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安一向自诩所读的书还算多,最少勉强不算是个孤陋寡闻的人,在他的思考和推演中,总是希望能借用世俗的理念,将修道以及天道理解的更透彻些。但经历过生死劫后,才发现有些事务,不论你怎么去解说,都是错误的,无论怎么理解,都只能是接近,却不见得就是事实真相。
刚听安清说混沌初开,他以为是类似宇宙起源一样,无非就是大爆炸学说什么的理论,学科发展到某个高度,其实和哲学是想通的。
秉承着这样的理念,罗安并没有多重视安清所模拟的混沌初开的景象,最少在混沌领域里,他也没感觉到那团看不透的物体有什么了不起。
然而刚才那一瞥,吐血的同时,他却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连思维都没有反应,要不是安清发现不对,赶忙屏蔽了众人的视线,所有人都会在无知无觉中,自动分解成最彻底粒子状态。
看着众人瘫倒在地上,而且依旧没有反应,安清知道自己孟浪了,之所以他没有被天道初始所影响,是因为他在模拟的过程中,神识一直是和器灵联系在一起的,却没有刻意控制,所以一直处于蒙昧状态,却在混沌初开里,扮演了天道的角色,在混沌领域里,也只是无知无觉的吸纳和推衍。
但到了外界,等于说一个将要新生成的世界,闯入了现有的世界,必然会被排斥,天劫的作用无疑又进一步推动了混沌初开紧急向天道形成转变,要不是有一个万物归元字符的存在,极大的分担压力的同时,还不断供给能量,恐怕刚出世就会被彻底湮灭。
大道的形成,反映在器灵身上,对安清来说确实是难得的学习和参悟,之所以没影响到他,也是因为他是自内而外的参与其中,但对罗安他们来说,却是不留神介入到天道初始里,成了天道形成的养分,甚至连察觉和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如此又过了一会,众人才从茫然中清醒过来,只觉得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甚至连刚才看到了什么忘记了,至于为什么吐血,金丹为什么处于极度萎靡状态更是摸不着头脑,一个个懵头懵脑对视了良久,才意识到大家都瘫在地上。
安清看众人满脸不解,叹息道:“不要再往天上看了,不论劫云,还是我刚弄出来的东西,那玩意快坚持不住了,没想到天道还远未成形,就有如此威能,万事万物都为其所有,受其节制。”
话音未落,安清又一挥袖,将模拟混沌初始的那团小世界又扔回了混沌领域。
其实混沌所使用的领域,准确说是一种混乱无序的状态,天道初始前的混沌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混沌来自界外,只是以吞噬有序世界生命力甚至天道的母舰的战斗工具,它最大的能耐就是混乱和模糊天道的观察和判定,所以梼杌和饕餮才敢和混沌一起出现在外面,并对罗安他们进行围剿。
然而那团小世界再次堕入其中后,因为材质不过关,而且重演天道初始实在只能用伟力来形容,整个领域无声无息崩解着,而混沌自身也眨眼间就被小世界吞噬,可惜推衍到此,也终于维系不下去,没能崩解完成的领域,猛地一缩,连同小世界变成无限小的一个奇点,然后彻底湮灭。
而众人包括安清都随之一怔,就连天上的劫云都黯淡了一下,准确说天道都震动了一下,因为这个世界因为刚才奇点的消失,缺失了一小块,虽然并不是很多,影响的范围也仅限于这一片,但缺失是永远的失去,对天道的影响,虽然不至于像层层叠玩具那样,抽掉关键一块,导致完全坍塌,但一些连锁反应还是会有,无非看造成后果有多大,最少就这么一下,肯定比爆炸一个核弹对环境影响要严重的多。
安清愕然了很久,才长嘘一口气:“难怪天道要关闭化神的通道,这只是推衍了一下大道初始,就让天道彻底消失了一小块,弄多了整个世界都会湮灭掉。”
“有这么严重?”罗安他们已经彻底忘记了看小世界演化天道初始的印象,准确说看那一眼的时间和他们的意识都已经被吞噬掉了,所以非常不解安清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不过安清已经没时间解释了,天道缺失的不多,但毕竟是严重触犯了天威,整个劫云如同发狂了一般,不断九色闪耀,倒有些像信号灯一般混乱,按安清的理解,这是天道开始重新计算天劫的威力,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次应该是要彻底毁灭而不是带考验性质,没有通过天劫还会升级并给予奖励的可能。
果然在一阵混乱之后,劫云重新形成了完整的九重,层层分明,一层一个颜色,一为中天,二为羡天,三为从天,四为更天,五为睟天,六为廓天,七为咸天,八为沈天,九为成天。
“呃,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九九天劫吧?”殷璃不是很确定的问道。
琴洛摇摇头,关于天劫的记录,宗门有很多,但这样的形制,却不曾出现过,不过仅威压一项,他们已经完全生不出抵挡的想法,天威浩荡,众生微渺,如此灭绝万物的杀伐天劫,甚至让你连绝望和恐惧都没有,只能如同看着时间流逝一般,默默承受。
“应该是,不过天道没可能那么清醒的分辨缘由,好在模拟天道初始的一切已经彻底湮灭了,连带相关的空间和时间都随之消失,应该没法追诉。但处罚肯定会有,我们要做的就是想法收敛各自的修为,让这些凶兽去挨劫去。”安清老道一边思索,一边随口回答着。
说起来安清没法不懊悔,没想到推衍天道初始这么恐怖,好在这些界外生物不是本世界的产物,希望被消灭后,这个世界能得到些补偿,否则连他也要受很大牵连。
对于这样没有办法的办法,众人也只能接受,毕竟此等天劫已经完全不是他们可以抵挡的,于是都老老实实趺坐在那里,尝试着用龟息或者融入自然的方式,让自己尽可能的趋向平凡。
九九天劫不再是一道道,一层层的降下天罚,却也没有一窝蜂的乱下,而是相辅相成,错落有致的进行绞杀。
众人不敢漏出半点真气修为,恨不得自己就是跟冬眠的乌龟一般,让老天当块石头对待,连安清也悄无声息的不做任何异动,不过罗安今天就有些犯二了,他竟然在附近找了一片草地,试图融入其中,好多一个观看天劫的视角。
好在天劫剿灭对象还真不是罗安他们,梼杌和饕餮按等边三角形分立着,高仰着头,死命的喷吐黑雾,试图将自己掩藏起来。
但九九天劫的绞杀,是不打算给这些界外生物留一丝活路,首先做的竟然是绝地隔天,无间离火和森严玄冰从地底升起,天空中还纷纷洒洒落下无数花瓣,一些飞天仙女和修罗、梦魇穿梭其中,倒像是地狱和仙境,一下一上同时出现,却彼此相融。
不过这样的景象,对于梼杌等界外生物伤害不大,甚至没法迷惑它们,但天劫的目的很明显也没指望这些幻象和冰火能够消灭它们,真正的用途只是为了隔离而已。
罗安在一旁想了半天,甚至还试图让意识潜入,才发现冰火为底,加上重重幻象,就像一层层紧密无比的滤网,阴阳五行都无法突破的同时,连意识都被幻象所产生的强大精神干扰所阻隔。
这是一种全方位的屏蔽,有形的,无形的,物质的,精神的,全部都会受制,尽最大可能的进行封堵。
这仅仅是刚开始,随后不同属性的雷电,形成雷网,铺天盖地而下,五行生克,寂灭罡风,有些甚至和雷电一点联系都没有,却夹杂在其中层出不穷的出现。
“看来真是孤陋寡闻了,还以为劫数,只能是用雷电的方式出现呢,这压根不给活路的覆盖打法,哪怕是座山也得给削平了吧?”罗安一边倒抽着凉气,一边喃喃自语道。
“咦,你还真是个不怕死的,这会还有闲心看天劫?”州长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声音太大惊动什么,不过看他眼神,好像也有些明白天劫估计不会找他们麻烦了。
“怕,咋能不怕?只是这不是没到找死的地步嘛。”罗安撇撇嘴,但大气依旧没敢出,跟耳语般悄声说着,至于神识更是不敢用,刚才潜入的时候,碰触了一下边缘,没进去,但也感觉到天劫的伟力,差点又被吞噬掉一团神识。这会想起来是有些作死的倾向。
“天劫竟然用这种方式来表达,确实开眼,不知道什么办法可以抗得过去。”安清也没忍住,插了一句,刚才新落下的天劫,俨然像一个巨大的烘炉,烟雾缭绕,天火弥漫,间中无数刀光斧影隐现,怎么看都不像自然产物,难怪安清也有些纳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