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道:“快十年了喽!”
小情惊叹了声,然后好奇地道:“师傅,那你知道,最近那个打离婚抚养权案的顾林集团的总裁吗?那人到底长什么样啊?我刚到这地方没多久,都没有见过,传说中他长得特帅,跟杂志里那模特似的,真的吗?”
司机愣住,很快笑笑:“哪能啊!长得就是跟我们普通人一样啊!”
小情惊:“啊?不都说他那人长得好,又高大,传得天花乱坠吗?”
“都是以讹传讹,就这样传出来的!我见过几回,也就是稍微高点,其它的该长什么样是什么样,我和他走在一起,都有人道我年龄比他要年轻呢!”司机自己在S市呆了十多年,却也是没见过真人,只从新闻上听到一点皮毛,却也正好沾了这回载的客人是外来人的好处,便优越感十足地吹嘘起来。
小情上车到现在,这才把注意力移到司机长相上。
脸上有皱纹,微微发富,看上去显老,大概有四十多岁。
她微微一怔,感到不可思议:“真的啊,听说他才三十多呢……”
司机正色道:“说正经的,那有钱人整日里忙着飞东飞西去捞钱,也顾不上时间保养啥的,还不如我们这些人,虽然钱赚得少些,但胜在安逸,所以样貌保养得也要年轻些,他啊,真是不如我,不如我……”
小情还是不敢置信,忽而叹了声息:“听说那天法院旁听席的人,手机全被收了,一张相片也没流出来,真是可惜,不然就能一睹真面目了,还有他那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像微博上说的是中年妇女呢,不过我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不然怎么会刚结婚老公就出轨了……”
两个人聊了一路,唯独一旁的女人从头到尾沉默不语,静静看窗外的风景。
“白小姐,这一路,我是不是太吵啦?”
下车时,小情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白谨言,问道。
白谨言摇了摇头,温和地说:“还好。”
虽是路柏琛要求的,但小姑娘过来接她也是花费了一番时间。
小情松了口气,很快说:“白小姐,路总就在上面,我带你过去。”
自从上周,谨言应允了继续跟进这个项目,直到今天,路柏琛一共约她见过三次面,每次都与公事有关,几乎不聊私事。这次也一样,只不过王婧由于钱包被人抢了,掉了重要的证件,要去警局备案,而没一起过来。
待坐下后,她一遍遍翻着手里的资料,十分投入,跟着路柏琛仔细讲解项目的注要。
路柏琛则是坐在办公桌前,静静地看着她说话,看上去很认真。
他今天没有穿着千篇一律的西装,而是穿一件浅色细条纹衬衫和休闲长裤。
这身衣着衬得他本就斯文的气质更加温润几分,神情安静,又是眉眼带笑,比以往越发显得亲近。
谨言这一路的讲解,心里是比较忐忑的,时刻准备着迎接他下来提出来的任何要求。可路柏琛温润如水,只无声地看着她,在她有些焦急地等待中,一直都没有发出声音,她则越来越放下心来,用着更平静稳重的声调讲解。
路柏琛看着对面穿着一身刻板成熟的职业装的女人,那头黑发没有散在肩上,被她盘到了脑后,露出白皙的脖颈,拿着文件的同样白皙的手掌能隐隐看到淡青色的血管,此时室内的暖气开得有些高,她又穿得稍厚,长久下来,她热得面颊微红。
“路总,这个项目的要点大概就是这些了。”
路柏琛打量她时,谨言正在低头收起文件夹,待她抬眼看向他时,他眸色里的异样的光彩已经散去,她微微一笑,像每次谈生意时一样,例行公事地问:“路总,您对这项目有什么问题,需要我们进行修改的吗?”
路柏琛沉稳地微笑,“目前为止,我很满意。”
谨言微微一怔。
没有想像中的开心。
如果这是换作半月前,她肯定会松一口气,但是那人的话,还盘旋在耳边。
她有些不解,但隐约发觉面前这人的用意。
“路总,如果你真的是看中我们这个项目,想要合作,那当然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可是,这次虽然你选中了和我们公司合作,但我们在同行业里并不算出色的。说实话,你如果有意开发绿化项目,完全可以选择更有优势的客户。”
谨言看着他,诚恳地说:“我一向觉得,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只有努力才能换来回报。所以我不希望你为了其它的原因,而和我合作。路总,如果你是因为私人原因,我……受之有愧,也没有办法回报您。”
话里的拒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路柏琛不是毛头小子,自然一听就懂。
路柏琛不由得微微一顿,打量了神情决然的她一眼,这才轻松地笑道:“虽然我平时是喜爱助人,并且以此为兴趣,但也不要太看得起我,让我拿几百万出来做善事,有的时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也不要太过自负,你的公司虽然小,但胜在五脏俱全。我们年初有个绿化项目,交给了本地声望最大的公司去做,结果半年下来,却是搞得一塌糊涂,很快就被我叫停。过了几个月,我本来是打算放弃这项目,可是这时遇到了你,你的项目价格可观,方案和地点选的也合我心意,我选择和你合作也是合理的,对吧?”
听着他一番有理有据的话,谨言不疑有他,释然了。
谨言很快觉得羞赧:“不好意思,我刚那样说,不是故意的。”
“嗯,你要是觉得抱歉,一会儿就亲自陪我去巡察巡察这块地。”
路柏琛看了她一会儿,笑着说。
那本是王婧明天的任务,她却还是立刻点头了:“好。”
那块地还没有经过任何开发,保持着原始状态。
四周空气极好,对于绿化项目,更是有利。
巡察下来,已是午后时分,谨言惦记着小熊,找了个借口走开。
给前几日刚由家瑞同事介绍,雇来才两天的保姆打电话过去,就见响了好长一会,都没人接听,她正要蹙眉,却见电话在最后一秒接起,她立即询问小熊,就听阿姨压低着声音:“孩子已经睡了,我刚在哄她,一直说着要吃什么皮沙,我哪里懂那是什么东西,她说有芝士的就是皮沙,”说完又笑了,“不过你家孩子是真的听话,哄一哄,就肯吃饭了,吃完饭再哄一下也就睡午觉了。”
谨言这才放心,扯了扯唇,对着阿姨道谢。
末了又吩咐阿姨几句,才挂断电话,重新走回去。
路柏琛也正讲完电话,看到走过来的谨言,对她笑了笑:“今天就先到这里,我们去用餐吧。”他的神态语气都很自然,既不心虚也不僵硬,不像一个上市集团的总裁,就像是与谨言是相识多年互相熟悉的好友,令人感觉良好。
他态度始终温和,谨言很受用,点了点头:“好。”
接下来,又过了一周的时间。
路柏琛有时白天抽不出空,晚上总会约谨言吃饭,话题都是围绕着项目。
有的时候,他也会在项目之外的话题插几句话外话。
谨言也很乐意回答他,俩人性格都属于温和的人,相处起来很舒服。
这日下午,从车子里下来,谨言向路柏琛告辞。
站在原地,目送车子平稳地向前驰去,心情十分平静。
她转身往不远处的披萨店进去,刚来到门口,手机就响起。
接通后,白母柔和的声音传过来:“言言,你什么时候才回来?”
谨言以为白母是想念她们,于是有些忧虑:“妈,我还要再呆一些天。”
“好。”白母却没有想像中的失落,而是松了一口气般,对她说:“我一个人没事,邻居没事就会找我出门,也不怕无聊,你放心。等把事情做完了,再安心地回来好了。对了,今天早上邻居跟我说,他表弟在S市工作,你要去见一面吗?”
谨言这才知晓白母这通电话的用意,闷闷地说:“我现在还不想那些事了。”
不了解事情的白母却是不赞成:“别再说是为了小熊,这都过了五年。妈也是个传统保守的人,都觉得你应该找一个了,现在找还能跟人说是二十开头,再过不久你就要虚岁三十了,就更不好找了,知道吗?”
谨言发闷,直觉想要回绝,想了想,又婉转地说道:
“嗯,等忙完手上的事情,我就去。”
她想起初到美国的时候,白母不知道她怀孕,也想过让家瑞给她介绍对象,后来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越来越瞒不住了,白母知晓了,也不斥她,只默默流泪,一直到小熊出世,家里的气氛才渐渐回温。
后来小熊两岁了,她开始上班,白母又开始盼着她找到另一半,比先前没小熊时更急。
白母的担忧,她很明白,可她那时既想着要做好新工作,又想着照顾好小熊,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眼见小熊越来越大,白母的头发也渐渐发白,又想起真雅那天的一番话。
一时感触良多,觉得似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她确实是时候需要放下过去,往前看了。
“好,那我就去跟人家说你答应了。”
白母的声音染上喜悦,忍不住道:“言言,听邻居说,他那表弟人挺好的,今年三十岁,在S市有房有车,在银行工作,每月的薪资加上奖金,都挺可观的,而且也不介意小熊……你到时候见面时,记得好好打扮下。”
谨言沉默了一会儿,一直没说话,半晌才应了一声:“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