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罗率领的三万兵马,沿途如何,暂且不表。却说大隋朝二世炀皇帝:他为了征服吐谷浑,朝内只留齐王杨暕、左光禄大夫苏威、光禄大夫段达和一些文武官员们镇守,便亲点了五十名大将,三十万兵马,亲自挂帅出了京城。
左先锋官是安德王杨雄,副将是左武卫大将军来护儿,率兵三万,直去浇河;右先锋官是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副将是他的长子、太仆少卿宇文化及,他们也率兵三万,直取西平。
右光禄大夫牛弘为帅府长史;尚书左丞张衡为帅府司马;金紫大夫裴矩为帅府纳言;鸿胪卿、也就是新科进士鲜于罗为帅府记事;左卫大将军郭衍、左骁卫大将军于仲文、车骑将军长孙晟和右武卫大将军李景均为帅府护卫。
炀帝仍是坐着御辇,上边打着黄罗销金曲柄伞,后边是二宫女打着龙凤扇,前边两匹战马上的大将是:帅府护卫、左卫大将军郭衍和右骁卫大将军于仲文,辇后边两匹马上的大将是帅府护卫、车骑将军长孙晟和右武卫大将军李景。辇左边伴驾的是两骑,一位是右光禄大夫、现任帅府长史的牛弘;一位是金紫大夫、现任帅府纳言的裴矩。辇右边伴驾的也是两骑,一位是尚书左丞、现任帅府司马张衡;一位是鸿胪卿、新科进士、现任帅府记事的鲜于罗。御辇前边,也就是两名护卫郭衍和于仲文的前边,是三千内相和三千御林军组成的仪仗队,有的打着金瓜,有的打着银斧,有的打着黄铖,有的打着白旄,还有的打着龙旗、凤旗、彩旗、日月旗和四斗五方旌旗;后边是四十多名大将和二十多万兵马了。一路上,滚滚征尘,重重杀气,非止一日,来到张掖。
炀帝看此处安静,又距吐谷浑国很近,便将行宫设在张掖。然后派出探马,一则了解敌军的动向,二则和左右先锋保持联系。
眼下,左先锋杨雄和副将来护儿率领的三万人马已赶到浇河;右先锋宇文述和副将宇文化及率领的三万人马也赶到西平;他们都和敌军相遇,战在一起了。
却说浑主伏允,已是吐谷浑第三世浑主了。第一世浑主就是在位一百年的吕夸。莫看他须发皆白,老态龙钟,但他野心不改,多次率众寇边。文帝大怒,几次发兵制伏了吕夸,只好归顺,年年进项。开皇十一年,吕夸因病去世,立他子伏为第二世浑主。伏在位时,也像他父吕夸那样,年年进贡。谁知在开皇十六年,吐谷浑国内大乱,伏被国人所杀,这才立他弟伏允为王。当时伏允五十岁,比他们先王吕夸还要狂妄,不但停止了岁贡,而且时常在打探****的消息,准备趁机而入,欲灭****,上次,他派太子顺到榆林去,就是为此。
自从太子顺回国后,说炀帝爱游,不常在京。浑主闻之大喜,笑道:“哈哈,可到我扩展地盘的时候了。”于是,他纠集了八万兵马,十分疯狂地从伏俟城出发,寇隋边境。
开始****不防,他们破城掠地,如入无人之境,不几天,已攻破几座城池。浑主大喜,朝他的众文武非常得意地:“看来,****也不过是个花架子,不堪一击。照这个打法,不要三天,准能打到他东京去。”
众文武都高呼:“浑主英明!浑主万岁!”
浑主看将士们斗志正旺,自己也信心十足,便在台上喊道:“太子顺听了。”
太子出列,拱手:“臣在。”
浑主道:“封你为左路元帅,让高宁王树归为副帅,率兵两万五千,在南边进攻。”
高宁王也出列,他二人同时拜道:“遵旨。”太子接过帅印,站在一边。
浑主又道:“定成王钟利房听了。”
钟利房出列,拱手道:“臣在。”
“封你为右路元帅,让名王拓拔木尔为副帅,率兵两万五千,从北方进攻。”
拓拔木尔也出列,同钟利房拱手道:“遵旨。”然后钟利房接过帅印,站在一边。
浑主正色道:“为了占领中原,统一大业,孤今日为中路元帅。嵬王拓拔海山和安王钟风怀为大将军,率兵三万,从西平出击。我们三路兵马,全面进攻,要快,要猛,争取在三天内打到东京。”一挥手道:“出发!”
一声令下,这三路大军按浑主规定的路线行动了。这三路兵马,如虎、似狼,势如破竹,每到一处,仍然像入无人之境。
先说中路,自称中路元帅的浑主伏允,他今年六十二岁了,生得广额阔面,虎体熊腰。他头戴金盔,身穿金甲,胁下挎剑,足登战靴,骑了匹五花马,手提大刀,跟在大兵后边。当他看到连破数城、军威大振时,便高兴地举刀喊道:“弟兄们,杀呀!杀到东京去——”
“杀到东京去——”众将士呼应着,冲杀着。正当他们发狂地一路杀来时,右先锋宇文述,率领的三万兵马杀过来了。
已经杀红眼的嵬王拓拔海山,见隋军出现,也不问来将是谁,遂拍马舞刀,朝宇文述杀去。
宇文述今年六十一岁,仍是那么强健,那么骁勇。他身经百战,人称为常胜将军。自从平陈后,南北统一,天下太平,很少作战,这位多年没有拼杀的常胜将军,一听说吐谷浑寇边,心里就痒痒,当炀帝提出要御驾亲征,让他为右先锋时,便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一蹦多高。他多年不曾穿戴的盔甲又披上身了,他那杆也不知杀死多少人、更不知搁置多少天的方天戟又提在手中。他仍然骑上那匹枣红马,和他儿子化及一道,率兵三万,直奔西平。
却说宇文述率兵正在行走,忽见前方烟尘涨天,人喊马嘶,定知是浑军来了。他看前边地势开阔,便让兵马、旗鼓排列整齐,准备应战。就在这时,见敌群中拍马舞刀地过来一人。
宇文述在旗门下看得清楚,就要打马迎上,只见副将宇文化及出马,喊道:“爹爹,让我来收拾这厮。”说着,他便打马挺槊迎了上去。
宇文化及今年二十九岁,仍是那么英俊,那么潇洒。莫看他拈花惹草的都称他为轻薄公子,但他毕竟是将门之子,十几岁就把马上马下的十八般武艺全学通了。
近些年国家平稳,很少出征,他学的本领无用武之地。今日征西,封他为右副先锋,同他父并肩作战,高兴坏了,遂戴上银盔,穿上银甲,手提长槊,骑上他的黄班马,同他父率兵来到西平。当他看到敌将杀来,他父准备迎上时,便大喊一声,拍马挺槊冲了上去。
他的对手是吐谷浑国的嵬王拓拔海山。海山今年六十岁,瘦高个儿,长乎脸儿,须发皆白,却力大过人。他是黑盔黑甲,骑了匹大黑马,手舞大刀,向老将军宇文述杀来。当他发现一大将出马,挺槊刺来时,毫无防备,闪身欲躲。谁知他这一躲用力过猛,竟在马上摔了下来。宇文化及眼疾手快,遂提槊一点,这一槊,正刺进海山的胸内,只听“扑”的一声,鲜血喷出,海山也跟着上西天了。
这边****的将士,见化及出马得胜,都激动得拍手叫好。然那边浑军将士见了,都吃一惊——想不到这位身经百战,在吐谷浑国也称起英雄的拓拔海山,一出马就被战死了。
他们忙将海山的尸体抢回。
安王钟凤怀毕竟是员大将,稍一愣神,便打马提枪冲到阵前,勒马挥枪喊道:“小贼!我要替嵬王报仇,快来受死。”
宇文化及年轻气盛,见又来一大将,就拍马挺槊迎了上去。见那人多说五十二岁,五短身材,环目虬髯,银盔银甲,胯下是黄骠马,双手握了杆银枪,有几分煞气。然化及并不怕他,便拍马与他战在一起。
立马在旗门下的宇文述,看儿子杀法骁勇,大喜,遂下马夺过鼓槌,亲自与他击鼓助威。正在大战的宇文化及,见父亲与他助威,顿时精神百倍,连连进招。
浑将钟风怀也不是等闲之辈,在与对方激战中,马儿进退适当,枪法挺格自如,一时间,他二人马打链环,枪槊相碰,一上一下,一来一往——只杀得飞沙走石,尘土飞扬,足足战有一百个回合,不分胜败。
先不说他二人怎样拼杀,谁胜谁负,却说在后边压阵的浑主伏允,他正高兴地打马前进,突然见前边烟尘涨天,人喊马嘶,兵马也停止不前,感到奇怪。他就要问话,突然见一探马飞来,下马打千道:“报!”
浑主看是探马,忙说:“讲!”
探马道:“浑主,隋兵已经大军压境,炀帝亲自挂帅。我中路兵马,已遇上右先锋宇文父子。嵬王出师不利,竟被宇文化及战死马下。眼下安王正在应战。看来,他也不是宇文父子的对手,望浑主定夺。”
伏允听了一怔,急问:“他的左先锋是谁?”
探马道:“是老将杨雄和大将军来护儿。现在,他们已在浇河与太子交上手了。”
伏允听了,又是一惊,问道:“他们后边还有好多人马,行宫扎在何处?”
“他们后边还有二十多万人马,四十多员大将,眼下行宫扎在张掖。浑主,隋军来势凶猛,多我几倍,望浑主定夺。”
就这一席话,使这位头脑冲动的浑主伏允,好像照头上倒了一桶凉水——从上到下凉完了。他三天想杀到东京的美梦也破灭了。他在马上痛苦地想:我当初,为啥没想到****的兵马比我们多好多倍?如今他们的大军没到,我的三路人马竟两路受敌。
他越想越怕,也不敢多想,朝探马道:“快去通知各部,让前营在此牵制敌人,其它部众随我向北,绕过榆林,端他们的老窝。”
“遵旨。”探马匆匆去了。
伏允看周围有一万多人,便一摆手道:“跟我来,向北绕道。”说着便拨马而去。这些惊魂未定的将士们听说叫绕道,便一个个跟着浑主,向北跑去。
行有五六里时,突然前边有上万名将士向这里拥来。众人见了都是一怔,过细一看,才知道是自己人——左路兵马。浑主看他们旗在卷着,枪在拖着,定知不妙,就想弄清是怎么回事时,一中郎将飞马而来,见是浑主,忙下马打千道:“中郎将东远,参拜浑主。”
伏允急着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忙说:“罢了,快说,你们倒底是出什么事了?”
东远拱手道:“回浑主,我左路奉旨,在元帅钟利房和拓拔木尔的带领下,从北方进攻,开始很顺利,一连破了几个城池。正当我军向隋境冲杀时,谁知西突厥可汗率兵杀来。他们来势凶猛,势如破竹,眨眼间,大帅和副将都被战死,又砍死我弟兄三千多人,幸亏我等跑得快,不然的话,恐怕早就没命了。”
这一席话,险些把浑主吓昏过去。他不禁失声地:“天哪!就隋朝的三十万兵马够我招架了,这个处罗也发兵与我作对,怎么得了?”
东远看他急得团团转,说道:“浑主,我们可速回都城,四门坚闭,他奈我何?”
浑主摇头道:“不可,不可,人家两国的兵力,几十万人马,若要破城,我们岂不等死?”
这位东远也犯愁了:“这可怎么办呢?”
浑主想了想,道:“我等只有进山,占有利地势,以少胜多,你看怎样?”
东远赞道:“浑主英明,此计甚妙。”
浑主看北边敌军追来,一摆手道:“速去通知各部,进山作战。”说着,他调转马头,鞭子一甩,那马儿一声嘶鸣,四啼腾空,如飞地向西边山内奔去。他这些残兵败将们,一个个像丧家之犬,漏网之鱼,狼狈不堪地跟着他们进山去了。
再说张掖行宫内,炀帝正在与大臣们义事,突然有探马来报,说左先锋杨雄和来护儿,已生擒了浑国的太子,战死了高宁王,其余部众全部投降。
炀帝闻之大喜,道:“速去再探。“
“遵旨。“探马匆匆去了。
炀帝看探马走去,遂写了道诏书,喊道:“礼部尚书杨玄感听了。”
杨玄感出班执笏:“臣在。”
炀帝拿起诏书,道:“你火速到浇河去,要优待降兵,特别是太子顺,要以贵宾相待,不可造次。”
“遵旨。”杨玄感领了诏书匆匆去了。
就在这时,又一探马来报,说右先锋宇文父子,已把拓拔海山和钟风怀两名大将战死,他们的浑主率众北逃,眼下他们正在追杀。
炀帝听了又是一喜,让他再探。
这一探马刚走,又一探马来报:中书侍郎崔君肃,已说服了西突厥,如今可汗处罗,已率兵三万来增援,正好遇着浑军的左路人马,片刻时间,就把元帅钟利房和副帅拓拔木尔战死,又斩他浑军两千多人……
炀帝闻听,眉飞色舞,赞道:“他崔侍郎立功不小!”急问:“他们现在何处?”
探马道:“他们浑主伏允,看中路遇到强敌,便引着一万多人向北,准备与左路军会合,打算绕道来端我们大本营。当他得知左路军遇着突厥的强兵时,这才知道是两国发兵,不敢硬拼。眼下,他连都城也不敢回了,便引着一些残兵败将向山里跑去。如今处罗的将士斗志正旺,正在追杀浑主。”
炀帝听说伏允连都城都不敢回,笑道:“各位爱卿,如今浑主不敢回京,他那座伏俟城,朕打算借用几天。民部尚书长孙炽听了。”
长孙炽忙出班,执笏道:“臣在。”
炀帝道:“封你为先锋官,由右屯卫大将军麦铁杖为副,率兵三万,直取伏俟城。切记,不得损坏青苗,不得伤害百姓,违命者斩!”
麦铁杖也出班,同长孙炽拱手道:“遵旨。”他二人应罢,便下殿安排去了。
他们下殿后,炀帝先发出三路流星马,让他们火速到阵前告知各路将帅:原地待命,不得随便进山作战。
他们三位应“是”,便骑上马如飞地去了。
炀帝这才让他们安排仪仗、车马,又坐上御辇,引着他的五十员大将和二十多万兵马,杀气腾腾、浩浩荡荡地向伏俟城而去。
再说西突厥处罗,见杀退了浑军,大喜,遂下令“乘胜追击”。当他听说浑主率众向山里逃去时,他竟一乐多高,道:“今天我要活捉浑贼,向****大可汗献礼。”举刀喊道:“追呀——抓活的呀——”他竟打马头前冲去。
他的三万兵马和特使崔君肃,见可汗向山内追杀,便都鼓嗓着跟在后边。就在这时,流星马来了,看他们向山内追杀,忙一边催马一边喊:“可汗——皇上有旨——不得随便入山——”
看官听着,前边那三万多人马的噪杂声、马蹄声和脚步声,像一个接一个的春雷,震天动地,怎么能听到他的喊声,仍然前进。
流星马看拦挡不住,定知要出事,忙拨马而回——一路上,他不住打马,不住加鞭,不多时,就碰见正在赶路的御驾了。他急忙下马,一边喊“报”一边向御辇跑去。
炀帝看流星马来报,忙让停下,问:“何事?”
流星马上前打千道:“陛下,臣晚去了一步,突厥兵和崔侍郎都杀进山内了,特来禀报。”
炀帝闻之一惊,便起身道:“不好!他们要出事。”遂下辇,对他的两名护卫——郭衍和于仲文说:“你二人率兵两万,同仪仗车马到伏俟城去,与长孙炽等会合。”
他二人拱手道:“遵旨。”然后炀帝骑上马,选战将四十员,精兵十万,由流星马带路,如飞地向西山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