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人们都参加了同“四害”的斗争。学生们全不上课了,拍苍蝇,除蚊虫,捉老鼠,打麻雀。各人手持一个苍蝇拍,走遍大街小巷,人们用放鞭炮的声响,或敲锣打鼓,击打脸盆,再杂以鼎沸的人声,轰得麻雀满处飞,不得歇息,最后使它疲劳至死。
苍蝇在粪便上飞来飞去,嗡嗡叫,带着病菌落在食物上,传播种种疾病,人们都非常讨厌它。
蚊子,嗡嗡叫着落在人的身上,尖嘴深深扎入肉中,搅得人不得安宁,吸人的血,也传播疾病。
老鼠,每年都要被它吃掉大量粮食,毁掉大批庄稼、森林、家具、衣物和书籍,以至毁坏水坝,造成巨大灾难,人们对它的仇恨,乃至“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麻雀,因为它偷吃谷物,被列入“四害”之中,成为打击的主要对象。
但在人们心目中,它是可爱的小精灵。它喳喳喳地叫着飞着,落在地上时总是非常机警地左顾右盼。人们拿一个大簸箕,用一根木棍儿支着,拴上一条长线,下面放些粮食,手持长线的另一端,躲起来。用这个小机关有时能捉到麻雀,便把它关在小笼子里。但是,它宁可饿死,也不吃人喂给他的食物。
真可谓是宁死不屈!后来人们知道,麻雀虽然也偷吃谷物,但它主要是吃各种农作物的害虫。它所吃的粮食比它保护的要少得多。因而把它列入“四害”,这是“冤枉”它了。
虽然这场运动过去40年了,事实表明,人类不论如何全民总动员,采用有何等威力的人海战术,“四害”是消灭不了的。
用生态学和生态平衡的观点来看,所有的生物物种,经过长期的演化,发展出非常良好的生理结构和行为特征,形成对环境的完善的适应。它们在生态系统中占有一定的位置,在生命物质循环中起着重要的作用。
例如,令人讨厌的苍蝇,它是双翅目食腐昆虫,地球上有30多万种,我们最常见的是家蝇。苍蝇有许多惊人的特性,例如:苍蝇呈拱形的大眼睛,它的复眼由3000个六边形的视囊组成,可以使它眼界开阔,看到物体的全貌,而且还有3个单眼,单眼对光线的变化非常敏感。
苍蝇拥有厚实的胸甲,滴滴涕等杀虫剂很难渗入其体内发挥作用。而且它的繁殖力很强,平均3个星期便可繁衍出新的一代,3个月后产生的第5代苍蝇,便会对药物产生抗药性。
虽然家蝇飞行速度每小时只有8公里,它的运动速度是人的运动速度的10倍。而且,它的飞行技巧很高,通过其良好的传感器,它的胸腔收缩,每秒钟振动翅膀300次,尾部有副翼起平衡作用,能灵活地掌握飞行速度。因而人们扑打到苍蝇是很不容易的。
苍蝇的腿和脚生长有味觉和传感神经,通过腿和脚探知和品尝食物。在确信是可食的东西后,它便用尖嘴把食物吸进肚内。
苍蝇也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肮脏。而且,即使它取食粪便并在粪便上产卵,出入于肮脏之处,置身于细菌之中,但它并不会感染疾病。因为科学家发现,它体内有一种抗菌蛋白,这种蛋白免疫杀菌力比青霉素强千百倍,因而它有良好的防御机能,能抵抗病菌的侵袭。
苍蝇在生态系统中占有重要地位,在生命物质循环中起重要作用,例如,它是动物粪便的主要消费者之一。家蝇还可吃掉屋内废弃的腐烂物品,帮助净化室内空气。它还帮助传授花粉,为燕子、老鼠等动物提供食物。在人自然的生物链条中,它是一个不可缺少的环节。
著名经济学家于光远教授提倡“笼养苍蝇”,并把苍蝇与黄金相提并论。
他说:黄金与苍蝇,一个是光辉夺目,令人爱不释手的贵金属;一个是令人厌恶,挥之不去的虫看。但是,从“笼养苍蝇”可以取得重要的经济效益。
它又可以同黄金相比。蝇的蛆蛋白质含量占31.3%,脂肪占15%,钙、镁、磷的含量也很丰富。如果1亿头猪的粪便用来喂养苍蝇,2头猪的粪便每天可生产1斤鲜蛆,用于作饲料,4斤鲜蛆相当于1斤秘鲁鱼粉,鱼粉按0.6元1斤计算,仅蛆一项,一年可获得26亿元的收入,而且它使猪、鸡和蛋增产,它的收益是可以和黄金相提并论的。况且,开采黄金还要减少黄金这种宝贵的非再生资源。
因此,如果我们对40年前的“除四害”运动作出评价,应当说动机是良好的,是为了保护人的身体健康,保护社会财产免受损害。但是,它的效果是不大的。除了应为麻雀恢复名誉,不应当把它放入“四害”之列外,对有害动物和昆虫作出评价时,一不能完全以人的好恶来衡量;二不能仅仅以人的利益为尺度;同时,还要看到,它们在生态系统中处于一定的位置,在大自然平衡中发挥的重要作用。
所谓“害虫”,这是有关价值评价的概念。它之所以称为“害”是以人的利益为尺度进行评价的,因为它侵害了人的利益。而在自然系统中,它们并不存在利和害的问题,因为它们按照生态学规律存在和发挥作用。这时只能说,它处于一定的生态位,在复杂的自然网络中,它是必要的。
我们在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在“害虫”的定义中,构成害虫之危害者,必须有该种群的一定的密度和数量。如果它没有达到一定的种群数量,任何害虫也不足以使人的利益造成危害。或者,害虫是由于它的天敌不到位才成为害虫的,因为在自然食物链中,所有所谓害虫都受它的天敌控制,例如马蜂、真菌等都是苍蝇的敌人。如一种厕蜂,可消灭全部苍蝇,蝇也会遭殃。
因而在天敌到位的情况下,它构不成危害。
因此,所谓消灭害虫,是指控制它的种群密度和数量。无论是使用化学杀虫剂,或者培育和释放天敌,都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而不是一劳永逸地消灭某一害虫所属的这个物种,这是做不到的。在人类与昆虫的战争中,人类还不曾消灭过哪一种害虫所属的物种,而只是控制它的种群的数量,只求不致造成严重危害。
在“四害”中,老鼠是哺乳动物,麻雀是鸟类,苍蝇蚊子是昆虫。且不说麻雀,把它除外,其他“三害”,都是人类难以摆脱的、令人非常讨厌的家伙。但是,我们不得不同它们结成“伙伴”关系,长期共同存在下去。当然,不是让它们任意泛滥,而是培育它们的天敌,控制它们的种群数量,减少乃至避免它们对人的利益的损害。而且,随着对它们的科学研究的深入,例如从苍蝇身上提取出它的有很强杀菌力的球蛋白,并成批制造这种抗菌蛋白,人类将进入一个新的抗菌素时代。这对人类健康是大有益处的。这样,苍蝇不仅变黄金,而且变宝贝了,不仅能从它身上开发出高蛋白食物、高蛋白饲料,而且开发出强有力的药物。这样,令人讨厌的“害虫”,就成了为人谋利益的“宝物”。
生态系统是人类源泉
人类和生态系统息息相关。人类在一定的社会生产方式下进行活动,也一时一刻离不开生态系统。
人类是生态系统的产物,人类就是在生态系统中诞生的,近代科学证明,人体中的各种化学元素都是与地球的各种化学元素相适应的。正如马克思所说:“生命是蛋白体的生存方式,这个存在方式的基本元素在于和它周围的外部自然界的不断的新陈代谢。”
生态系统为人类生存、发展提供了物质基础。阳光、空气、淡水及动植物等是人类出现后赖以生存、发展的不可缺少的物质,人类既是生态系统的产物,在一定意义上讲,也是生态系统的塑造者。人类通过自己的发展活动作用于环境,而环境在人类的作用影响下,又不断改变其供应能力,提供人类生活所必需的资源。
生态系统也为人类提供了活动场所和劳动对象,如耕地、牧地、林地等土地资源;煤、石油、天然气等燃料;各种金属、非金属矿物以及可供通航与发展水产的江河湖海等。
人类和生态系统是一个对立统一体。自有人类以来,人类和生态系统的相互作用、相互影响就在不断进行着。因此,我们一定要认识人类发展对生态系统的制约作用,也要重视生态系统对人类发展的影响。
人类对生态环境的改造
人类与一般动物有本质的不同,一般动物只能以自身的存在及其生命活动适应生态环境,而人类在生态环境面前不是无所作为,而是能够认识并正确适应生态规律,有目的地利用、改造生态环境,使之向更有利于人类生产和生活的方向发展。
在人类发展的历史长河中,为了生存和繁衍后代,就必须把原始的自在生态改造成为人工生态。原始社会时,地球上三分之二的土地被森林覆盖,在旧石器时代,世界人口有几百万人。如果仅靠采集、狩猎为生,只能养活1000万人。后来人们通过发展种植、饲养牲畜,生活相对就好得多,这就有必要破坏一些森林和草原,把它改造成耕地。就是说,要打破原来的森林生态系统,将其改造成农田生态系统。因此,我们不能一律反对打破生态平衡。
如果打破原来的生态平衡,带来的是生态系统的良性循环,收到了良好的效益,那么,这种打破不仅不能反对,而且是必要的。我们提倡维护生态平衡,但不是消极地追求“平衡”,更不能理解为恢复到原始自然状态。我们追求的是能动地改造生态系统,使其向更有利于人类的方向发展。从生态学的观点看,一部人类文明史就是不断打破旧的生态平衡,建立新的生态平衡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