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巨爆,应秋生灰飞烟灭;那响彻云霄的爆响,成为他人生最后的挽歌,徒留下一枚有缘无份的紫霄狐元兀自流转。
“紫霄狐元!”
灼云看着缓缓落向地面的狐元,立即飞过去接住。
徐风、妙音本将狐元视作囊中之物,现在意外被发现了,也不好意思再抢回手里,于是慢慢跟在灼云身后。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一座山峦后面骤然升起两片硕大云光,一赤一碧,每片云光都有一亩大小,光芒四射,堪与骄阳争辉。升到山巅时,赤碧两片云光合成一团更大的光球,光球一半红一半绿,恰如太极图案。赤碧两色光球呼啸一声,直飞向半空中的紫霄狐元!
徐风、灼云、妙音三人心中同时暗叫一声:“不好!”立刻加速冲向狐元。三人之中,妙音不善于飞行,灼云有伤在身,行动最快的便是徐风,他冲在最前面。然而,就在他快要取得狐元时,眼前红绿两色光芒一闪而过,与此同时,狐元也消失了!
赤碧光球竟后发先至,夺走紫霄狐元!
“啊!站住!”
失落多年的狐元有了下落,现在却眼看着被人抢走,灼云急怒交加,尖叫一声,化一片青色云光追去。徐风、妙音惊愕之余,也各自化光跟上。
可那团赤碧两色云光飞上天际后,既不见落下,也不见减速,只朝着一个方向不停地飞行,好像不到天边誓不罢休的样子。灼云、徐风等三人极速追踪片刻后,赤碧云光却是越飞越远,最后只剩下一个明亮的光点,在黄昏的天空中,如一颗明星一般。
“别追了!”徐风止住身形,叫住灼云、妙音二女,“追不上了。”
灼云、妙音两人先后停下。灼云怔怔望着硕大的云光消逝的方向,眼中噙着不甘的泪水。
徐风又说:“之前,红绿两色云光从我身前飞过时,隐隐看见云光中有两条模糊人影。想必是我们和应秋生的争斗惊动他们了,然后他们渔翁得利,趁机抢走狐元。不过,能化出这么大的云光,他们的修为必定惊世骇俗!别说我们追不上,就是追上了,也拿他们没办法!”
这时,灼云猛地转身,一双泪眼狠狠地盯着徐风和妙音,怒声说道:“说!你们为什么会有紫霄狐元!”
徐风、妙音两人对视一眼,自狐元出现的那一刻起,心中便料到灼云会这么问。
徐风叹一口气,摆出一副自责的神情,说道:“灼云姑娘,抱歉!我们一直以为那颗亮晶晶的珠子就是一颗明珠,所以才会随身携带把玩的。哪里想得到它竟然就是你们要找的紫霄狐元!早知道狐元的威力这么大,连太乙金身都能炸成粉末,我说什么也不会带在身上的!”
徐风的最后一句话倒是真心话。徐风因为登仙法术进展缓慢,心中渐渐萌生以狐元增长修为的念头,近日都在钻研炼化内丹的方法,而且已经准备在这两三天内服下狐元了,这才携带于包裹中。不成想,应秋生竟抢走并吞下狐元,还被狐元爆发的紫气炸得粉身碎骨。在应秋生爆体的那刻,徐风真是心惊胆颤,若非狐元被夺走,死的人恐怕就是自己了。想想就后怕!
“是啊!灼云姐姐。”妙音帮着圆谎,“我们若知道那颗珠子就是你们的镇国异宝,又怎会答应帮你们夺位?更不会带在身上了!正所谓不知者无罪,灼云姐姐,你就不要生气了!”
相信他们能怎样?不相信又能怎样?紫霄狐元既已失去,但后面的事还要继续,她只能选择原谅。
“唉!”灼云揩干眼泪,说道,“你们不知紫霄狐元对狐族皇室的意义。雾月国狐帝有两个身份象征,一者是雾月冰锋,一者是紫霄狐元。这两样东西自狐帝初世传下来后,便为历代狐帝拥有。但是,父皇狐帝九世遇害后,狐元便下落不明。没有紫霄狐元,无论是我的王兄为帝,还是叔父雪鹰为帝,都缺乏权威。”
徐风若有所悟,说道:“所以,如果有冰锋和狐元在手,凌云夺位成功的概率大大增加,最起码也可以争取到朝中中立分子的支持!”
灼云点头说:“就是这个意思!”
说话间,远处又有两片白色云光飞驰而来,停在徐风等三人身边。这两人分别是凌云和叶秋蝉,他们身上还带着一股冰凉的气息,但身上并无损伤。
“总算找到你们了!”说话的是凌云,“你们怎么跑这里来?发生什么事了?”
灼云一改刚才愁眉苦脸的样子,欣喜地说:“王兄平安无事,太好了!”
于是,灼云、徐风、妙音三人把刚才的事向他们二人说了一遍。提到徐风和妙音的小包里出现紫霄狐元时,凌云也吃惊了。
“徐兄弟,你能告诉我紫霄狐元怎么来的吗?这对我很重要!”凌云很恳切地问,眼中没有怀疑的意思。
徐风说:“紫霄狐元其实是我师傅留下的。当时就放在那个包里,他也没告诉我,还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当时我虽然隐隐知道那颗珠子很重要,却没想到竟是紫霄狐元。”
凌云又问:“那你的师傅又是怎么得到的?”
“你这不是废话吗!”徐风说,“我都说了是无意中发现的,怎么知道我师父是怎么得到的?”
凌云一愣,想想也是,说道:“抱歉,是我急糊涂了。”
灼云心知徐风所说的话里有猫腻,但为了夺位大计,如今只得先按下,于是转移话题,说道:“王兄,你可遇到北域冰主了?见你无事,想必叶姑娘去得及时。”
提及此事,凌云和叶秋蝉的神色一暗,道出了当时的情形。
冰穹内,凌云战不赢,又出不得,只能自封于玄寒冰球之中等待援兵营救。
谁料,冰主不设法破开冰球,转而开出以剑换命的条件,令凌云错愕不已。
北域冰主绕着冰球缓步而行,淡漠的脸上毫无急躁之色。他说道:“我不破你的法术,不代表我不能破。我只是不想浪费这个时间和精力而已。况且,我也不是非杀你不可,若能得到雾月冰锋,饶你一命又有何妨?”
凌云听了,半信半疑,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得剑后再杀我,我岂不是人剑两失?”
“你想要信任,但我最给不了的就是信任。”冰主冷笑,“这样交谈下去没有结果。与其证明我是可信的,不如证明我能否杀你!”
说罢,冰主一手抚着冰球,不一会,冰主的手掌便陷进冰球之中;接着,冰主迈开步伐,整个人都陷入冰球了!冰主在冰球中缓缓走向凌云,如水中漫游,空中漫步,毫无滞碍!而他所过之处,冰层完好,半丝裂缝也无,就好像他的幻影窜进冰球一般。
凌云看着缓步而来的北域冰主,不禁骇然失色!
“身与冰化!他的修为已经高至于此!若以我的玄寒元功来评估的话,他的功力已是最高境界造化归冰了!比我足足高了两个境界!”
眨眼间,冰主已至身前,他把上半身从冰壁上探进凌云所在的球内空间,脸上挂着淡淡笑意,说道:“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选,第一,交出冰锋,第二,我杀了你,再拿走冰锋。不管怎样,到头来,冰锋都是我的!哼哼哼!”
“是啊,这还用选吗?给他吧,实力差距这么大,反正也保不住。”凌云心里这么说,握剑的手便抬了起来。
冰主微笑着接过雾月冰锋,他可以明显感受到湛蓝的冰锋上源源不断又丝丝入扣的玄寒之气。冰主将真气注入冰锋,冰锋随即“嗡”地一震,十多丈高的玄寒冰球应声瓦解,粉碎成无数鸡蛋大的冰雹,纷纷扬扬落下。
冰主与凌云二人先后从数丈高的半空落下。
冰主轻抚雾月冰锋,眼中满是赞赏之色。而在他的对面,凌云木然地站着,心中一片茫然,他知道,此刻自己的性命全在眼前人的手中。
而就在这时,闻讯而来的叶秋蝉抵达冰穹的上空。秋蝉挥动风火神旗,头顶形成一片两三亩大的红彤彤的火云,热浪排空,烫得她肩上发丝都一根根卷起来了。
“去吧!”秋蝉娇喝一声,以神旗指挥火云扑向方圆四五里的冰之穹。
冰火交接的瞬间,雾气蒸腾,白烟袅袅,冰穹就好似蒸熟的馒头一般。顷刻,火云散去,冰穹却是完好无损!
冰穹内,冰主和凌云突觉冰穹微微一震,不由得抬头看去,只见顶着冰穹为火云盖顶,白虹贯日的景象消失,成了赤色,恰似一块红宝石,晶莹而璀璨。
“你的同伙来了。”冰主望着天空,“我就让你们团聚吧!”
冰主左手一挥,覆盖方圆数里的先天护体寒气回归体内;没有先天护体寒气加持,冰穹哗啦一声,碎成无数冰块落下。
冰穹破碎,蓝天出现,天高地阔之感油然而生。凌云抬头,看见半空中一抹雪白的亮色,心中却有一股苦涩的味道。
秋蝉正要以风火神旗之力,再次轰击冰穹,忽见冰穹碎裂,露出内中白茫茫的世界,心中一阵愕然,随即发现了凌云以及旁边水蓝色长衫青年。
“你没事吧?”秋蝉向他喊一声。
凌云脚下一顿,飘上半空,说道:“没事。”
秋蝉挥舞神旗,旗帜上的火焰化成一条火龙,张牙舞爪地就要扑向冰主。
冰主却没有动手的意思,化出一片水蓝色云光后飞走了。飞了十数里远,冰主突然发觉应秋生的气息在一阵暴涨之后,消失了。冰主脸上没有惊愕之色,似乎一切在他意料之中,自言自语地说:“应秋生,别怪我没提醒你狐元的危险性,只怪你侮辱我的人格,自取灭亡了!”
秋蝉见冰主离开,晃了晃神旗,火龙在半空自行消灭。而后,两人便去追赶徐风等三人。
徐风、妙音、灼云等三人听了,各自默然不语。徐风、妙音觉得凌云虽然失去了雾月冰锋,但能在先天高手的手中活下来已属庆幸了。
灼云轻咬嘴唇,忽地眼神一凛,问道:“王兄,你怎能将冰锋给他?难道你不知道冰锋对我们有多重要?没有冰锋,我们就不是正统的帝位继承人!甚至会落人口实,直接影响我们在国中的地位!”
凌云摇摇头,沮丧地说道:“我也不想啊!但北域冰主的实力太强了,我对上他没有丝毫胜算!”
“胜算不是天定的,是靠自己争取的!你看看自己!全身上下干干净净,一丝受伤的痕迹都没有!你根本没有尽力!”灼云一反之前温婉的形象,大声咆哮,言辞咄咄逼人,“还是说,你没和他打,就把东西交给他了?”
凌云捏紧了拳头,声音提高了三分,说道:“怎么可能!我再怎么愚昧无知也不可能这么做!若非被逼无奈,我怎会交出冰锋!”
眼看两兄妹就要吵起来了,徐风赶紧劝解,说道:“灼云姑娘,失去了雾月冰锋虽然可惜,但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啊!”
秋蝉也说:“冰锋既然已经没了,生气也没用,不如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吧!”
妙音又说:“灼云姑娘,这也怪不得凌云,是那冰主太可恶了!”
灼云见众人劝慰,不好再责备下去。
秋蝉又说:“现在天色不早了,我们休息一晚再走吧。我在来路上看见一座寺庙,就去哪里吧。”
众人没有异议,半个小时后,一行五人到了秋蝉口中的寺庙门前。
寺庙坐落在山顶,房屋破败,庭院生草,墙垣坍塌,好像许久没人住一样;庙门上有一块木匾,上面写的是“净业寺”三字。庙门旁有一个可容一人进出的缺口,只是众人不能确定里面是否有人,为了不旁生枝节,才在正门敲门问候。
徐风敲了一会,不见有人回应。妙音笑着说道:“这里不像有人住,礼数何必这么周到?敲门都是敲给鬼听的!我们直接进去吧!”
话音才落,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走出个浑身上下腌臜不堪的老僧。
妙音尴尬的笑了笑,吐了吐香舌。
老僧目光扫过五名年轻男女,脸上闪过刹那的惊异之色,旋即说道:“适才贫僧在后院,来得迟了,还请见谅!不知几位造访,有何贵干?”
老僧说话时伴随着阵阵酸臭味飘散开来,灼云与秋蝉忍不住后退一步。
徐风见老僧打扮邋遢,说话却是文雅,毫无粗鄙之色,心中高兴,赔笑说道:“我们是出来登山游玩的,因为迷失了方向,想在大师的宝寺中借宿一宿,不知可否?”
老僧双手合十,说道:“与人方便,也是功德!诸位请进!”
众人没想到邋遢老僧这么好说话,各自道谢后,随老僧鱼贯而入。
净业寺内部十分宽阔,占地百亩,宫殿恢宏,僧舍成排,如今虽然破败,但曾经的规模之大却也可见一斑。曾经,净业寺也有过辉煌,只是后来发生了一场空前的灾难,才落得如今这般荒凉。
老僧领着众人到大殿上坐下,说道:“各位在此稍候,贫僧准备些素斋来。”说罢,便走去了大殿后面。
这个大殿已经倒塌了一半,透过塌下的砖瓦,可以看见夜空中的星光。地面上满是破碎的砖瓦。众人在殿中的篝火旁坐下,坐的是五块老旧的蒲团。灼云、秋蝉、妙音三女因为爱干净,都在身下垫了件干净的衣服。
不一会,老僧从后面回来,手里捧着装满瓜果的瓷盆。众人一看,里面都是些黄瓜、香瓜、西瓜、桃子等水果。众人本不饥饿,但见这些水果个个新鲜可爱,不禁食欲大动,风卷残云般将一盆瓜果吃得干净。
众人一面大块朵颐,一面与老僧闲谈。
徐风:“大师怎么称呼?”
老僧:“贫僧法号净业。”
秋蝉:“净业?就是这座寺庙的名字吗?”
老僧:“正是。”
灼云:“大师怎会和寺庙同名?不会有犯讳之嫌吗?”
老僧:“净业寺名存实亡,哪里谈得上犯讳?净业禅师只为纪念这座寺庙。”
妙音:“如此说来,禅师和净业寺的感情很深了!”
老僧:“贫僧生于此,长于此。此地就是我的故乡,我的家,怎能没有感情!”
凌云:“生于此?难道禅师在这座庙里出生的?”
老僧:“正是。贫僧的母亲落难来至此地,那时,她已有数月身孕,辛亏寺中方丈慈悲,收容我们母子,免去了我们流浪之苦。”
秋蝉:“现在这座寺里还有别人吗?”
老僧:“就我一个。”
灼云:“听禅师的话,以前这里是个挺热闹的地方,为什么现在这般荒凉?中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她这么问,老僧平静无波的眼睛忽然睁大,神色迷离,似乎想到了以前的情景。他的两眼渐渐合上,说道:“往事不堪回首,却又历历在目!净业寺的今天,全拜妖僧楼陀罗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