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一次见到骨头的时候是在疗养中心，那时他消瘦的很厉害，精神状态和他的身体状况一样糟糕。看起来不过100斤左右，眼窝凹陷，像个迟暮老人。他的听力变得很差劲，思路也不是特别清晰。我们断断续续聊了很久，到最后已经无法分辨他要说什么了。在婉容的再三催促下，我不得不停止了听他絮叨，到最后他只是不停的重复着回家两个字……
那是一个清幽的院子，草木茂盛，湿气有些重。好在阳光热烈，光线透亮，透过叶子看，碎了一地的明媚。骨头斜斜地躺在轮椅上，身上披着厚重的毯子，我依稀记得毯子上绣满了荷花。婉容一直都是一个细心的女人。那天院子里并没有其他病人，我也侥幸地可以真正端详这个叫婉容女人一面，这个女人清瘦而干净，一头金黄的头发高高扎起，穿的很素雅。话不多，不悲不喜。表情仿佛宁静的湖。那天她并没有与我过多的交流，只是不断摆弄骨头面前的两坛睡莲，水清澈透亮，一如干净的她。粉白色的莲花开的很灿烂――她特意托人寻来的。塞北的环境并不适合这种花。她的眼神一刻也没有在我身上停留，至始至终就在骨头和荷花间流转。
也许老天也不忍心破坏这样美好的氛围，整个下午都没有微风。骨头不知何时睡过去了，安静且舒适的闭目微鼾。婉容怔怔地注视着憔悴的骨头，没头没尾的问了我一句“济南很美么？有很长的雨季？有很美的荷花？”她的声音有一丝甜美，但却让我感觉到她有一股深深的恨意。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含糊地说“嗯也许吧，我对济南所知不多，不过骨头曾说那里是他的家，那里有他一生最快乐的日子。这样推论，那座城市一定很美。”婉容叹了口气“骨头只会骗人而已，他太爱撒谎了，你可能不懂，他没有家。”伴着清幽的花香，我们都陷入了沉默，长久的沉默。我不愿告诉她荷花和睡莲的区别。一直到傍晚，我们彼此都没有在再说一句话，直到她半蹲在轮椅前，把脑袋埋在骨头怀里，不断的抽泣着时，我才发现这个女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坚韧。我无法安慰她什么，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婉容。婉容哭的很伤心，最后抬起头望了我一眼，吐出一句话就推着骨头离开了：“是我害了他，我没有照顾好他！”
没多久骨头就永离苦海了，他的葬礼很简单，遗物只有一套很卡哇伊的运动装。这是最后一次陪青木逛街时青木挑选的――他一直没舍得穿。还有2个过期已久的杜蕾斯。这些都是从乌市回来之后被小心珍藏着的。撒骨灰的时候，我没有去。阿超后来和我说，骨头很早就想跳大明湖自溺，想来也是他的遗愿吧。如果骨头还活着，也许他会调笑着说：“济南有我一生最快乐的日子，到了大明湖我就到家了，到家了我就幸福了。”可惜他只留下某一首民谣的一句歌词当遗言――“嘿，不要叫醒我。我看见夏日的夜空，星星坠落在空中……”
青木一生再未去过济南，她恐惧济南，因为她的家在大明湖。她的宝宝就在那里酣睡，她怕吵醒他。骨头过世后的某一年，景景去看望青木，给她带去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日记本和书信。
“许久不见了，景景。”
“是啊，青姐，好多年不见了”
青木对着客厅里玩耍的宝儿和宝宝说，别闹了，向阿姨问好。
“两个小家伙儿都这么大了，时间过的好快啊！你过的好么”
“如你所见，幸福美满。”
“你说是就是。”
“有人拜托我来给你送点东西。都在盒子里了。”
“谁这么大面子？他怎么不来？死了么？”
“死了。”
“把东西扔了吧，我忘了很多事情。”青木很平静地说着。
“看不看随你，尽人事，听天命。”景景说完，顺手把那盒子丢到垃圾桶里，成了家的人多半是希望家庭美满的，有些隐患多少都趋向于消解。“我只是负责送到你这里而已，他是找不到你的，活着找不到，死了更也找不到。”
“这个懦夫，死了就死了吧，一点也不听话，说过要比我活的长呢，我让他好好活着，他怎么就不听话呢？”
景景笑了一下，“做人真是不能太鬼哥儿啊！这一生就这样了，你该怎么办呢？”
青木无所谓的笑了下：“如你所见，幸福美满。我该愧疚么？他不会怪我的，你知道的，我该坦然，时至今日，我很难想起他的面容，想起那些事。他不是说但愿我被温柔对待么？不是说认同我的做法与想法么？怎么就死了呢？真是太极端了，我该庆幸呢，还是该悲伤呢？都不重要了，我没得选择，一直没有……”
景景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呆呆地看着青木。青木平静如水地唠叨着：“我不会愧疚，我不爱他了。从很早的时候，从我在绝望中蜕变以后，我就不爱了。权当是年少无知的疯狂吧，他休想叫我求饶。我理都不会理他的，你要知道，对付他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就是漠不关心，他真的就是一个过客了。他不来见我，就永远别想我原谅他。从我说过一切归零开始我的世界就没有了他，我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我们都没有资格谈爱，这是我同他最大的罪过，理应得到最残忍的报应，我还好，还有一个更加亲近的人，还有一双儿女……”
景景插了一句：“你怎么这么恨他啊？”
“恨？起初我很恨他，后来觉得不值当。一个渣男而已。我早已释怀了！一切归零了”景景突然拿起垃圾桶要倒掉，青木脸色变了一下却没有动，直到景景把一只脚迈出门外才急忙喊住她，她的心里早已翻腾如海，从见到景景的第一刻起。她怎能不恨？他居然死掉了！青木只觉得这是一个玩笑。她夺过盒子，颤抖地打开，里面有几个精美的日记本，有一本仿佛还是她给骨头买的，被保存得很新，也很完整。最上面是一封厚厚信笺。青木缓缓地把它拿起来，手有些微微得颤抖。先试是用手摩挲了一下那熟悉而陌生的文字，深吸一口气就慢慢读了起来，这熟悉的字有十多年没见过了，她早已忘记了这熟悉的字体。
他希望她好好活着――她做到了。而且过得很好。青木还是习惯听骨头的话。她曾让骨头好好活着，可骨头是个永远任性的家伙，专门制造麻烦的捣蛋鬼。她早已记不得这么一个人的美好了。她读的很慢，信比较长。那天，她看了很久，久到仿佛时间静止。看到信尾的日期才恍惚发现他早已过世多年了。骨头是痛苦的死去了，青木此刻却却比他痛苦千万倍的活着，阵痛过后就只有平静。时间会让人平静，我们终将变成我们所厌恶的那个人。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挚爱宝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要难过不要悲伤。我已经回家了，咱们的家。我很好。我在生命最后的时光还能爱着你，这样挺幸福。我很冷静，只有一点害怕而已。畏惧生存比畏惧死亡可怕，我害怕活着，思念太折磨人了。你应该开心，我应该算你最好的作品了吧，我学会了爱。我答应过你好好活着，照顾好自己。我又一次食言了。某种意义上并不是病痛夺走了我的时光，算是一种自我谋杀吧。亲爱的，不要悲伤，如果可以，我不愿打乱你平静的生活，原谅我做不到，我还是有点儿自私。又给你添了一些乱。若见此信，我得解脱。你一定要勇敢坚强地活着，幸福着。会有天使替我去爱你。若有轮回，我愿投胎成你的孩子，永远的幸福着，被你疼着爱着。我感谢你教会我懂得爱学会爱，也铭记那段无法磨灭的记忆，抱歉，我曾说永远爱你的，可是我的生命已到尽头。我也答应过你，一生相守等你先老去我再追着你。我无法做到了。感谢你曾经陪伴我度过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很庆幸，也很悔恨。想想那时，每逢你的生日，纪念日时，我总是拿不出像样的礼物送给你，不懂浪漫，不解风情。最后还弄丢了你。我曾说要给你写一封最最深情的情书，却总是一再耽搁，我总以为还有一生时间去书写，一放便是永远，在不懂爱的年纪里我固执地用任性来伤害你，总觉得有些话酝酿一下再说，当要开口之时却无法张口，正如此刻万千话语不如何倾吐，满怀情愫，皆已惘然。我只能说轻声说一句宝儿，我爱你。能相爱时就不要只是牵牵手，能拥抱时也别只是拍拍肩。我依旧笨手笨脚，呆头呆脑。这一次的礼物又搞砸了，只是没有了以后，我很后悔……
我也曾经怪你，怨念，恨你。因为，你也把我弄丢了，让我独自回家，路那么长，宝宝会迷路的。宝宝是做错了，可你怎么能把我抛下呢？宝宝知错了，你为什么连骂一句都不肯呢。你悄悄地消失在人海里了，你不知道我是笨蛋傻瓜吗？我要到哪里去寻找你呀！但我终归是爱着你的。我早已看不清你的面容也听不到的你的声音了，那又如何？只要是你，我就幸福。我就是死皮赖脸的爱着你。但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奈何纸短情长，很多话都积压在心底无法言语了。我多想陪着你一辈子说下去，一生一世，永生永世。我好恨啊！造化弄人，浮生若梦。吾有良田千顷，果木万亩，一日三餐，能饮几何？吾有家财万贯，金银满箱，浮生若梦，一枕黄粱！吾有益友三千，高朋满座，生死契阔，白云苍狗。年方及冠，其性乖张且孤僻。四书毕，五经通。始读史，未有怠，善从文，未见扬名于经传。诸事皆晓，不谙世故。身陷泥淖，辗转沉沦，漂泊几许，恰逢骤变。背负青天，脚踏厚土。朗朗乾坤，莫无立锥之地邪？茫茫然，堕入情海，其海甚苦，苦海无边，蛛丝网罗不可脱也，吾于此海觅得喜乐无边，惟愿永溺于斯。
思及年少之时，稚子情怀，富贵安足，犹在身侧，呜呼兮光阴荏苒，似水流年。亦曾南山牧牛羊，牛羊满坡草青黄；也曾北海摸鱼虾，鱼翔浅底虾满匡。粗通音律，五音难全，每于沃原放浪形骸，好不快哉。然比吾妻之情愫，差之远矣。
叹时运不齐，命途多舛。顷刻间天翻地覆，家道中落，众亲别离，音讯渺渺。好一副倒地猢狲之相也。有道是万丈大厦，一朝倾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前途渺茫，心智颓丧。初遇吾妻，温顺贤良，相守相伴。忽如春风拂面且徐徐，又如夏雨骤来销残阳，忽如秋霜疾疾渡寒江，又如冬雷阵阵炸耳旁。年年相守相知，日日相伴相慰。犹如醍醐灌顶，余念所学诗书甚广，不忍荒废。谋一教职于私塾。明经教职，志近行拘。欲穷毕生之精力，开天下之桃李，徒有风骨，力有未逮。辗转三余年矣。怎料婚姻不顺，错失吾妻，永离至爱，音讯全无，日夜难眠，泪盈满眶，忧思悔恨，积郁成疾。至死方休。空负凌云之志，难为无米之炊，且遭流俗人非议，近亲远朋，皆鄙是职也，数遭冷眼，且精神恍惚，恐难胜任。恰逢其时，吾父以经商之由欺瞒，心内惶惶，思妻至极。遂归故里，为其所幽禁。父子反目。吾妻久待未至，老大伤悲，凄凄然嫁做他人妇。此乃人生之所大恨，几度求死而不得，遵妻嘱托，苟活至今。
逍遥于城市而外，仿佛乎山水之间。觅得牛羊凡百余只。遍地枯枝直堪折，一枝扫尽万事空。行于草木之间，劳于粪土之侧，卧于果木之下。饥则食其果，渴则饮清泉。逍遥避世，兴甚致哉？兴极败也。
吾有良田千顷，未得一人深海情。吾有家财逾万贯，失意一人多纷乱。吾有高朋盛如云，交如淡水重千钧。某日梦醒，垂病惊起，于云端见霞光，薄雨飘渺，淡雾缭绕，恍若仙境，遂急走逐之，奔至浮云山顶，于一青石长坐，幡然醒悟，依山而下，蹒跚至黄河浅滩，口甚渴，掬其水于掌中舐之，甘之如饴。解迷津于茫途，得解脱在红尘。归草堂，内陈乾隆大藏经凡百六十余册，三藏十二卷。俱读尽已。思念徘徊，袅袅千里。挥手一扫而倒，经卷翻飞。忽忆年少之时偶见几句，时少不更事，未有多感，今思之。凄凄然也。诗云“得意一人是为永毕，失意一人是为永其讫。”盖《礼》有此言也，劝诫女子，余度之，夫亦如此。又有云“相恨不知潮有信，相知始觉海非深。今陷网罗，情毒入骨，病入膏肓。始觉海浅天低!
故劝世人，嬉戏莫忘。人之一生，惟珍惜尔。浮生若梦，遗恨长留，才疏学浅，弃笔飞仙。
偷得浮生轻如戏，梦里有无不知意。
世间安有两全计，不负丹心不负伊。
如若初见泯人潮，朝朝暮暮何须忆。
三生七世再相逢，彼时相守亦可期。
生老病死求不得，喜怒哀愁爱别离。
贪嗔痴恨怨憎会，七情七苦皆聚齐。
拂衣正冠驾鹤归，若是无来即无去。
沧海桑田空流转，天长地久君莫记。
至爱吾妻宝儿，其实除了你，我一无所有，我只有你。当然我曾撒谎说我是最爱你的那个人。现在我可以理直气壮欣然坦然的大声呼喊“这个世界最爱你的那个人一定是我。”虽然你我早已过了谈情说爱的年纪，虽然爱不是你生活的全部，于我来说，却是我生命的全部。我一生坎坷，一生悲伤都无所谓。因为我一直爱你，当年你爱我那么深，现在我只能用一生去爱你了。你是颗毒药啊！我只有一件遗憾就是抓不住你，相爱竟不可相近，难道这是上天的安排？那年秋日一别，真的便是永远了么，我多么想见你一面，想得到一丁点你的消息啊，我多少次期待再一次见到你，我多少次的在梦中惊醒。哪怕远远的望上你一眼就知足了。世界上最短暂的距离只有生和死，一生所爱隐约在白云外。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我是你的宝宝啊！宝宝要牵着宝儿的手回家，回我们的家。我好遗憾，好遗憾。永远爱你……
――宝宝绝笔。
青木早已泪流满面，哭着对景景说：“他什么时候走的？居然真的一切归零了，他好傻了，为什么不能走出来呢！当年痛苦的绝望的是我啊！……”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了，青木哭了很久很久才停歇，到最后她哼起来民谣，躺在沙发上的宝儿和宝宝居然笑着叫着闹着，一边拍手一边喊着，妈妈唱歌喽，妈妈第一次唱歌呢！生活是永不停歇的，每个人能停下来悲伤的时间没有太多……
每年的清明节我都会顺便给他烧点元宝――亲手叠的。我这点“手艺”也是师从于他。他朋友确实不多，任性如骨头，简直天理难容。当年，我们骂人会经常说一句做人不能太鬼哥儿，可见他是多么优秀了吧。不过他只是个善良孩子，永远的孩子。他的死讯也只有寥寥数人知晓。所以我还能听到关于他的消息，每当那时我会很开心的笑，仿佛一切都好好的……
有人说他浪迹在天涯，披星戴月；有人说他隐居荒山老寺，常伴青灯；还有人说他活在天堂，幸福美满。
无论如何，他肯定是到家了。他一直渴望的家。回家这条路很长很长，他用尽了一生去到达。
什么时候再还能见到任性到死的家伙呢？我想，骨头应该是幸福的。
时间的洪流滚滚向前，渺小的个体永远被裹挟。你永远无法触摸命运的轨迹，只能选择自己能做的且想做的事情。然后任性的生活下去……
对于明天，依旧没有准备好。只是想率性且坦然的生活着，即便永远是一个生活的菜鸟。一直搞不懂人生，它就像一辆毫无头绪的车子胡乱穿行在旷野里，路口是时有时无。它，没有一个确切的起点，也就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它，一路颠簸，时好时坏，总有意外。偶尔抛锚在一个陌生的街口，索性就停下来看看风景。时而它又马力充足，那就一路疾驰追逐风雷。但它终将会彻底停留，率性而坦然。任性的生活是最适合随遇而安的吧。
我对未来没抱有幻想，平凡而幸福――我早已看到。我也不曾想要向世界索求什么，它所给予我的已塞满我的行囊。我知道想要坚韧而强悍的任性着必须做到无欲则刚。在浩淼的时空中乘一叶扁舟，淡然的随波逐流。不去奢求，亦是满眼繁华，遍地锦绣。
任性到永远。只是一种人生态度。难免遭人冷眼。这无关于责任感与所谓前途！击败任性的永远不该是可笑的现实与世俗，这曾经让我很痛苦。天真没有错，一辈子天真就是错。这是赤裸裸的强盗逻辑。任性的生活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大到让人难以承受。于我来说，不是正确与否，也不是值不值。而是安宁与安乐，也是幸福与快乐。我是自私的。如人所说，这是对自己的人生极不负责。可我坦然且安然。我乐意以这样一种无耻的态度以及毫不负责姿态浪费着时光。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更不会因碌碌无为的羞愧！
今天，我许下一个小小的愿望。明天它会实现吗？听着被遗忘在角落里的音乐，我的心里没有恐惧。不再惧怕黑暗与孤独，不再惧怕雷电和寂寞。是生是死，是老是死，这不再是我所畏惧的禁忌，任性着生活就好。难受了就哭，开心着就笑，悲伤着就沉默，幸福着就喜悦。
有时候，渴望眼前有一片海。经常幻想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情景。遗憾的是，从未触摸到海的气息。生活有很多的不确定。你向往一条河，面前就耸立一座山；渴望一片海，却会得到一片荒野。到底是该妥协停留呢，还是该驻足欣赏？随便吧。希望似湖泊，失望如清泉，绝望便是一摊死水。任性的结果便在于永远不知道下一口咽下去的水是什么滋味。即便如此，我也要任性到永远……
漫不经心的行走着吧！不要去管前途是末路还是坦途，若问思虑几许？海水难量狂风不系！那么，下个路口再见吧……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