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皆无语。六闲王静静地坐在那儿,耳观鼻鼻观心,似乎什么也没听到。
能将向来说是自己皇儿的人说成野种,那定然不是她所亲生了。也是,堂堂一个皇后,娘家又是只手遮天的权臣。要打通宫中太医等人的关节,易如反掌。这假皇子也就莫明其妙地顺理成章地成了真皇子了。
满堂目光一齐射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风一鹄。而他本人却坐在那儿摇摇欲坠,似乎就算不处罚他,他也没几天好活了。野种?他似乎也没关心。
这时却有另一个老王爷站了出来:“凤仪王,关于六闲王的事,有待明查。如今孙太后一面之辞,不足为凭。六闲王样貌与先皇酷似,实为可疑。这恶毒女人的话不可尽信。若因此错判,对不住先皇啊!”
“说得有理。”凤仪王一顿,却又道,“但孙太后当时诞此子之时,并不在宫中,而在避暑的天颜宫,我皇室中人无以为证,只是刚刚审问那些老太监,六闲王的确是孙太后从外面用一百两银子买回来的,并有银票可依。而且我们查到的那户人家,因卖儿给孙太后,最终孙太后为了死无对证,一桶剧毒之药倒在人家水井中,已将人家三百口人尽皆灭门了。因对方乃武林世家,一直有江湖朋友来往,所以有人目击此情此景。这一点,有武林中人可以作证。”
满堂哗然,众皆想不到平时严肃认真的孙太后,竟是如此狠毒。若这样说来,一切都顺理成章了。想来,不知六闲王是否是从小便得知自己的身世,才会一直与孙太后作对,以致于孙太后不得不放弃对他的厚望,转而下以毒手。
无怪乎孙太后为了管制六闲王,自小对他下毒,无怪乎六闲王一直与孙太后不合,针锋相对。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况于对方是武林世家,底下人等高手无数,总有数人能逃出魔手,进而得知真相。世事曲折,六闲王被世外高人带离王府多年,想必这些事实早是烂熟于心了。只是事隔多年,收集证据难度甚大,需要时间,才会拖到今日才真相大白。
一家三百多口人命,此等不共戴天之仇,岂能不报?
孙太后冷然,六闲王淡然。
焦虑的心情起伏的反是旁边人等。有几个太后已痛哭失声,想必当年被害的皇子其中就有她们的儿子。
凤仪王遍观全场,见大家并无异议,方转回身道:“皇上,一切都已查明。孙太后毒害皇室子孙一事属实,请皇上定夺裁决。”
风一鸿思索良久,方道:“此乃父辈之事,在堂者均为长辈,理应由风仪王裁决。风仪王,一切由你做主。”
凤仪王推让一番,最终接下大任,宣道:“孙太后手段毒辣,残害皇室子孙,罪当凌迟,午后即行刑。国丈理当处死,念其年迈,且为大顺王朝倾力几十年,现改为杖责一百,还乡养老。孙氏一族,男子尽皆充军,女子尽为官妓。且孙氏永生不得有男子为官,女子进宫。孙家所有财产收归国库。六闲王来自民间,仍还归民间,现贬为庶民。六王府所有财产收归国库……”
整个过程,六闲王低眉垂首。宛若早已料到有此一变故,从容得让人怀疑。动容的反而是那个坐在龙椅上的风一鸿,那深邃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六闲王,似要看出什么端侃来。
可是,这冒牌的六闲王,硬是没让他看出什么特别来。他的淡然,他的从容,处处表明他计划已久,只坐等预期的结局到来。
直到判决完毕,禁卫军将他的皇室佩戴衣冠除下来,六闲王才淡淡一笑。朝风一鸿一拱手,大踏步向宫外而去。
“皇弟……”风一鸿亦大踏步跟出大殿,手伸出一半,却又不再动。早知有变故,何尝想到变故会如此大。昨日兄弟,今日路人。以后不知是否有见面的时候了。
“从今往后不是皇弟了。”六闲王回首一笑,原本虚弱的身体似突然好了很多。那久违了的阳光的笑容一跃脸上。清俊高雅得让人无法逼视。风一鸿望之心中一动,这人不是皇室子孙,那谁还当得上。不是还有三个兄弟流落在外么,谁知他会不会……
风一鸿想到这儿,心下已有成算,只是许多事情需要时间。他笑道:“一路好走……不知,是否要先去找雪儿?”
风一鹄淡淡地看向了虽冷静得出奇,然眸子里尽是恶毒的孙太后,淡淡笑了:“不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现在过得比谁都好,我没必要也没立场去找她。何况,她自有人对她好,我如今再去,也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再说,我如今还是分身乏术,跟在我后面的杀手一箩筐,哪有闲情逸致去风花雪月。”
“杀手?”风一鸿也看向了孙太后。心下通明,叹道:“看来这几个月来你过得挺辛苦。她就是死了,杀手也不放过你么?”
“她死了,还有别人。等着我死于非命地又何止她一人。再说杀手有杀手的规矩,我没死,就不算完成任务。就是雇主死了也不算。”风一鹄笑了,墨瞳深深,看不清里面有多少风云,“所以我先得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能谈别的。”
“皇弟……你本名是什么?”
“有人称我清竹书生。”淡淡一笑,如浴春风,没有正面回答,风一鹄……不,清竹书生双手一拱,“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不跟富王爷一别么,毕竟兄弟一场。”
好个兄弟一场!一心一意想夺他青竹书生枕边人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