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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隔阂

赵福小时候是个二杆子,长大后也没精明到标准处,说话随意,做事随便。好在他心不坏,不论是在村里,还是在单位,口碑还是不错的。

赵福一个最大的优点是没有官架子,不记仇,不论见到什么人,不论和他以前有劣没有过节,他都会笑嘻嘻地主动和你打招呼,那亲热劲,让人感动地直想流眼泪。

今天,见到季天成,特别又听说季天成是专门来看望自己的六弟,更是亲的不得了,好听的话如同滔滔洪水,奔流不息。

季天成可没时间听他的赞美之词,他找了个借口巧妙地脱逃了出来,急急忙忙地重返商店。

他买了比上次更多的食品,为了防止再碰到熟人,他掏出墨镜戴在眼上,又买了一愊口罩捂住了嘴巴。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医院。

谢天谢地,路上一个熟人也没碰到。

当他兴冲冲地走进天天入住的病房时,范彩虹不在了,接替她的是她的父亲范中明。

范中明猛然看到一个不合时令的人跑了进来,吓了一跳,连声问:“你……你找谁啊?”

季天成将脸上的遮挡物摘了下来,稍有些不自然地回道:“是……是我……”

范中明和季天成是有嫌隙的,更确切地说,范中明和季天成全家人都有嫌隙。

此事,最早要追溯到新中国成立后的第十二个年头。那时正是国家最困难时侯,特别是农村,基本上靠吃糠咽菜过日子,终于盼到秋收了,季天成的父亲在生产队收工后,故意落在后面,偷偷地将一个红薯放进了盛着野草的筐头里,但是,他回到家,还没等煮熟给生病的大儿子吃,民兵连长便带人闯了进来,没收了红薯,并把季天成的父亲抓进了大队部,连夜组织社员进行批斗。

此事一出,天成的父亲自觉羞于见人,回到家,便喝了农药,多亏家里人发现的早,及时把他送到医院救治,命是保住了,但落下了哮喘的毛病,以致刚过六旬,便离开了人世。

当时,生产队留下了两人看地瓜,一个是外号“半拳”的范中明,另一个是外号“大吹”的季发国。

那年代,乡村间没有多少娱乐活动,社员们便根据人的长相,经历及性情特点互起外号,相互取乐,借此填补空虚的心灵。

范中明的外号是这样得来的:大练钢铁那年,公社召开表彰大会,范中明因表现突出,被评为积极分子,临去开会时,摸摸口袋一分钱也没有,便想抓两把麦粒带着换饼吃,他妈眼见家徒四壁,只有少半缸细粮补充点营养,坚决不让他拿。范中明一气之下握起拳头捣了他妈一下……

这件事正好被季发国看到了,于是他逢人便说:“范明去开会,想抓二斤麦,他妈不同意,挨了一拳头!”

范中明自然是逢人便解释:“你们别听大吹胡说八道,我只是打了我妈半拳……”

于是乎,“半拳”取代了范中明的名字。

季发国也正式成为“大吹”。

季天成的父亲是瞅着“大吹”跑沟里拉屎,“半拳”背着他搭看瓜棚的机会将一个地瓜塞进筐头的。

跑沟里拉屎的“大吹”绝对是没有看到,就是看到了,他也绝对不会去告密,因为他和季天成的父亲是同族兄弟,俩人别看年龄相差十几岁,但关系特好。

他没说,怀疑的对象自然是“半拳”了。

范中明一百个不承认。他说,自己忙着干活,根本没看到天成的父亲偷地瓜。如果是他告的密,天打五雷轰!断子绝孙!

但季天成的家人没有一个相信他说的话,一口咬定就是他告的密。

为什么怀疑是他呢?因为当时他和天成的父亲正在竞争队长。

那时候,在生产队当队长,虽然是个苦差,但大小是个官,是官就能以权谋私,金山银山弄不来,柴米油盐总能弄点,有这么点小接济,就不会被饿死!

不论什么年代,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为了能够活着,有种人是什么不择手段都能使出来的!

至于范中明是不是这种人,莫衷一是。反正,时间不长,他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第四生产队的队长,一家人再也不至于饿得两眼发绿了。

经过这件事之后,两家的关系降到冰点。多少年过去了,天成的母亲见到范中明依然恨得咬牙切齿!

应该说,上一辈是仇人,下一辈也好不到那里去,但事实并非完全如此,就拿季天成和范彩虹来说,俩人自小就爱在一起玩耍,长大后又谈起了恋爱,如果不是双方老人百般阻挠,现在,应该是很幸福的一对。

季天成之所以一直对范中明耿耿于怀,并不是因为上一辈的恩怨。十年前,当他拿着大学通知书找范彩虹一起庆贺时,他立马被范中明毫不留情地赶出了家门……

大学四年,他不知给心上人写过多少信,但都如石沉大海,范彩虹一封也没收到,后来听说都让范中明从大队部拿回家给烧了……

大学毕业后,季天成千方百计将范彩虹弄到他所工作的城市打工,没过三天,范中明便找了过来,硬生生把闺女拉回了家,并且警告天成,再纠缠彩虹,就告他拐骗妇女。

彩虹回家没几天,便被范中明送到远在东北的二姐家,等她从东北回来时,天成已经和孟沂结婚了,而她也在父亲的安排下和赵全结合在一起!

往事不堪回首,一切都如过眼烟云。

忘记过去,把握现在,才是人生之根夲。

季天成想到这里,马上恢复常态,很有礼貌地问道:“范大爷,彩虹去那儿了?”

范中明满脸愁容,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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