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巷尾和往常有点不一样,多了很多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还有些行动不便的老人,甚至还出现过吃饭不给钱被打的事情,忆起昨日所说的鸷江流民之事,便了然于胸了。
兴修水路虽是顾孟泽的点子,也是他去落实的,这些流民被排挤,无奈远离家乡来到都城,自己终究是好心办了坏事,也是这么多年,自己政务上做的最不漂亮的一记污点。
马上到白府,突然没了心情,便带着断尘,二人去了城东难民聚集的狼垡巷。
远远就见毕勤之在难民之中穿梭,奇怪的是,这些难民的伤不是普通的伤,倒像有人施暴留下的痕迹。
在看看远处,邺王齐洵正在做着苦力,帮难民搭建遮风挡雨的住处。看见齐瑶后放下手中的活,跑过来当是遇到熟人一般简单的问好。
“洵儿,这些难民的伤是什么人打的?”齐瑶直接问道。
齐洵回头看看这些叫惨的难民,眉头一皱,“是鸷江兴修水路对官兵和他们发生了冲突……”
话虽然没说完,但齐瑶知道,负责督建水利的是兵部王珂,他是顾孟泽保举的。
“安置好这些流民,鸷江兴修水路之事也一并交给你。”齐瑶安排道。
“大家快看……”难民之中有人认出了齐瑶,“她就是当今长公主,就是她将我们赶出家乡的。”
顿时一片喧哗,所有人起身蜂蛹而来,有的甚至随手抓起了身旁的硬物砸了过来。齐洵为齐瑶挡住,并劝说众人:“大家切勿如此,兴修水路本是为了大家方便……”
现场已经失控,纵有齐洵和断尘护着齐瑶,还是被飞来的硬物划伤了脸。
好心办了坏事,这些难民将过错都算在齐瑶身上,齐洵知道齐瑶的心意,也理解难民的苦衷,此刻的混乱也让他无计可施了,还好有个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白府设置了粥铺,邺王可以将难民注意力先转去白府门口,我带长公主从后门进白府避一避……”
齐洵扫了一眼白府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建起了粥棚,看来这白府里不是一般人。等他回头想看清来人的模样时,他挡着齐瑶搀扶她已经挤出了人群,断尘一人用力拦着还在后面追赶的流民,齐洵也无暇顾及其他,大声喊道:“今日的粥铺已在白府门口开设,大家依次领取……”说到这,他声音加大了一些,补充道:“粥量有限,发完未得者只能等明日了。”
果然,效果明显,众人奔白府正门而去。
齐瑶从后门进入白府后一直颤抖着身子,身上的衣服沾满了不知名的脏物,绾着的头发垂下了两绺搭在额前,脸上的上伤已经渗出了血。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民怨民愤,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事情。
随着身旁这个人的引领,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室内,府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如同惊雷,她猛然抬头,看清了此人正是相修,他正在翻找着什么东西,随即拿出一盒药膏,边打开边说:“忍着点……”
齐瑶眼睛发热,瞬间眼泪如雨般滴落,她抱住相修,竟嚎啕大哭起来。这种感觉甚是痛快,不用忍着,不用遮遮掩掩,也不怕被人看见了脆弱的一面。这种毫不保留的状态,也只有在相丘面前,又或者是这位相修面前,她才敢肆无忌惮地释放她的委屈,展现她的脆弱。
相修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失控的情绪。
良久,齐瑶才放开他。
“先生,失礼了……多谢先生帮我解围。”
“长公主严重了。”相修将药递给齐瑶又拿出一面铜镜搁在她面前,“还是先将药涂了,免得日后留疤。”看着齐瑶照做不误,他补充道:“长公主好好休息,等晚些时候,还是悄悄从后门回府比较安全。”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相……先生,你去哪?”齐瑶差一点喊了他相丘。
“容与与红衣在外忙碌,我去看看能否帮上忙。再去为公主准备辆马车。”说完就径自走了,显得有点匆忙。
齐瑶似乎有话想说也就没出口,自己上了药后,一直等着相修再次出现,期间发现自己是在一间书房,除了医学典籍,还有军事杂书,当中有这一副鸷江流域图,她随意地翻着相修的东西,一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相修也没出现,府外已经没有了流民的嘈杂声。
听到脚步声后,便出门迎接,本以为是相修,然则只是白容与和白红衣,还有断尘三人,却不见相修的踪影。
“长公主,现在已经安全了,还请屈尊从后门回府。”
临走时她不停回头,一直到快要上马车的时候,她忍不住开口问道:“相先生他……”但又不知怎么询问,问为什么不来送她吗?似乎有点不合理。
“先生在准备明日施粥之事,不能来送公主了,还请见谅。”白容与很自然的答道。
不过齐瑶一点也不相信,她已经两次三番有这种感觉了,他们肯定有事瞒着她。既然有心要瞒着她,一有瞒着的理由,答案只能自己去找。
回府的路上经过毕勤之的府邸时,齐瑶叫停了断尘,二人入府门时,见门口还停着另外一辆马车。
屋内来的原来是青芽儿,她跟在忙的不可开交的毕勤之后面追问,“你就告诉我,齐瑶脖子上为什么有那五色蒿草?”
毕勤之转身看了青芽儿一眼,开口道:“公主你挡住了我要拿的药材……”
青芽儿显然是遭了他太多的拒绝,竟然未生气,回头将身后的药材递给毕勤之,“还有什么需要我的,毕太医尽管吩咐。”
毕勤之接过草药,语重心长地说道:“公主最好不要掺合进来,不管是从公主自身的安全,还是整个西蜜族的安危,公主还是不知道的好。”
“你说的轻巧?事情既然被我撞见,又被我知道了,我怎么能不弄个明白……何况……这件事牵扯到相丘哥哥。再说,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齐笑是怎么死的吗?”
毕勤之放慢手里捣药的动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就没怀疑过是她?”青芽儿逼问,“齐笑为什么在成婚之后服了一支蒿,你难道看不出来,她是因为对你有情,究竟是何原因让她不得不成婚之后才能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毕勤之加快了捣药的速度,显然,青芽儿的话说到了心坎里。
“你不要再捣了……”青芽儿任性地样子又出来了,她将毕勤之的一袋药扔向门口。
“公主使不得……”毕勤之边说,边奔向门口,“这是明日要给鸷江流民的药!”话毕,还未走到药包跟前,就见齐瑶将那药包捡起拿在手里,站在门口看着他。
毕勤之舌头打结了一般,“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