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坪中央两位天之骄子瞬间碰撞在一起,风格是极不相同的,十三皇子一根画戟重一百八十四斤,取名“南朝”,寻常人扛在肩上都嫌累,像十三皇子那样舞得虎虎生风的,看上去也是叹为观止,所谓力拔山兮气盖世,真不知道这皇后娘娘是和谁配的种,这体魄比起一干皇子皇孙不知要强了多少,而逆云子则走得是完全不同的一条道,讲究技法,急剑如风,身形迅敏,游走之间长剑翩翩,加上那骨子邪气不知要迷死多少江南人家的小娇娘。
叶筠童仍旧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但其实他心里知道一被这二人近身,他连一招都接不下,心里划计着以后有时间还是得把大梦心经再修习一番,有之前无意识一遍的基础应该好悟得多,哪怕再难看也是种保命的手段不是?叶筠童默默地站在人群的最外侧,冷眼旁观,就好像不远处武帝行宫的一众奴仆,巴不得这些人打杀干净,这几年武帝行宫日渐西山,年轻一代愈加不堪,天知道这些守财奴精打细算攒起来的家底会不会一夜之间到了人家的口袋?武帝行宫宫主刘鹏举年近八十,七个儿子死了四个,剩下的两文一武,第三代也是羽翼未丰,堂堂武帝后人靠着一群家奴勉力支撑。
所以长久以来武帝行宫都致力于用抢夺来的武林瑰宝来引发争斗,一方面借此削弱各方势力,二则借此吸纳新鲜血液,说起来这也是武帝城中那群空中楼阁的仙人从中起了决定性作用,不然以现在的武帝行宫的硬实力不大可能还处于十大门派之一,更不论雄踞第三,总之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实际上不过是一个大的躯壳,内里空虚寡淡得紧,若不是身处武帝城,这煌煌行宫还不知道跟谁姓。
叶筠童对这些明争暗斗半点兴趣都没有,他在乎的不过是最后那所谓的奖励,目前看来自己还是想太多了,这里每一个人都有不弱于他的实力,而且自己又没有同盟相扶持,想要成功难比登天,但人也杀了,恶也做了,这云中峭壁也爬了,总要有个结果。叶筠童不是那种肯轻易放弃的人,鉴于他目前的实力八成没有人在意他,这是他的劣势也是他的优势。
广场中央的两人还在激斗,你来我往打得热火朝天,十三皇子身上的剑痕和逆云子胸口的脚印说明两人是在动真格的,但看起来旗鼓相当的两人打到明天也不见得有个结果,一旁本来兴致雀雀的围观者大多已经回到位置上端坐起来,本来想着能学到两招,但其实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先前没有围上去凑热闹的参赛者只有两人,一个就是号称普贤菩萨转世的灵智上人,还有一个则是身披雪衣的一个妙龄女子,藕白的肌肤搭配着大雪氅,一头秀发完全遮挡在斗篷里,盘腿坐在蒲团上,脸色不动丝毫,看着那张精致如玉的脸也当得起冰山美人的称呼吧。
叶筠童摇摇晃晃的往那女子靠过去,装模作样的跑到那姑娘面前坐下,嘴里念着菩提舍利,心里却不知道想些什么,那女子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叶筠童,只是叶筠童突然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又降了几分,“阿嚏!”冷不丁他打了一个喷嚏,由于叶筠童与那女子是斜对角而坐,唾沫飞溅到了那娇嫩欲滴的美人脸上,叶筠童感觉世界瞬间都静止了,此刻如果他能有办法挽回刚才那个愚蠢的错误,想必让他花光口袋里所有的银子都没问题。
那女子缓缓睁开眼,一丝寒气略过脸庞,高手擦脸也要与众不同,一阵风吹过,吹起毡帽露出那双水灵冰清的眸子,看不出一丝喜怒哀乐,美得和月宫仙子有何分别?叶筠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一时间在眉州城练就的三寸不烂之舌竟可耻的软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仙女瞥着他,良久,叶筠童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是在下鲁莽,哦不对,粗鲁?小……姑娘,我看你不是一般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就不要和我计较了。”那眼神比他七八岁时候还要无辜,
那女子回过头,没说话看似不计较此事了,叶筠童舒了口气,紧了紧衣服继续坐在那厚颜无耻的欣赏那张绝美的脸,也怪他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不然学那江南士子纸扇一展,摇头晃脑就是篇篇诗赋华文,此情此景最能打动佳人呐,难怪慧能和尚叫他少喝花酒多读书,读书这个事情也要提上日程才行。那女子再次睁开杏目,脸色微愠,先前看在他那一脸无辜的份上也就没做计较,这臭不要脸的登徒子尽然如此无礼,不过为出于礼貌她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不知公子是哪家高徒,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此时这山顶的人不是家族子弟就门派弟子,真说起来自己无门无派能来到这个地方要么就是本事通天,要么就是其他门派的附庸,可叶筠童也不像逆云子那样的同辈最强人,而此刻他又能去依靠谁呢?万一被人怀疑和断桥的事情有关,自己就只能重蹈小胡子的覆辙了,想来逆云子等人是不会放过他的,而如果倒向十三皇子也无异于找死,别人会拿正眼瞧他吗?做炮灰的资格有没有?这事情一往仔细里想就感觉纸快包不住火了,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叶筠童有种直觉,或许她能够帮到忙。
叶筠童让自己镇静下来,摒除一切杂念笑着说道:“小姓叶,无门无派,四海为家,我见姑娘对场中两位同辈天骄的比试毫无兴趣,莫非不是那两位的朋友?”
“叶公子,看你这是在套我话,但告诉你也无妨,我不知道你从哪儿来,也不想管,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确不是那两位少侠的朋友,小女子名叫白灵儿,师门是赛仙楼,犯不着和皇室或者紫金剑阁的人交朋友。”白灵儿把赛仙楼三个字咬得特别重,一方面是出于某种骄傲,而另一方面也同样是在彰显自身实力,因为她怀疑这个面色憨厚的年轻人可能是哪家的说客。
叶筠童闻之颇感汗颜,聪明人到处都是。可惜他并没有听说过赛仙楼这个名字自然也没能理解这当中的意思,不过既然这算是第三方势力就说明有谱,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当中的实力大多是敌对的,十三皇子那边水深,自己沾染不得,但在他看来相对弱势的赛仙楼应该不失为一个选择。当然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不一定能够得到别人认同,所以他决定找个恰当的时机,然后表明自己的立场以及目的,他稍微斟酌了一下:“原来是赛仙楼的仙子,失敬、失敬,在下也不是那两位天骄的朋友,以后还望相互合作,在下就不打扰仙子清修了,告辞。”突然看到场中事态趋于平息,而时辰也快到了,他不得已站起身来走开。
看着远去的叶筠童,白灵儿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那厮就是说客,不然干嘛急着撇清关系,又这样急匆匆地离开?然而事情并非她想的那样,叶筠童急着离开不过是要去做最后的准备,他的弓箭行李还埋在远处的一块大石下,而此时广场祭坛上的香已经快燃尽了,这就意味着之后的试炼马上就要开始,而场地中两个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的骄子此时也停下动作,毕竟虽然明面上两家势力最大,但是保不齐这还藏着什么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现在非得分出个胜负来容易让别人捡漏。
能够登上这白眉山的绝不仅有各派豪阀的弟子,这天底下不缺英才,这个年纪的强者也是不胜枚举,且不说当年霸王十四岁扛鼎,就是岭南那种穷乡僻壤也出了向天问这样盖绝当代的少年英雄。武帝行宫的一众奴仆见这边没了动作不禁大失所望,但规矩还是要讲了,下一轮试炼就要开始了。在场所有人都有机会,但不一定要去闯,胜利的人只是少数,如果完全凭着一腔热血或者贪婪是很难走到最后的,所以到这个时候大部分人会选择退出或者组团,一种是对自己的实力没有十足的信心,或者根本上只是来历练一番,那么的确没有理由去白白送命,很多时候知道自保是种相对聪明的选择,父母生儿是希望被赡养,师父教徒弟也是为了传承,欠这么多人那么多东西怎么好意思随随便便丢了性命?
叶筠童打算和白灵儿结盟,对方在听说他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也没有多做阻拦,但暗地里却保持了戒心,叶筠童虽说武道上差强人意,但是真比起心机城府却是半点不差的,白灵儿怎么想的他多少有点数,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对方愿意收留自己都很出乎意料了,想着想着叶筠童对自己的长相又多了一分自信。
所有人围着祭坛集结好,阵营有四个,泾渭分明,十三皇子看起来最为势大,有五十来号人手,逆云子则相对少了不少人,但是强在个个实力强劲,而赛仙楼与一方叫做南海龙宫的实力纠结在一起,加上一些附庸也能摆出四十号人马,其余散修野户都聚集在一起,虽说没那么团结但也不是好啃的骨头。爬上顶峰来的年轻武者大约有近三百,除了这集结好的一百六七十号人物,其余人等都不会计划进入下一关,能来到这里就表明了他们的潜力和实力。而集结好的若干人等则会进入下一关,按照以往的经验,最后能有所收获或者全身而退的不足一成,这才是真正灾难的开始,
那行宫使者又是一番讲解,并许以种种承诺和诱惑,而对于那群不打算进入第三关而又没有门派依靠的年轻人则采取积极吸收的政策,一切都按照老规矩来办。叶筠童在等待的时候凑到白灵儿面前:“白姑娘,真心谢谢你能接纳我,尤其是我冒犯在先,你能不计前嫌实在令我叶某人敬佩,我就说姑娘你不是一般人,佩服佩服……”
看着没脸没皮的叶筠童一直絮絮叨叨,白灵儿也是不胜其烦,最后怒吼一声:“滚……”吓得旁人帽子都掉了。