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死了一般躺在床上,看着林福穿好衣服,在自己的脸上羞辱性地亲了一下,笑着离开了。
苏云的记忆全是林贵。那个沉闷的手脚不灵便的小胖子。她想起来很多事情。她记得最后一次见林贵是高一暑假放假的那一天。
林贵沉闷地坐在座位上,看着桌子上的书本,老僧入定一般看了很长很长时间。到了最后教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俩。他头搁在桌子上,转头看了苏云一眼,问:“苏云,你明白我的心吗?你明白我的心吗?”
她笑了,说道:“我明白。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她知道他对自己绝对不是纯粹的友谊。但是她依靠他的友谊,不想中断。她觉得他会明白。
“我送你的荷包,还戴着吗?”
“在,在我的羽绒服里面。”苏云笑着说,“一直在羽绒服内袋里。到了冬天,就带在身上了。”
他微笑,很满足的样子,说道:“以后会考虑我吗?无论多晚,都会考虑我?我这一生,都会为你等待。”
她笑着拍拍他的头,说道:“林贵,对不起。现在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更不知道我将来的感情会怎么样。你对我这么好我很感激。”她相信自己只要坦诚,他会理解她的,“我现在不想确定自己的感情。你能明白吗?我想做个让我爸妈放心的孩子。”
“我会一直等待。”他微笑着。
“我们现在是最好的朋友。”她说。
他就笑了,抬起头,说道:“我可以亲你一下吗?有了这个吻,我就可以满足了。”
她就愣住了。看着他渴望的目光,像一团火,在一秒秒地变得微弱,她低下了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那么爱她,她不忍心再明明白白地伤他的心。
他又问:“可以吗?就一次,以后,等不到你,我绝对不会再有什么要求了,我会用爱你的心陪你一辈子。”
她抬头看着他,那团火已经熄灭了。从初一开始,眼前的这个人一直在默默地对她很好。
他又说:“只是亲一下,只是安慰。”
她感到自己很无情,想要说服自己。
他低下了头,轻轻说道:“等你爱上我的时候,我再亲你吧。暑假快乐。”他站起身,要走了。
她终于说道:“我亲你一下,好吗?”他的伤心让她也很难过。
他笑了。喜悦从内心散发出来,像花香散布开来,让她感到这个男生是多么爱她。她轻轻起身,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他从未这么近靠近过自己的心上人。他激动得闭上了眼睛,泪水流了出来。她可以感到他的颤抖。她觉得他像一块火红的碳。他的心是火热的。
那静静的一瞬间,看着他的泪水,她感到自己可以爱上他了。她低下头,吻了他的唇一下。“我希望你快乐。”她轻轻地说完,跑出了教室。她原本打算吻他的额头的。
“希望我快乐,能永远陪在我身边吗?”他闭着眼睛,心里问。看着她走出去的后门,他止不住自己的泪水。他大声问:“希望我快乐,能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她在跑,没有回答。
那就是最后一面。想起来那一刻,苏云禁不住也流泪了。她想林福的话:“他爱的那么痛苦,所以你得付出代价。”“不是为了林颖吗?”她自问,“不是为了报复林贵吗?”
她想起了林贵送的荷包,想起了那件羽绒服。家里的负担总是很重。那件高一做的红色羽绒服还保存的很好。她去找出了那件羽绒服,从内兜里拿出来那个荷包。她闻了闻,那个荷包已经一点也不香了。荷包也随着羽绒服洗过不少次了。后来,林贵失去了音讯,她也忘了这件事。她觉得林贵和自己的差距很大,可以感觉到林贵的家世一定很不凡。美华高中是个贵族学校,不会那么照顾一个手脚不便的学习成绩不好的学生。即便成绩好的但不是顶尖的学生,学校也没有特意在乎过。她心里明白林贵非富即贵,虽然林贵从未透漏过他的身世。她看着荷包,愣住了。
那是在高一寒假的正月初六,苏云从老家回来,林贵就找到了苏云家里。那一天,看到林贵,苏云很意外,问道:“你怎么来了?”
林贵笑着说:“放假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见过你。”
苏云歪着头问:“你是来请我吃饭的吧?我想起来了。你说过要请我吃顿大餐。”她笑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还挺有信用的啊。你的压岁钱是多少啊?”
他腼腆地笑了,说道:“答应你的事情,我肯定会做到。”
“真的去吗?要我宰你一顿?”她故作阴险地说。
“随便宰。我的压岁钱很多。”他爽快地说。
他们去了一间很优雅的西餐厅,吃了一顿特别丰富的西餐。苏云吃的很撑,林贵也吃得很多,但是点的东西还是没有吃完。林贵说:“真的吃不下了。”苏云笑着说:“这是我有生以来吃的最多的一顿饭。你们的生活真好。”不无羡慕,“我家去下个普通的管子,多点一些荤菜,就很幸福了。”
“剩下的打包吧,我送你四份牛排。”
“不用了。这些可不便宜,我爸爸肯定审我。”苏云看着林贵,“让你花了这么多钱,我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愿赌服输。再说,只要你高兴,我就高兴。”
那天林贵一点也不闷,爽朗得想春天的阳光。
苏云看了看,笑着问道:“我们该走了吗?你带够钱了吗?我身上可就二十多块钱。”
“放心,我把自己压在这里,也不会让你被扣在这里。”
离开了餐厅,他们去了公园。走在青松青翠的小路上,沉默了很长时间的林贵终于开口:“苏云,我们的关系可以再进一步吗?我爱你。从初一开始,我就爱你。我现在确定我能够深爱你一辈子,至死不渝。我已经确定你比我的性命更重要。”
苏云听了,第一个感觉挺感动的。
“三年了,我一直在暗恋你。你知道我的心吗?”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好朋友。”苏云诚实地说,“我现在不想谈恋爱。我没有心思谈恋爱。”
“我像一个影子一样暗恋着你,从来没有把你当做朋友。”林贵说,“从你第一次接受我做你的同位,我的心里就有了你,从没有改变过。”
苏云躲着林贵的目光,说道:“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谈恋爱。”
“我知道,你收到的情书都没有看。”林贵羞涩地说,“我一直在观察。你也没有暗恋谁。”
苏云脸红了,说道:“林贵,我们还是好朋友吧,别让这件事让我们以后很别扭。”
“嗯。”林贵认真地说,“如果,以后,没有合适的,会考虑我,行吗?”
苏云看着林贵热切的目光,难为情地点点头。
林贵拿出来荷包,说道:“你贴身放着好吗?我很认真很认真做的。我最贵重的感情就在这里面。”
苏云迟疑着接不接,林贵塞到苏云手里,说道:“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只送给你。我觉得只有你配。”
林贵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让苏云觉得一旦拒绝对林贵造成严重的伤害。她接过了,放进羽绒服的内兜里,也认真的说道:“这样算不算?不过得说清楚,天热了,我可不能这样放着。”
林贵仿佛了结了一件大心事,说道:“行。”
苏云从那天开始,心情怎么也轻松不起,在和林贵一起的时候。他那深深爱,表露之后,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中散布着,让她感到了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