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独立师党委会不欢而散,两种意见针锋相对,身为政委的赵尚志说:“这么争下去有意思吗?有这功夫我看还不如拿起枪干死两个敌人管用。”师长兼党委书记张甲洲生气地宣布:“休会。”
刘飞因为不是党员没有参加会议,但他知道会议一定是研究自己的事,所以他一直在岳父家等着。听到马蹄声,他知道张甲洲来了,叫人打开院门迎接。
张甲洲把万老爷和秀竹支开,室内只剩他们两个人。张甲洲叹了一口气:“兄弟,现在形势非常紧张,据三军的同志讲,敌人正在从牡丹江等地调重兵,进攻我巴彦游击区。同时,据地下党情报,近日滨江省特务科派下来不少特务到我们这一带活动,很可能是冲我们来的。我们由于一些过左的行为又得罪了一些地主武装,可以说现在形势非常危险,革命的低谷很可能要来临了。我现在交给你一项特殊的任务,利用这次事件打入敌人内部,参加并领导地下党的工作,开展隐蔽斗争,保存革命力量,以图东山再起。”
刘飞乐了:“师长你没搞错吧,我还不是党员,怎么参加地下党的工作?领导就更是笑话了。”
张甲洲说:“这不是笑话,是经过我认真考虑过的,也跟北满省委的个别领导汇报了。特殊时期特殊处理,你除了不参加组织生活以外,可以以领导的身份参加党的任何会议。你的上线是孔庆尧,下线是赵老修。另外我还把你的嫡系侦察排和刘二小队给你留下,等待时机打入敌人内部,”他说到最后颇为激动,“兄弟,大哥拜托了!”
刘飞也很激动:“大哥你把这么大的一件事交给了兄弟,你放心,只要我头上这个脑袋还在,我一定不会把事给你办砸的。”
送走了张甲洲,刘飞派人叫来了秃子、刘二还有几个一直跟着他的生死弟兄,如此这般地布置了一番,把他们送走。然后,叫人请来了自己的岳父和妻子说:“这次我闯大祸了,刚才张司令给我送信说那个特派员要把我抓起来法办,看来我在游击队是干不下去了,我准备自己拉武装单干,你们也呆不下去了,我给你们安排好了,套上一挂大车连夜去苏联,村口有人接应你们。”万老爷问:“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刘飞说:“你想啊,如果共产党执政,那个区特派员不光是要分房子分地,还要跟咱们算今天这笔账。要是日本人来了,除非当汉奸,他们能放过咱们?现在的形势是谁来了都没咱们的好,只有远点走这一招了。我苏联那边的朋友答应照顾你们,你们就可以远离战争,走时多带点金银,到哪儿都可以继续过富裕太平的日子。”万老爷叹了一口气:“看来只好这样了。”秀竹说:“你也跟我们一起走,我们一家子,好好在一起,歹歹在一起,把你一个人留下我不放心。”刘飞乐了:“我,你们放心,没事的,但我现在还不能跟你们一起走,我现在要是走了,我带出来的那帮弟兄们怎么办?我得对他们负责。再说日本人还没有被赶走,俗话说好狗还护三邻呢,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管天下苍生呢?”秀竹还想说什么,万老爷说:“看得出你有颗干大事的心,我支持你,不过在这乱世打拼,你也要多长个心眼,不要太实在了。”秀竹说:“你不走我也不走,要活咱夫妻在一起,要死也死一起。”刘飞非常感动地说:“你的心意我知道,可你还怀着咱们的孩子,你要把他生下来照顾好,这是对我最大的好,你明白吗?”秀竹想,也是这个道理,但她实在放心不下刘飞,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保重。
万家人悲悲切切地上了大车,刘飞秀竹洒泪相别。家人除了万福和春兰跟着走了,其他人送走了大车,带上自己的行李和万家给的钱各自散去,整个大院就剩下刘飞和两个警卫员了,显得格外冷清。
万家大车一出村子就见到了正在等候的赵老修。他告诉万老爷:“张司令和刘飞安排他在这里接应并护送他们到佳木斯,再由那里的地下党护送去苏联。”秀竹听了很是纳闷:怎么共产党明里要收拾我们,背后还这么帮咱们?她问:“你们组织准备怎么处理刘飞呢?”赵老修笑笑什么也没说。秀竹的心更没底了:“是不是很严重?”赵老修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重也是轻,轻也是重,好坏自在已心中,你认为他是好人他即是好人,你认为他受到处理他即受到处理,你认为他不受处理他就永远不会受到处理。”秀竹似乎是听明白了,又似乎是似懂非懂。
党委会议复会风头一百八十度大转向。党委书记、师长张甲洲突然提议要严惩刘飞,会议依此作出了一个令区特派员都糊涂的决定:团长刘飞为了保护自己的土豪岳父,用枪威逼自己的领导和士兵,性质恶劣,问题严重,应予严惩,立即逮捕审问。令人更加不解地是赵尚志居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倒把区特派员搞得有些过意不去,说:“刘飞毕竟是苦出身,还是我们部队杀敌最多的英雄,看看能不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张甲洲的解释是:“你是省委特派员,你的意见我们应该重视,但是昨天晚上我专程找刘飞谈了话,他不但不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还有很强的要自立山头搞单干的意向。”
像是证明他的话是真理似的,他的话音刚落,一名参谋匆匆来报:“刘飞把自己的嫡系手下全拉走了。”张甲洲一拍桌子:“怎么样,怎么样?通信员给我备马。”赵尚志拦阻他说:“还是我带人去追吧。”张甲洲说:“我要是追不回来,你把一个师全派出去也白扯。”
张甲洲出去约两个小时回来了,大家都在眼巴巴地等他。他进屋狠狠地把马鞭摔在桌上:“你们说这个瘸子跑得还真快,也真够狠的,连个人面也不跟咱们照,连个信儿也没给我留。”区特派员的英雄火花又一次被点燃了,他要亲自去把刘飞给毙了。赵尚志说:“你省省吧,就你,连枪还拿不稳呢,别说刘飞用枪,就是用石头子都能把你脑袋打烂。”张甲洲说:“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只要是刘飞不主动攻击我抗联,任何人不准向他开一枪一弹。”区特派员说:“我当只有我不行呢,原来你张司令也这么胆小,让一个叛徒刘飞吓成这样。”张甲洲说:“我不想给抗联多树个劲敌,现在日本人剿我们,地主老财让你给得罪了,骂我们是红胡子,把我们视为红匪,洪水猛兽,现在你又把刘飞逼走了,我们被孤立了,四面受敌,这是很危险的,我的左的可爱得让人没话说的同志哥!”区特派员说:“土改也是为了革命,不土改就建立不起无产阶级政权,建立不起稳固的根据地,而且我党在南方成功地进行土地革命,建立根据地实现武装割锯已经取得了成功的经验。”张甲洲说:“你别言必称马列,语必称南方了,我要提醒你,我们这里是敌人重兵占领的东北,是荒凉、寒冷的北大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