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飞出走的消息,令正在司令部里筹划向抗联江北独立师发起合围的日军驻绥化地区警备司令部司令阎丸君三郎和日本特务头子山本,连叫三声“哟西”,连干了三杯酒。阎丸君三郎对着话筒连喊了三声:进攻!山本在一侧连喊三声:天助皇军!黑山大侠刘飞炸了从通河依兰秘密调来扫荡的部队,制造了日本人进驻东北以来一次被全部消灭二百以上的纪录,被关东军司令称为最黑暗最耻辱的时刻!计划中的六路进剿少了一路,作战计划只能被迫推迟。重新调整部署刚刚完成,就传来了刘飞和张甲洲闹翻的消息,日本人太高兴了。刘飞一直是皇军的心头大患,被关东军总部列为头号敌人,其悬赏价值与曾任过共产党要员的张甲洲一个价,更可怕的是他是日本关东军士兵最怕的一个敌人,对大日本皇军的不可战胜的神话,直接构成威胁!有他在,日本士兵进攻的勇气就会锐减。
如果说打县城,火烧开拓团,炸军列是给抗日军民打的一针强心剂的话,那么刘飞这次离开张甲洲无疑是给日本人打了一针兴奋剂。
阎丸君三郎手舞足蹈地用电话,把这消息迅速亲自通报给已经进入出发阵地的日军和伪军指挥官,要求他们在第一时间通报到所有参战官兵。电话中他听到了前线指挥官们如释重负般得意的笑声。他知道这笑声会成为全军的笑声,这是胜利的宣言和自信的声音!他还没忘记把这一消息报告关东军总部,他同样听到了将军们的笑声和叫好声。第二天所有日本在中国的部队、特务机关和开拓团,都接到了悍匪刘飞与张甲洲内讧出走,张甲洲部被大日本皇军击溃,张匪不知所终的电报。中国人则是在第三天的报纸上知道这一消息的,只是少了一句“张匪不知所终。”
张甲洲的队伍在敌人合围前,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跳出了包围圈。敌人击溃的是区特派员带领的一支二十人的小分队,他们的任务是掩护区特派员回省委汇报工作,他们本来也跳出了外线,但跟日本一支给养部队狭路相逢,区特派员由于没把这支日本后勤部队当回事,贪功恋战错过了转移的最佳时机,他没想到十几个人组成的这支日本后勤部队,竟然能有如此顽强的战斗意志和强大战斗力。一交手才知道粘上了一块大粘糕,一粘上就摆脱不了。更可悲的是,没有找到张甲洲的主力,而恼羞成怒的日军主力赶来,把火气全撒在这支抗联小分队身上,注定了这支小分队被全歼的命运。战士们打完了最后一颗子弹,战斗到最后只剩下了他们的保护对象,遍体鳞伤的区特派员。区野成了日本人唯一抓到的活口。日军前线总指挥小林觉接到报告:杀敌十九人,俘虏一人,皇军伤亡五十二人,其中三十八人阵亡。小林大佐望着遍地尸体自言自语道:“能让我大日本皇军阵亡的人数,超过敌人一倍的敌人,值得我们尊重!尽管这是可怕的。”
阎丸君三郎问:“少了刘飞还有这么英勇善战的部队,他的直接指挥官是谁?”
小林觉回答说:“我们抓到了他们一个人,是满洲省委的一个大官,职务是特派员,他已经向我们投降了。据他讲,指挥这支小分队的是一个女的,叫赵荣华,率领的原是黑山大侠刘飞手下的一支小分队。”
“又是刘飞,看来他虽然离开了抗联,但他的精神并没有从抗联中彻底消失,我们一定要找到他。”阎丸君三郎握紧了拳头。
“是,一定找到他,消灭他!”小林觉说。
“不,不”阎丸君三郎连连摆手,“对刘飞这样的人从肉体上消灭他是下下之策,因为他不好对付,是大日本皇军真正的对手,中策是让他既不被敌所用,比如现在,他不被共匪所用,前提是他不是我们的朋友也不是我们的敌人,不过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其上上之策就是为我所用。山本君,到了你的特务机关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是!”山本恭恭敬敬地立正回答。
“你的任务,一是要尽可能地从那个软骨头的****满洲省委特派员口中,挖出****满洲省委地下组织,特别是巴彦地下党的情况,将其一举荡平,彻底铲除。二是要查明刘飞为什么跟张甲洲闹翻?是不是在演戏?据我所知,他们原本是关系大大的好。三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刘飞,最大限度地争取实现上上之策,为此可以满足其一切条件,只要其为我所用就是我大日本皇军最大的胜利。
人困马乏的西征队伍艰难地行进在茫茫的松嫩荒原之上。侦察员来报,前面到了安达境内,张甲洲问:“有安达游击队的消息吗?”侦察员回答说:“没有,听当地老乡说前几天敌人进行了一次大规模围剿,游击队不知道撤到哪去了。”张甲洲问:“我要的敌人报纸找到了没有。”侦察员说:“找到一些。”从挎包里取出一沓报纸交给了师部参谋。张甲洲问后勤部长:“营地设好了吗?”回答说:“前方一里有个小村子叫双营子,已经在那设营。”张甲洲对赵尚志说:“今天晚上的群众大会你去开吧,我有点事。”到一地开一次抗日群众大会、交唱一首抗日歌曲、每人为老百姓做一件好事、写一路标语,是张甲洲给部队规定的“四个一”活动。
宁静的月光把小山村点缀得格外清爽。篝火点燃了,唢呐声脆,锣鼓声欢,战士们和村民们扭起了大秧歌。赵尚志刚停下手里的大刷子,端详着墙上赫然出现的“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八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就有战士拉他去教歌,他连手都没洗就来到篝火旁一句句教战士和群众,唱起了巴彦游击队的代军歌——《抗战歌》:国事千钧重,头颅一掷轻,昂扬七尺躯,怕死不从戎……
师指挥所设在一破旧的关帝庙内,昏暗的马灯下张甲洲正在翻阅报纸,一则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红匪邓文、李海清在齐齐哈尔杀人抢掠……”他的眼前一亮,拳头重重地击在报纸上,自言自语道:“向齐齐哈尔进军与邓李部会合。”他这一掌下去桌子没怎么地,关老爷的神像可被惊动了。张甲洲拿起枪大喝一声:“什么人?出来。”从关老爷像后哆哆嗦嗦地闪出一女子。一问之下才知道:狐仙堂有一个汉奸叫冯大脚丫子,专帮日本人祸害乡里,隔三差五的就抓年轻女子到县城给日本人做饭,实际是供日本鬼子淫乐。年轻女子夜里不敢在家住,都跑到外面亲戚家过夜,天黑前她正向亲戚家走,正好遇见了独立师的队伍,她以为是坏人,就躲进了关帝庙,一直藏到现在。张甲洲又问了一些别的情况,然后让警卫员把她带到老乡家休息。
这时赵尚志回来了,身后还带来了一个“要饭花子。”一介绍才知道,是千辛万苦找到他们的省委巡视员吴福海。张甲洲抱着巡视员热泪盈眶:“我们这些没娘的孩子终于找到组织了。”正如张甲洲所期盼的那样,吴福海果然带来了省委的最新指示:独立师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36军。赵尚志不无担心地说:“现在我们的队伍才一千多人,如果扩充为军,一个师只能有二百多人,只相当于一个连队,是不是太招风了,敌人会更加疯狂地向我们进攻的,对处于劣势条件下的我军不利。”张甲洲对此也有同感。吴巡视员就国内国际形势,和省委为什么这么安排讲了半天,主要意思是说现在东北的抗日局势不好,人民群众抗日积极性不高,信心不足,要扩大影响进一步唤醒民众。张甲洲说:“那就按照上级的指示办吧。”随后召开了独立师最后一届党委会,传达了省委的指示,研究决定明天一早,打掉大汉奸冯大脚丫子为国除奸为民除害,同时为改师设军举行奠基礼,然后部队继续北进与邓李所部抗联队伍汇合。
第二天黎明时分,宁静的狐仙堂村上空,突然升起两颗红色信号弹,带着找到省委和要扩师建军两股强劲动力的抗联战士,犹如神兵天降,“嗷嗷”叫着扑向冯家大院,倾刻便打开了缺口占领了这座坚固的堡垒,冯大脚丫子被五花大帮押了出来。随后召开了大会当场处决了冯大脚丫子。张甲洲宣布中国工农红军36军成立。张甲洲任军长,省委巡视员吴福海任政委,参谋长赵尚志,一师长张清林,二师长夏尚志,三师长黎仇。因为处决冯大脚丫子而欢欣鼓舞的乡亲们集体凑份子慰问一头猪,部队饱餐一顿又向北开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