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钟声震耳。
月铭霍然惊醒,大口喘息,适才他再次梦见父亲站在深渊旁朝他招手。梦,延绵不绝···仿若真实,他却无从找寻。
“小师叔,您醒了!”他的手刚一动。
却惊醒了伏在床边假寐的洛逸,洛逸狠狠揉着自己的小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也试图挤出笑意,但他的笑却远比哭难受。
看着洛逸的神情,月铭心中明悟。微微颔首,打量了下自己住的屋子,像是昆仑弟子的宿舍,简朴不失整洁,“我这是在哪?”
“观星阁。”洛逸垂着头,尽量不去想,“这间本就是星圭阁主给小师叔预留的,但小师叔一直不肯过来,如今···”
他没有在说下去,只是紧握的双手,暴起的青筋,微颤的身躯无一不再彰显他的愤怒。鲜血,不,那已不能称为鲜血,浓如墨汁,还散发恶臭。就像将臭水沟的水注入了体内,可人···如何受得了这般折磨。
李文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立刻做了决定,对外隐瞒月铭受伤的消息。
于是洛逸再次开口,将李文的这个决定告诉了月铭。月铭低头沉默,数秒后才缓缓开口,“他的决定是对的,按目前形势,我们对潜伏在洛城的妖族依旧一无所知,而他们却对我们了如指掌。或许在洛城的某个角落,他们正在算计这双方实力。”
“可是···小师叔。”洛逸忍不住担心,他们已经从穆宏嘴中知道了阴诡,虽然仅仅只是一个名字,但昆仑藏书万卷,李文很快就翻到了关于阴诡的记载,也就是那一刻···昆仑几乎所有人都呆住了,时间都凝结,只留下彼此心碎的叹息。
虽然昆仑年轻弟子都唤月铭小师叔,但因为年龄相仿的原因,大家都是朋友,月铭也从来不以身份压人,相反还在幼时替他们背了不少黑锅。
月铭抬手,连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让他无比艰难,更别说挥手。他只能小幅度的摇头,又怕洛逸没有看见,轻声咳嗽,安慰道:“没事。”
偏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擂台上不时传来对垒、还有年轻弟子的欢呼。
像是看透了月铭的心思,洛逸将剑放在床边,问道:“小师叔是要去看看吗?”
月铭点头。在洛逸的搀扶下,缓缓下床,就着短短的时间还连声咳了几声。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看到自己被雨若挑伤的左臂,伤口早已愈合,原本应该粉嫩的新肉却掺杂了些黑丝,显得异常狰狞,于是,他停下了脚步,就这么看着。
洛逸抬头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小师叔,您别怪雨若师妹,她···”
月铭捂嘴轻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在怎么会怪她呢?走吧。”
几乎整个身体都靠在洛逸身上,似极了大病初愈的人,可他的病还仅仅只是开始。一步一停顿,吃力便是咳嗽,床与窗的距离像是天堑搁在两人面前,如此遥远,如此艰难。
原本几步之遥,却像走了极远,连汗衫都已湿透,渗出的汗渍都是黑的。
窗外,正对主擂。
上一场比斗刚刚结束,主裁上场,朗声说话的声音,让月铭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下面碧泉雨倩对紫灵聂成。”
“雨倩,雨倩!”主裁话音刚落,擂台下已响起排山倒海的欢呼。每一名七宗男弟子脸上尽是狂热。
“听轩,雨倩?”月铭喃喃。
她一身蓝裙,冷若冰霜,轻轻一跃,都似有一道清香。刚一落地,台下又是一阵欢呼“好。”仿佛她这样的人,天生便该是世人的焦点,她在哪,哪里便是风景。她不经意的回眸,又似乎可以的在这个不起眼的窗口停留了,也许仅仅只是片刻,她的眼神里露出了一缕迷惘。
这可苦了她此轮的对手,一个道士打扮的年轻人在人群堆里苦笑。“挤什么挤,靠,老兄你哪里的,知道是雨倩师妹的比试,还不早点来,现在来还想去前排,当心我削你。”
半天没看到对手登台,主裁忍不住喊了句:“聂成呢?”
小道士高高跳起,“这里,这里···”但他的身影在人海中实在太过渺小,而且周边的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喊声,似乎是刻意靠近他,拉拽他···让他很快的消失在人群里。
看见这一幕,月铭微微蹙额。他从来没有想过美女居然有这么狂热的号召力,忍不住又多看了雨倩几眼。雨倩很美,但却不能让月铭心底起波澜。雨倩与怡然同是美女,但两人风格截然不同,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洒脱精灵。但这只是月铭个人的看法,他可不知道怡然在七宗的名声丝毫不必雨倩差,也是有名的冰山美女。
月铭回过头,看了下窗口到床的距离,此时主裁已经第二遍喊聂成的名字,而可怜的聂成已经彻底被挤到了人堆里,即便想跳一下都是异常艰难。
也许是因为回床边太难,也许是不限辜负自己的努力,也许是想看下七宗一流弟子的实力。在冥冥注定里,月铭作出了一个决定,这个他觉得异常正确的决定。他只是眼神示意了下洛逸。
洛逸会意,轻轻松开扶月铭的手,化为残影从窗口跃出。下一瞬,已扒开人群,如提小鸡般将聂成抓起,可怜聂成本想遇佳人的一套新道袍已被撕得粉碎,露出了打底的汗衫。被人抓起,我们的小道士还在不停的挣扎,知道看清了这位师兄似乎是那日宴会坐在首座的昆仑弟子。
只觉一股异常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再一看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更是感觉整个人都在打圈。
台下自然又是一阵惊呼,“洛师兄,洛师兄!”
“看,洛师兄脚下没有法器。”
“洛师兄好帅···”这自然是某位七宗花痴弟子。
余光看着愈发狂热的七宗弟子,洛逸只觉心底一寒,也没有回主裁的致礼,咱们昆仑最杰出的弟子之一,与月铭并称昆仑双少的洛逸落荒而逃,当然为了让这些人不注意到窗口的月铭,洛逸是直接冲进了观星阁的大门,门口的观星阁弟子自然也不可能阻拦他。
月铭偏过头如风般回转的洛逸,眼角含笑,指了指窗外。
“洛师兄,洛师兄···”洛逸只是微微露了一手,这风头已完全盖过了雨倩。特别是在某些女弟子的刻意推动下,直把雨倩贬得一无是处。
洛逸强装镇定,也指了指身后。
月铭顺着他所指望去,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雨若垂着头,双手不停的玩弄裙摆,一幅小家碧玉的模样,俏生生站立,如何也不能与那日刺出那一剑的小魔女挂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