咙,不过立马跟上了一阵苦笑:“这,我是真没办法了,实在学不出啊。”
小草也急的猛抓小脑袋,可却想不出办法,就在这时,门被轻轻的打开了。我看见大妈妈提着一个小布袋走了进来,我脸色一变,赶忙弯腰行李,小草也回头看到了大妈妈,差点吓得要跪下了。好在大妈妈没让我们行礼,她自顾自的走到桌边,将小布袋放下,然后坐在了椅子上,给自己泡了杯茶。全部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她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不过也是,她是这个河岸的主人。
“声音的事情,不用担心,我说过我会解决的。”大妈妈将茶泡好后,并没有马上品用,而是打开了桌上的布袋子,从中拿出了个黄色的小罐子,“这里面是西域的一种奇药,吃下去后能在一段时间里将自己的声音变得很轻柔,你吃下它便是了。”
小草听了大妈妈的话,满脸的喜色,然后将目光转向我,却发现我的脸色不太好,便有些诧异。
我的确脸色不太好,特别是当她说是西域的药时。
“这种东西,从西域的商人那里也能买到吗?”
“不能。”大妈妈很平静的回答,“这种药的药材很稀有,我托朋友弄了很久才弄到的。”
“是么?”我缓缓地低下了头,“那就是说,你让我扮成一个女人,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做了吗?”
“嗯。”
“为什么?”
大妈妈掀开茶盖,一股白气从杯中冒出,在大妈妈的眼前萦绕。她小小的品了一口,端庄而优雅。
“为什么?”我又问了一遍,语气有些加重。小草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慢慢地退到了墙角,低着头不发一言。
“我一直以为你还要一段时间才会问出这个问题,却没想到提前了一些,想必是压抑了很久了吧。”大妈妈将茶杯盖上,放回了桌子上,然后静静地看着我,我想要抬头与她直视,却始终没有勇气,“为什么我会把你收留在从不允许男人居住的河岸,为什么我一直不肯告诉你你的身世和你的父母的事情,现在你又想问我为什么要让你变成一个女人而继续呆在河岸。是么?你一直都想离开这个地方吧,所以你才一次次的挑战我定下的规矩,你知道小草不会和我保密,所以你选择去练琴。你明知道只要轻轻地走过走廊一点事情都没有,却还是要故意摔一跤,将冉星还在休息的冉星惊动出来,你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想要离开这里而已,我理解。”
大妈妈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是你又怕真的离开这个地方,所以你才一次次的退回我的底线。好吧,这些我现在都不想谈,你想要问的三个问题,你也只能自己去寻找答案。我唯一能够告诉你的,便是呆在河岸,你便是最安全的。”
大妈妈说完便站起了身,径直走向门外。我不敢动弹,连抬头也不敢,只是看着大妈妈从我旁边走过。
“哦,对了,小草。”大妈妈在门边的时候突然对着角落里的小草说道,“等他喝完药后,便帮他化妆,衣物我都带来了。那个药挺痛苦,你争取时间帮他化完妆,还有,一直叫他姐姐,直到他和你都能习惯。”
说完,大妈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随着屋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我就像一个被人勒住咽喉许久后又放手重获空气的人。
压力太大了,从我有记忆起便是,压的直叫人喘不过气来。小草很同情的看着我,走上前来拍了拍我的背,然后讨好的问道:“我们先化妆吧?”
我看着桌上的那瓶药,咬了咬牙,径直冲了上去,在小草的惊呼中打开了盖子,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那药仿佛烈酒一般,顺着喉咙流下去,很快便感觉到喉咙火辣辣的疼,还在不断加剧,像是有人用刀切断了我的咽喉一般。
最后,我便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