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达就在周罗睺的身边站着,看岸上的敌军突然放箭,身边的将士死伤不少,并且先锋官也中箭身亡,大惊,遂拔出宝剑,朝弓箭手一挥,道:“放箭!”
一声令下,这三千弓箭手开始放箭了。然河岸很高,发出去的箭都从高丽兵的头上飞去,毫无杀伤力。
然对方居高临下,他的三千弓箭手,不停地向隋军的战船上射着。
隋军伤亡惨重,弓箭手也一个又一个地倒下。
杨达看岸上兵力太猛,急得要命,便举剑朝后退的弓箭手,喊:“不要退,顶住!快放箭,快放……”他的“箭”字没说出,这位接替先锋官的纳言杨达,也中箭身亡了。
在帅船上的水师元帅来护儿看得清楚,已派右御卫大将军长孙晟和现任水军帅府记事的鲜于罗前来指挥。
他二人划着小船,来到先锋官的战船上开始指挥。就在同时,来护儿让六个水军营各选三千弓箭手,一齐向岸上的敌军射击。
这下高丽军傻眼了,两万多名隋军弓箭手,铺天盖地地向他们放箭,使他们死伤大半,难以招架。
大元帅高建成,看隋军箭如飞蝗,射得他们抬不起头来,又看战船就要靠岸,便在马上命令道:“边退边打。”
于是,高丽兵开始边放箭边向后撤退。
来护儿看敌军在后退,遂命令道:“弓箭掩护!各营火速靠岸,登岸接战。”
一声令下,六个营的战船便先后靠岸了。分别在长孙晟、杨义臣、陈棱、吐万绪、王辨和张镇周的带领下,二十多万将士也先后登岸,与敌军展开一场拼杀。
他们谁胜谁败,暂且不表,再说这边:
新任工部尚书的何稠,已派人弄来了足够的船只和木板,并与大业八年七月三日夜开始在鸭绿江建桥,准备在天亮以前,仍由东征总管宇文述,率马、步兵一百万渡江作战,直取平壤。
这天午夜,他们开始建桥是比较顺利的。当浮桥建到江心时,江东岸足有三千弓箭手向这边放箭了。建桥工死伤不少,无法进行。
这样以来,把新任工部尚书何稠的冷汗都吓出来了。他急忙把云定兴和封德彝叫在一起,商量对策。
云定兴道:“对方已发现目标,想在这里建桥是建不通了。只有另想办法,不然的话,会误大事的,恐怕我们都……”
封德彝道:“我认为,他们已经发现我们在建桥,我们就在这里佯装建桥,并且声势要大,牵制敌人;然后可在上游——三里以外建一座浮桥。待先头部队过去、将他们吃掉后,再铺通此桥,如何?”
何稠闻之大喜,对封德彝道:“此计甚妙!这样吧,你留一些人在这里牵制敌人;”对云定兴道:“你引三千人到上游建桥。”
他二人应“是”,便分头行动了,不到卯时,上游的一座浮桥顺利架通。何稠大喜,遂打马来到行宫,向炀帝汇报了建桥的过程。
炀帝听了非常满意,仍让宇文述为行军总管;让于仲文为副总管,率兵三万,头前开路;让内史令元寿跟随,为行军长史。
行军总管宇文述也率兵三万,作为第二路。由尚书左丞张衡为总管府长史,东都法曹杨才为总管府司马。
第三路是车骑将军辛世雄;
第四路是右骁卫大将军薛世雄;
第五路是前任幽州总管元弘嗣;
第六路是右武卫大将军李景;
第七路是左御卫大将军荆元恒;
第八路是左侯卫大将军张瑾;
第九路是右侯卫大将军赵孝才;
第十路是涿郡太守崔弘昇。
却说于仲文的先头部队:
提起于仲文,笔者稍微交代一番:
仲文字次武,洛阳人氏,他父叫于寔,周时为大左辅,燕国公。仲文少聪明,自幼爱学,其父异之曰:“此儿必兴吾宗矣。”他九岁时,尝于云阳宫见到周太祖。太祖见他如此爱学,就命博士李祥授他《周易》、《三礼》。
仲文成人后,他倜傥有大志,气调英拔,十八岁就封为御正大夫,后加封为延寿郡公,邑三千户。尉迟迥作乱时,仲文立了大功,杨坚引为知已,封为大将军,后拜柱国。
杨坚即位后,让他屯兵白狼塞以备胡。第二年,拜他为行军元帅,统十二总管击胡,破之,斩首千余级。八年伐陈,拜他为行军总管。高知慧作乱,复以行军总管讨平之,后来突厥犯塞,封杨广为元帅,仲文为先锋大破之。
炀帝即位后,封他为左骁卫大将军,至到如今。
他今年六十八岁,仍然是耳聪目明,虎臂熊腰,力大过人,就是须、发白了些。他是银盔银甲,肋下挎剑,足登战靴,手提长矛,同内史令元寿一道,引了三万将士登上东岸。他们上岸后,天已大亮,便率领他的众将士沿江岸向南杀去。
在岸上镇守的大将叫韩长寿,看隋军在上游渡江,向这边杀来,将宝剑一挥:“撤!”
一声令下,东岸的一万多高丽兵马向东撤去。
仲文看敌军后撤,将手里的长矛一举,道:“追!莫让他们跑了。”于是,他的三万将士如狼似虎地向东追去。他们追有二十多里,看敌军败进山内,仲文大喜,一挥手道:“一进山他们就无路可走了,杀进去!”
一声令下,众将士皆举着兵器,大喊大叫着冲进山内。当他的大队人马冲进山后,方知中了敌人的埋伏。只听得三声鼓响,两边山上的滚木、礌石、灰瓶、炮子和药箭一齐飞下。
眨眼间,隋军死伤过半,就连内史令、随军长史元寿也中箭身亡。但敌军仍不罢休,便堵住进出口,时而放石,时而放箭,隋兵束手待毙。
其实,高丽早有所防,凡是鸭绿江以东的地方,包括道路、田野、城池和山区,早就用心安排过了——即使你过了江,也莫想向东走上一步。
大总管宇文述,和他的总管府长史张衡,总管府司马杨才,率领的三万人马过了江后,看东边有敌军,就一阵风地向正东追去。谁知他们没追上几里路,到处都是陷阱,而每个陷阱里都装着暗器。
他那三万将士,大多都死在陷阱之中——就连张衡和杨才也掉进陷阱内一命呜呼了!好在宇文述经验丰富,不敢乱动,免遭一死。
要说最惨的就是第三路辛世雄的三万人马了:他们过了江后,看东北方有敌军,于是就向东北追去。当他们追到一个大柴湖时,方知中计,大事不好了。
原来此柴湖有十里方圆,中间低,周围高,里边全是柴草。此处是高丽大臣韩正文发现的。他为了想利用此处,特意把周围挖成陡坡,然后把里边的柴草上撒上硫磺,将隋军引到湖内后,他们守着进口,只有一把火,右御卫大将军辛世雄和他的三万将士,全部被这无情的大火烧死在湖里了。
此时,宇文述看他的三万人马惨败,心里非常难受。当他又看到,辛世雄的三万人马被活活地烧死在柴湖时,他的心肝欲裂,放声大哭。当他发现薛世雄的人马也登上岸,向东前进时,他拼命地跑过去,拦住薛世雄道:“薛将军,万不可向东进了。”
薛世雄茫然地:“为何?”
宇文述难言地摇了摇头,继而手指着出事的地方,道:“你看,我部都葬送在陷阱里了;辛世雄部全被大火给烧死了。”
薛世雄看了心里一惊,问:“那么,于仲文部,现在怎么样呢?”
宇文述道:“他部怎样,还不清楚,不过,我已看清了,高丽国早有所防……”说到此,突然见东南上跑来几人,这些人蓬头垢面,弃甲拽兵。
他们见了一怔,盯神一看,原来是左骁卫大将军于仲文,带着几名残兵败将逃回来了。
宇文述十分震惊地:“天哪!是于将军。”说着,他便紧张地迎了上去。薛世雄也提心吊胆地跟了来。
狼狈不堪的于仲文,见他们迎来,便扑上去一人拉着一只手,痛心地泣道:“我全军覆没,怎么向圣上交代?”
他二人听了,都很吃惊。片刻,宇文述叹道:“我和辛世雄部也全军覆没了。好在你我幸存,活在世上。”
这下该于仲文吃惊了,非常紧张地:“什么!你们也完了?难道辛将军他……”
宇文述手指东北方,正在燃烧的柴湖道:“他和他的三万人马,都被大火烧死了。”
这句话提醒了于仲文,道:“看来高丽国早有所防,我们万万不能东进了,不然的话,我们的二百万人马都会葬送在这里的。”
宇文述道:“我也是这样想。”
于是,这两位东征的正副大总管,带着他的残兵败将,便灰溜溜地退过鸭绿江,进了行宫,向大隋朝二世炀皇帝请罪去了。
炀帝听说他们损兵折将,败下阵来,大怒:“放肆!放肆!竟把我的十几万人马葬送在那里,该当何罪?”
宇文述叩拜道:“微臣此次失利,确实有罪。然高丽早有所防——到处是陷阱,到处是埋伏。莫说是我,即使神仙去了也要皱眉。”
炀帝击案道:“莫要涨他们的威风!念起你是开国元勋,寡人的亲家,饶你不死。但我朝决不要你们这些败将。”冲内相道:“将他二人的盔甲扒了,削职为民。”
“是!”便上来四个内相,两个脱宇文述的盔,那两个脱于仲文的甲,将他二人脱毕,宇文述拜道:“谢陛下不斩之恩。”
炀帝一抬手让他们下去,然后对行宫里的内相道:“尔等通知各部,收兵回京。”
“遵旨。”众内相匆匆传旨去了。
他们怎么回京,暂时不表,再说南边水军:
自从大将军周罗睺和纳言杨达被高丽军的乱箭射死后,元帅来护儿就派右御卫大将军长孙晟和鸿胪卿鲜于罗为先锋,然后每营选三千名弓箭手,一齐向岸上的敌军射击,掩护他们登岸。这上万人的猛烈射击,使敌人确实抬不起头来,死伤不少,开始向后撤退了。
长孙晟看岸上的敌军开始后撤,便拨出宝剑,向船上的将士喊道:“敌军败了,快上岸,杀到平壤去,活捉高元哪——”
一声令下,作为先锋的三万将士,在众弓箭手的掩护下,手提兵器,鼓噪着登上岸,如狼似虎地向敌群扑去。
敌帅高建成,见隋军上岸追来,故作惊慌地:“隋军登岸,火速撤退。”说着,他打马头前去了。
他的一万多名将士,听说让撤退,便都调转马头,如飞地向平壤败退。
长孙晟和鲜于罗,看敌军大败,便率领他的三万名将士,穷追不舍。这时,水军大帅来护儿和众将士都上岸了。
张镇周看敌军一枪不战,如飞地向后撤,定知有诈,忙对来护儿道:“元帅,他们一枪不战就撤退了,恐怕有诈,不可穷追。”
来护儿刚上马,就要率众去追,听他如此说,略思道:“不会,他就这万巴人,怎能与咱这几十万大军碰?”将宝剑一举道:“快追!杀进平壤,活捉高元。”说着,他便打马,率众将士向平壤追去。
自从乙支文德失了辽城后,便和高有民一道,飞马来到平壤,与高元汇报了情况。
高元听了大惊,立即招集文武大臣商量对策。
高有民道:“鸭绿江以东地方,可遍地挖陷阱,到处设埋伏,布下天罗地网,叫他们有来无回。”
高元称善,问道:“平壤以南,距氵贝水很近,若有水军,怎么办好?”
高有民沉思片刻,说:“干脆把城内腾出来,变作战场,城上用滚木、礌石、灰瓶和弓箭;城下可挖陷阱,设机关,到处埋伏大军,引他们进城,岂不一网打尽?”
高元闻之大喜,遂命乙支文德和大将韩长寿,率兵十万,去江东安排;这边让元帅高建武和高有民二人,也率兵十万,在城里布置。
在足智多谋的高有民的指挥下,不到十天,城墙上的滚木、礌石和弓箭都搬上去了,城下的陷阱、陷坑和暗道也挖成了。
就在同时,有流星马来报说:“隋朝水军元帅来护儿,率几十万水军,进入氵贝水。”
高丽王闻之大喜,便让大将高建成为元帅,率兵一万去河岸阻击——能顶住当然更好,若抵不住,就设法诱敌进城,一网打尽。
高建成然之,便率兵去了。
高丽王怕伤了百姓,就下诏让他们出了北门,暂避几日。然后,高丽王和高有民登上城头,亲自指挥——将几个陷坑里放上硫磺,然后让这十万大兵分别在城上、城下埋伏起来,等待他们进城。
还不到一个时辰,就见大元帅高建成,同他的一万兵马,引着隋军来了。
在城头上指挥的高元非常沉着,看他的大元帅高建成故作败状,把隋军引进城来,并没有急于下令,当看到有一大半人马冲进城门后,他这才一挥手,道:“开始!”
一声令下,管机关的把所有的陷坑内的机关拉倒了。顿时,冲在最前边的隋将长孙晟、鲜于罗和众将士都落入陷坑。
城上管放火的三千名弓箭手,看隋军落入陷阱,忙将火箭点燃,先后向所有的陷坑里射去。此坑内撒有硫磺,见火即燃,烧得坑里的隋军大哭大叫,惨死在里边。
一些没落陷坑的隋兵,见势不妙,就想向外跑去。然城墙上的几万弓箭手看得清楚,一阵乱箭,把他们都葬送在平壤城内。
这时,在城外打马追赶的来护儿,看敌军大败,先头部队已冲进平壤,大喜,在马上一边拍马,一边喊道:“敌军败了!快冲进城活捉高元呀——”
众将士响应,便都鼓噪着一路追来。当他追到城门口就要冲进时,突然看城内到处是火,伤亡惨重,忙勒着马头,大喊:“我们中计了,快转去!快转去——”说着调转马头,打马就跑。
跟着他追来的隋军将士,见城内确实伤亡惨重,忙转身,拔腿就跑。在城头上指挥的高丽王,看他们转去,忙命令道:“向外放箭,莫让他们跑了。”
一声令下,城墙上有一万多名弓箭手,便一齐向他们射去。这一阵乱箭,使隋兵伤亡过半,死尸遍地。幸亏来护儿的战马跑得快,不然的话,恐怕早就死在这里。
他们的残兵败将终于退到河边,经过清点,这次阵亡大臣四人——大将军周罗睺,右御卫大将军长孙晟,纳言杨达和新科进士、现任鸿胪卿的鲜于罗;阵亡一般将士四万多人。
来护儿望天叹道:“这次我伤亡惨重,怎么回朝向圣上交代?”
就在这时,一流星马来报:“大帅,那边作战失利,伤亡惨重,已撤兵回国了。”
来护儿听了,这才放下心来,继而命令道:“火速上船,收兵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