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山区的风干燥而硬朗,午后的烈日没有一丝温柔,只是明晃晃的晒在身上,拼命的蒸发掉一切水分,青黑色的山石,则冷漠的承载着这一切,亘古不变的耸立着,无谓春夏秋冬。
就在这荒芜的生命禁区里,罗安依旧觉得舒适无比,比起之前的桑拿以及高能辐射轰击,这样的环境确实算得上温柔了。
他眯着眼睛,一动都不想动,恨不得睡个天荒地老,直到州长走过来挡住太阳,他才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哼哼了两声,才开口说道:“你们坑人的本事,还真是特别,这算是对我的优待吗?桑拿,干蒸然后日光浴?”
州长耸耸肩,掏出一根雪茄塞进罗安嘴里,点着火后,才乐呵呵的说道:“懒得和你解释,等天劫的时候,你就会感谢我们了。”
罗安无可奈何的坐了起来,浓郁的烟草味,让他疲惫不堪的身体和神经,注入了一丝活力,连续这么多天的高频率运转身体各项系统,哪怕再坚强的意志和身体,都会觉得身心疲惫。
如此死懒耍赖了好一阵,罗安才悻悻然的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低着头跟这州长去渡劫台,山门凋零,很久没有人历劫了,自然需要好好收拾打理一下,何况这次不止是罗安,州长自己也要度元婴劫,怕虽然是不怕,但还是万事小心为上。
修补阵法对罗安他们自然是轻车熟路,可是看着这跟祭坛差不多的平台,以及上面还弄了一个塔状的高台还立了一个铜人,罗安总觉得这氛围好诡异,他爬上去瞅了半天,然后歪头看着下面忙碌的州长问道:“这避雷方式真特别,劈了那么多回,我看这铜人都没变形,就是黑了点,红铜做的吗?还有,它接地没有?”
州长不确定的摸了摸后脑勺:“呃,以前还真没注意,要不你重新拉一条接地吧。”
罗安拍了下脑门,无奈的跳下来去找铁条,山门里可没有现成的电缆给他用。
看着罗安拖着一条又粗又长铁链过来时,州长脸色铁青的把罗安一顿胖揍,“捣乱也要有个限度,把寨门上的铁链都偷过来了,以后怎么关门?”
悲愤的罗安则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莫名其妙跟着州长回山门,不是清蒸就是挂炉烧烤,完了还拉来做壮丁,不给甜头就算了,还用拳头讲道理,说好的降阶以待呢?
然而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晚期患者,都快虐成M的罗安,也只能是跟阿Q似的,嘴上哼哼几句,然后赶在州长再度暴走之前,迅速跑出去继续寻找合适的接地导线。
为了防止罗安真的被劈成外焦里嫩,州长还是很用心的,比如在趺坐的地方又外接了好几道通往地上的导电地线,比如在同人高举的双手上又立了一根超长的避雷针,比如阵法上又弄了几个上古字符做分担,不过罗安怎么看都觉得州长绝对是为自己渡劫才这么用心,偏偏先历劫的是自己,不当小白鼠都不可能,老天如此不公,着实让人嗟叹。
刷完牙,洗完脸,上完厕所,然后又吃了早饭的罗安,磨磨唧唧的在石台下面,找有没有蚂蚁路过,顺便擦了擦根本没有灰的台阶,看他样子,甚至打算把整个渡劫台都抛光一下,嘴里不停嘟囔着什么这可是文物,非物质文化遗产,一定要小心保护之类的废话,反正怎么看都不像是打算上去坐的意思。
州长脸色越来越不善,什么叫在劫难逃?劫数这东西,跟命运是捆绑的,没有什么不要代价,而且这玩意和现实有同一个属性,那就是根本无法逃避,因为你无论再怎么转身,它都会迎面而来。
所以不论劫数还是现实,可怕不可怕倒在其次,最紧要的还是自己敢不敢直面的勇气,当然这样的道理说再多也白搭,罗安如果连这点都看不透,那真不如直接打晕了直接扔那里等雷劈算了。
等到午时,罗安终于不再犹豫,夹着一个包裹缓步走上台阶,整个大阵开始点亮运转,作为节点的上古字符,也闪耀着温和的白光,在平台上方展开旋转起来。
修真之人追求的是真和自我的升华,非常朴素的去认知和实践自我,在甚至没有开始修炼时,罗安一直在思考关于劫数的涵义,没有人喜欢磨难,尤其是面对生死一线的大恐怖,然而没有这样巨大的关卡,就像没有独立战争,华盛顿不过是个农场主,而没有南北战争,林肯也就是个合格的律师一样。
当然那顶多是名,而对于想要长生久视的修真之人来说,则要面对更多的碰撞和抉择,在无数取舍中,努力寻找甚至杀出一条生存之路,其中的过程或精彩或激动人心,但初衷和核心,都是为了如何逾越自然限定的寿命。
金丹的意义,并不是简单意义的延长寿命,而是从根本上尝试着让碳基生命,向能量生命转换的开始,所以想要不经历天劫而凝结出金丹,根本上就是痴人说梦,这一点罗安从看到州长的金丹时,就已经有所领悟。
天空开始呈现一些不一样的天象,五色彩云无声无息的在罗安头顶凝结,整片山区隐隐透露出奇异的脉动,好像要努力驱散这亘古不变的荒芜一样。
云层越压越低,引发山区的地脉也展露出雄浑的气势,守在一旁压阵的州长都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小子闹腾的动静有些非同寻常,比自己当初历劫可夸张太多了,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结成的丹品会高很多?
没等州长提醒,罗安就打开包括,露出一叠金属片来,他笑眯眯的拿起一张,掂了掂重量,然后一甩手竟然把金属片扔进了五彩云之中。
本就快到临界点的云层,顿时跟炸了锅似的,传出让人胆战心惊的爆鸣,而那块金属片则在一道几乎能闪瞎人的眼睛的弧光中彻底气化。
罗安郁闷的砸吧了下最,恼火的说:“我还就不信,把你引不出来!”话没说完,他又连着扔了两块金属片上去。
州长总算明白罗安想干什么,哭笑不得自语道:“这夯货果然疲懒,竟然想这样提前引发天雷,好减轻之后的总量,有点意思,可惜,真当天劫就那么点本事?”
果然投机取巧的罗安,迅速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明明一直趺坐在那里没动,他却实实在在体会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变化,一会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快要垮塌的房子里,不断被落下的砖石砸到,一会又感觉无数刀枪棍棒向自己招呼,好容易躲过了,却掉进水里,最可恶的是,这水一会冰冷刺骨,一会却像开了似的滚烫无比。
至于火烧火燎,高空摔下什么的更是层出不穷,独独就没有雷劈下来被电的感觉。
正当他彷徨无比,觉得是幻象又不敢肯定时,州长断喝一声:“谨守本心,五雷轰顶,你真以为就是各种属性的电劈你么?”
这时候罗安才知道自己理解出错了,的确刚才仍的几块铁片,是把电给引走了,但直接后果就是五种属性的雷劈,具现化在他身上,而且只能是硬抗,最可恶的是州长事前根本不提醒,还理直气壮的说是为了自己好,为什么所有打着为你好的人,都没法反击报复啊?这什么世道?!
贫嘴了几句的罗安自然没那么无聊,正天劫呢,可以适当放松心情,但不能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不就五雷轰顶嘛,我顶。我再顶,不过话说我为什么要遭五雷轰顶?这不是坏人才会挨的惩罚吗?
五色云彩之前还泾渭分明,互不干扰,等雷电被提前引发后,就开始有些混沌,体现在罗安身上更是苦不堪言,而且照州长刚传来的意思,弄巧成拙了,没有雷电的参与,这些遭遇多半算是白挨了。
泪流满面的罗安,忍不住骂了句粗口,老老实实继续忍受着,这会他倒开始期盼云彩赶紧正常,落一些雷电下来,这白挨的事,不能继续了,身体受不了啊!
好在罗安平日里,还是做了些积德的事,雷电终于如愿降下来准备劈他了,话说这样的想法好像总觉得哪里不对。
树根状的闪电,密密麻麻的砸了下来,高台上的铜人分担了一大半的电流,但剩下的则如雨点般落的满地都是,虽然没有重点照顾罗安,但电流穿过,整个罗安都透明了,骨架子在里面也烁烁发光。
他头发顿时焦糊了一半,剩下一半则炸的跟刺猬一样,还不停冒白烟,至于身上的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
雷电里包涵五行,那感觉是直接作用于身体,金雷如电钻不停在血管经脉里窜动;木雷则觉得浑身毛孔跟长芽似的不停往外冒;水雷比较奇特,身体的血以及各种液态都蒸腾起来;火雷没啥新鲜的,就是烧,内外都烧;土雷表现就很难形容,就像自己就是一面土墙,不停剥落坍塌。
五种感觉交错杂陈,罗安觉得自己都无法用疼痛来形容这些感觉了,浑身上下都在一起向他的大脑传送痛苦的信号,连疼昏过去的机会都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